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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匈奴人来袭!杀虎燧,首当其冲!

第517章匈奴人来袭!杀虎燧,首当其冲!

“嗬嗬,你这竖子,还想日日吃早膳?普天之下,只有三公九卿才有这福分哩。”刑忠看着褐髯,笑着道。

“阿叔,你说丞相用早膳的时候,能喝几碗汤饭,听说如今的窦丞相以前亦是个猛将?”褐髯是蜀郡人,见少识寡,最喜多问。

“你这竖子尽胡扯,”刑忠摇头晃脑地打趣笑道,“堂堂丞相啊,又是几千户的列侯,早膳怎会食汤饭,你当他是村中老农?”

“不食汤饭,那食什么?”褐髯忙好奇地追问道,唇边那小半圈还未长硬的绒毛在时隐时现的朝霞的照耀下,散发着一层金光。

“自然是吃”刑忠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空,他还真不晓得丞相早膳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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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吃胡饼,还有炙羊肉!而且是羊腿肉!”刑忠盯着赫然渴望的眼神,编了一个答案。

“泰一神啊,早膳便吃炙羊肉?也太豪奢了吧?”褐髯来边塞成守一年有馀,只在上次樊将军来时吃过一次炙羊肉。

那喷香流油的滋味,当真美妙!

“这不算稀奇,你是村中来的,蜀地又贫瘠,外郡许多豪猾上户亦会用早膳,也会有炙羊肉,只是不多。”刑忠继续胡编乱造,“—”褐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才笑嘻嘻地说道,“徜若人人都能用上早膳,而且顿顿都有炙羊肉,那便好了。”

“你这竖子,又胡言乱语!”刑忠故作有怒地训斥道。

“阿叔,我说得不对吗?”褐髯一脸天真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对!人人都吃炙羊肉,天下的羊怎会够吃呢?再说,燧卒与丞相吃同样的早膳,还有王法?岂不天下大乱?”刑忠道。

“—”褐髯挠了挠头,似有所领悟,才有些惆怅地笑道,“阿叔说得在理,哪能人人都吃炙羊肉,能吃到猪肺便已不易了。”

“你若想要吃炙羊肉,便要立下军功,日后当个校尉将军!”刑忠笑着说道,但笑颜之下却流露出一份深深的担忧,苦涩悲凉。

“阿叔说得对!立下军功!这才是正道!”年轻的褐髯又怎能看到刑忠眼底的担忧呢?他如今只想在大战来临之时立一份战功。

“你若象樊将军一样,日后也能拜将,我们杀虎燧也有光。”刑忠给褐髯正了正甲胃,还帮他把有些松垮的系绳绑得更紧了些。

“阿叔放心,今次匈奴狗贼若杀过来,我定要多杀上几个,先混个公乘再说。”褐髯继续兴奋地说道。

恐怕,只有象他这样不谱世事的年轻人,才会如此地无畏,才会为了已经轻滥虚化的爵位争先杀敌吧?

“好好好!如此甚好!”刑忠苦涩地笑了笑,但尤豫之后,才又道,“你还小,莫要舍命,若有机会,能保命,还是要保命!”

“阿叔,你这便是小看我了!我虽然年纪小,却不是软货!”褐髯不服气地说道,抬手又拍了拍胸脯。

“””刑忠张了张嘴,却不知再如何劝,只能叹道,“你阿父阿母只生养了你一人,万万不可逞强,要多为他们想一想啊。”

“只要能杀匈奴狗贼,我便死而无憾了!”褐髯得意地拍了拍腰间的长剑,颇有豪气,未见半分恐惧。

“胡说八道!”刑忠忽然黑脸吼了一句,抬手便在他的兜整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打得褐髯惊呼了一声。

“阿叔!你这是”褐髯扶正了兜整,颇为不服地还想要争辩。

“大汉少了你这个竖子,难道还不成国了?你阿父阿母可只有你一个!”刑忠狠狠骂道,也顾不上他说的话会不会动摇军心了。

“”褐髯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吃痛的头,嘴里嘀嘀咕咕道,很是不解,亦是不服。

“—”刑忠未去安抚,他向下看了看正在院中来回忙碌的几个燧卒,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诺。”褐髯不敢再争,轻轻地点了点头。

刑忠端起了盛粥的木碗,里面的粟汤饭已凉了下来,便不多话,只是低头,往嘴里刨饭,发出一阵粗鄙的“稀里哗啦”的响声。

“恩?汤饭里放了肉干?”刑忠停了下来,看了看剩下的那半碗汤饭,发现里面确实有肉干。

“恩,田阿叔说了,攒的肉干不能便宜那些匈奴狗贼,这两日得食尽,刚刚起码放了三斤哩,午膳还要放!”褐髯又激动起来。

“是啊,不能便宜了匈奴狗贼。”刑忠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这少年想得开,有肉干吃便够了。他顿了顿,把碗递到了褐髯面前。

“你吃,全都吃了,得补一补!”刑忠故作严肃说道。

“阿叔,我刚才已吃过了。”褐髯咽了咽唾沫,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

“我昨夜嚼了一整条肉干,如今还不饿,你吃,吃饱了好杀匈奴狗贼,立个军功,回乡光宗耀祖。”刑忠眉间的皱纹舒展开了。

“诺!”褐髯听到“军功”二字,没有再推脱,接过了碗,靠在垛墙上吃喝起来,声响不比刑忠小。

刑忠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又泛起了苦涩,罢了,罢了,自己年少之时,不也满心只想看要建功立业吗?什么时候考虑过生死呢?

想到此处,他回头朝身后的阴山看了看,好在,附近那几座修在紧要之处的烽燧的烽火仍然还燃着,这意味着它们都安然无恙。

烽火已点燃一日了,匈奴人不知何时便会杀来。那援兵何时又才会赶来呢?樊将军,丁府君丶周塞候他们应该都有谋划吧。

当刑忠想得走神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眶当”的响动,回头一看,那木碗已扣在了地上,小半碗还冒热气的粟饭泼了一地。

“你看看,做事何时才能稳重些,徜若”刑忠还想接着责备,却看到褐髯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向远处,哆哆嗦嗦地抬手。

“恩?怎么了?”刑忠从未见过顽劣的褐髯这副模样。

“人丶人!”褐髯脸色煞白地说,刑忠一惊,转身向北边看过去全是人!黑压压的,足足四五千,在三五里的天边横成一条黑线,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杀过来。

看起来,既象草原上常见的成群的野马,也象蝗灾时聚起的蝗虫。

此刻,天上的乌云也再汇聚起来,将日头彻底遮住了,狂风大作!

娘的!驴日的匈奴人来了!

“快!把烽火点旺!点旺!”刑忠惊骇,推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褐髯,又冲到楼边看向院中。

“匈奴狗贼杀来了!把家伙全都拿出来!把门顶死,速速上城御敌!”刑忠朝在院中正忙着杂事的七个燧卒大吼了起来。

这几个燧卒先是抬头一愣,而后“轰”地一声便开始忙乱了起来,一边呼喊,一边在院中奔走!

“我等去封门,把马车推到门后去!”

“金汁抬上去,金汁抬上去!让狗贼们尝尝我等的滋味!”

“先点火,先点火!还有箭簇!!”

“他娘的,早知道刚刚就把肉干都煮上!”

“嘿嘿,恐怕今日是要死在这了!”

“—”众燧卒慌乱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时不时还吼出几句俏皮话,似乎想要借此冲散心中的恐惧和惊慌。

“—”刑忠不再盯着院中看了,他回首想再看看敌情,却发现褐髯还保持刚才的姿势愣在原地,面色煞白。

这竖子,被眼前的匈奴人吓到了!

刑忠快步走到后者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肩,用力地摇晃,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散神的眼晴重新聚焦,间或转动。

“阿丶阿叔!匈丶匈奴人来了!”褐髯挤出了这一句话。

“是匈奴狗贼来了!今日要与他们搏命!”刑忠再说道。

“很丶很多!”褐髯瘦弱的肩膀忍不住地颤斗,他很怕。

“不怕!都是一个肩膀一个头,刀剑也能砍断,不用怕!”刑忠再道,“我等今日已然没有退路了,只能死战!”

“可丶可——”褐髯一脸哭相,泪水眼看要流淌出来了。

“并无可是!唯有死战!放心,樊使君和丁郡守马上会派人来救我等的!”刑忠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脸。

“当丶当真?”褐髯死气沉沉的眼晴终于亮出一丝生机。

“自然当真,你难道忘记了吗?樊将军百骑便敢劫营!”刑忠继续说道,这语气说是鼓舞,倒不如说是“骗”。

可是,这却是善意的骗:面对强敌,唯有坦然赴死,才能博得一些生机。又或者说,可以死得更加畅快恣肆一些。

“阿叔,我丶我晓得了!”褐髯终于点了点头,那惨白稚嫩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快去,把烽火点旺些,让南边的弟兄知晓这军情!”刑忠又拍了拍褐髯的肩膀道。

“诺!”褐髯答完之后,便跑到了五六步之外的烽火堆旁边,把囤积在旁边的狼粪和干柴添加进去,烟火更旺了。

“”—”刑忠看着四周闹哄哄的场景,眼晴渐渐红了,抬手抹了一把后,强撑喊道,“你守住烽火,莫要离开!”

“诺!”褐髯头也不抬地答道,刑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忽然吹过来的一阵寒风堵在了嗓子眼里,直让他硬咽。

刑忠没再说话,顺着梯子爬下了望楼,来到了烽燧的燧顶上。馀下的七个燧卒有四个站在此处,另外三个在院中。

这四个燧卒此刻已全副武装了,他们与刑忠年龄相仿,个个都在边塞当了六七年燧卒,曾面对面与匈奴人搏杀过。

但他们来到杀虎燧不过才一年,都是从别处调过来的:杀虎燧最是危险,除了战死外,此处的燧卒一年要换一次。

“燧长!”几人转身草草行礼,其中一人将一把十斤的大黄弓交到了刑忠的手中。

“恩。”刑忠接过来,未作声,便走到了一处垛口后,神情严肃地向远处张望着,其他几个的老卒凑到了他身边。

“这次来得真不少啊。”关中茂陵人田无疾说道,他干干瘦瘦,但是精于射术,秋试的时候,他能发十矢中七八。

“是啊,我来边塞几年了,未见过这么多匈奴人!”刑忠叹道。

“看来,有些气急败坏了。”泰山郡巨平人马去病点头道,他长得高高大大,能把一柄大环首刀舞得是虎虎生风。

“先是被樊将军逼得吃不上盐,后来又被劫了营,自然会恼。”刑忠狠狠道,其馀几人亦笑骂,他们都有故人死在匈奴人手下。

可是,骂归骂,刑忠他们几人心中过多的仍是恐惧,胸腔里的那颗心随着匈奴人的逼近,剧烈地跳动着,似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也许,匈奴狗贼会放过这杀虎燧?”马去病笑道。

“若是我等不点燃烽火,匈奴狗贼倒可能会放过,如今,恐怕便不会了。”刑忠说道。

“如此说来,倒失策了。”田无疾干笑了两声道。

“若是不点,每月的钱粮,岂不是白拿了?”刑忠笑道,他知道田无疾也只是在自嘲“钱不钱粮倒也不打紧,只是当软货,怕是会被嘲笑。”马去病擦着自己的大刀笑道。

“尔等赞下的钱送出去了?”刑忠再问道。

“早就送出去了,否则又要便宜那匈奴狗贼了。”马去病得意道,其馀人亦纷纷点头“程塞候心善啊,隔三差五给我等一些私费,否则家中的日子只会更苦。”刑忠摇头苦笑。

“正是,去年我家小儿成亲,塞候送来了一千钱,着实帮了我一个大忙。”田无疾亦叹道。

“我等可不能给程塞候丢人!”刑忠轻轻地擦抚着手上的大黄弓,仿佛为其注入某种神力。

“这是自然,不能让旁人笑话我等,来了杀虎燧,这条命权当扔在这了!”马去病再大笑。

“—”刑忠听到此处,心中一沉,朝望楼顶上看了看,其馀几人亦朝上头看了过去。

“可怜褐髯,年纪轻轻,连女子是什么模样都还不晓得。”田无疾苦中带笑地打趣道“他还年轻,若有机会,得让他活——”刑忠沉声说完,几个老卒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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