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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汉家儿郎,绝无软货!郡守燧卒,从容赴死!

第516章汉家儿郎,绝无软货!郡守燧卒,从容赴死!

“以常情论,八月十五,匈奴人定已兵临城下了,反推回去,八月十二便会攻破破虏城,所以各燧丶部丶城加起来要多守三日。”

左修文脸上的伤疤早已经结了,却留了一道暗红的伤疤,非常骇人,日后若是痊愈,恐怕便会象董文脸上的伤疤那般丑陋吧?

樊千秋本来打算让他日后假死,可如今大战在即,此事便也暂时搁置了:他是云中守御方略的执笔之人,所以在时间上算得很准。

“三日,好守吗?”樊千秋刚刚问完,心中便涌起一阵愧疚,这十五日间,起码有数以万计的燧卒会死,可他只想再苦一苦他们。

“难,哪怕是这十五日,亦是儿郎们奋力死战的结果了。”左修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这三千骑兵便只能提早出击了,可如此一来·—又来不及调集足够的战马,只能一人两马,或少些人。”樊千秋道。

既然是要长途奔袭,那么身后便不能跟着繁重的辐重队,一应军需吃食,都必须随身携带,战马很容易吃不消,所以才要多带马。

一人两马,已经非常奢侈了;但是,一人三马胜算才会更高。

“樊公啊,此事不难,不必提前三日,仍定在八月十五中秋那一日出发。”丁充国笑着说道。

“恩?可那时匈奴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本将即使率部出击,恐怕也会泄密。”樊千秋不解道。

“五日,我再帮你多守五日,八月二十之前,匈奴人过不了破虏城一线。”丁充国授须说道。

“恩?这如何做到?”樊千秋不解,其馀塞候亦是不解,唯有周辟强与丁充国两人相视一笑。

“城中巡城卒有三千多人,还可临时征调两千人,郡国兵亦有四千人,抽出这其中的六千人,充实到各紧要之处,可再拖八日。”

“可丶可—”樊千秋脑袋有些蒙,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丁充国的这几句话,这不就是让这六千兵卒去“送命”吗?

虽然,在来势汹汹的匈奴人面前,守在城外各燧各城有危险,守在云中城上同样有危险,但是仍然是有些不同的。

在云中守御,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城中上万黔首作为黔首,离内郡更近一些,离援军也便近一些这生还的机会自然会更高。

相反,若到了各燧丶各部和各障,那情形便完全不同了,九死一生都是幸运的。

若是被匈奴人活捉,要么终生在苦寒之地给匈奴人为奴,要么则受尽酷刑而死。

只要脑子未被烧糊,都会选择在城中守御吧?

更何况,六千人散出去,确实能拖住匈奴人抵达云中的步伐,却也会让云中无险可守!

如果樊千秋和卫青不能在别处将匈奴人杀得心惊胆寒,那云中便更容易被匈奴人攻破!

所以,樊千秋这次下的赌注,可不只是这几千兵卒的性命啊,还有阖城黔首的性命啊:哪怕匈奴人围城,城中的黔首亦不可逃籍。

也许,樊千秋无动于衷,只是老老实实死守,云中城同样会被攻破,阖城黔首亦会死。

可是,这终究是不同的,因为一旦做了选择,这笔沉重的人命帐就记在樊千秋身上了。

人命帐,是最重的,更何况是几万人的大帐,定然会让他夜不能寐。

他又怎可能没有尤豫呢?

然而,不等樊千秋表态,周辟强却将话接了过去:“此法甚妙,死在烽燧城障是死,死在云中城也是死,无碍的。”

“我亦这样看,若我有得选,倒愿意死在城障里,那里埋葬的弟兄多,常驻起来不孤寂。”程千帆大手一挥道,一看便知很兴奋。

“嗬嗬,不只是不孤寂,城外的草原,地方也宽,不象这城中,挤挤巴巴的,住着太憋屈。”站在众人后的叶广汉也瓮声瓮气道。

这几个塞候“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死在城外的好处,眉飞色舞,没有半点恐惧,让桑弘羊等“新人”纷纷膛目。

“”—”樊千秋原本还想劝说,可看到他们这般轻松惬意,却又不忍开口了,或者说他开口了,反而显得自己狭促。

这便是边塞啊,只能看淡生死,只能视死如归,否则便是-软货!

“樊公,不必尤豫了,便按此计行事,各郡都要分兵守御,一月内,不会有援兵的。”丁充国点头,很慈祥地说道。

“正是,将军在这紧要之时不当尤豫,我等燧卒,来此便要赴死。”周辟强亦伸手拍了拍樊干秋的肩膀,似乎鼓励他做出决定。

“既然如此,便依了丁公之计。”樊千秋动容答道,心中一阵苦笑。

果然,丁充国连连说几声“好”,便向樊千秋提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要求。

“樊公,你若是信得过我等,便让周辟强他们回到各自的城障去吧,他们对各城的情形都很熟稔,更容易守住。”丁充国笑道。

“—”樊千秋心中猛揪了一下,这意味着,周辟强等人很有可能背负着“通敌”的骂名战死在汉塞上,一无所获。

“丁公,我原想建功之后,将这功劳记在”樊千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是还未说完,丁充国便抬手阻止了他。

“樊公的心思我等都知道,你不必多说了,和边塞的大局比起来,我等的生死倒不重要。”丁充国坦荡自如地说道。

“可这罪名”樊千秋欲言又止,双眼发热。

“人,最容易被虚名所累,有罪还是有功,其实不重要,有人记得便好了。”周辟强亦笑着感叹道。

“正是丶正是,功名利禄,过眼烟云,不打紧!”程千樊和叶广汉等人亦是笑言,将生死置之度外。

“丁公”樊千秋硬咽,而后语结。桑弘羊等一众属官亦用肃穆地目光看向尽是笑颜的丁充国等人。

“樊公是游击将军,更当果断一些,不该尤豫。”丁充国摆手打断了樊千秋的哽咽,似又责备地笑道。

“—”樊千秋稳住神思,坚定地点了点头再道,“诸公高义,倒是我优柔寡断了,便按此计谋划!”

“甚好!甚好!”程千帆拍手称好,其馀几个塞候亦是很激动。

“只是,我等的身份———”周辟强有些尤豫地问,他们毕竟是“犯官”,虽有威望,亦要一个说法。

“此事不难,我以郡守之名征辟诸公为门下缉盗,协本官号令到各障城督办兵事。”

樊千秋忙说道。

“征辟犯了死罪的罪官当门下缉盗,樊公当是大汉第一人。”程千帆觉得此法甚妙再次拍手笑道。

“只是委屈丁公挂着四百石的官印,在城中代本官坐镇指挥。”樊千秋又向丁充国行了一个大礼道。

“这—恐怕不行。”丁充国竟然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樊千秋不解地问道。

“樊公你莫要忘了,董文已经死了,九座障城只有八个塞候,还缺一个。”丁充国笑着说出了所想。

“丁公要去董文镇守过的荡寇城?”樊千秋惊到,此城距离云中约三百里,在破虏城正东略偏北处。

“三十年前,我便在那里当过塞候,倒熟门熟路,由我去守,最合适不过。”丁充国说得轻描淡写。

“这实在太凶险了,丁公应当在城中指挥调度,如此更合益。”樊千秋忙劝。

“正是!我愿去荡寇城把守!”李敢站出来道。

“我亦愿去!”王温舒亦挺身而出。

“罢了,我毕竟是一个犯官,由我来把守云中,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惹麻烦。”丁充国摆手拒绝道。

“可”樊千秋等人还想要再劝。

“若说凶险,千帆和广汉他们更险,我又怎能以此为由退缩?”丁充国接着道,“我去把守荡寇城,比留在云中更有用。”

“—”樊千秋原本还要出言劝阻,最终却又张不开口,因为丁充国说得没错,至少在这十五日间,云中城还不会是前线。

“樊公放心,不管荡寇城能否撑住,我对城外城内地形都很熟,知晓撤退暗道,届时定能安然撤出,回云中守御。”丁充国道。

“当真?”樊千秋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真,我丁某人非沽名钓誉之辈,自然想在云中城下再多杀些匈奴人。”丁充国再硬朗地大笑道,周辟强等人亦是如此大笑。

“好!诸公只管多杀匈奴人!待本将率军回来,与二三子赛一赛谁杀的匈奴人多!”樊千秋豪迈地拍掌笑道,只是笑中有些苦。

“甚好!那便赛一赛!”叶广汉道。

“届时,少一个人头便罚喝一杯酒,不醉不归!”程千帆拍着自己的肚皮再哄闹道。

“甚好!定一醉方休!”樊千秋亦笑着应和道。

当日,樊千秋在丁充国的襄助之下,便将“准备御敌”的一道道命令下达给“两府”的一众属官。

随着那一声声“诺”在院中响起来,云中城的整个军政系统有条不素地运转了起来,开始应对即将到来的匈奴人。

翌日卯时,昨日积累起来的乌云稍稍退却几分,日头奋力从云中探出了头,向云中城撒下了一片金黄璨烂的朝霞。

在这朝霞的照耀下,数千汉骑分两队从云中城北门及东大营开拔出来,飞快地朝着狼烟四起的阴山方向疾驰而去。

但是很快,乌云便重新收拢了起来,将霞光牢牢地遮住,未留下丝毫缝隙。

上个月蕴酿许久却未落下的那场雨,眼看着真的要来了!

而乌云下的云中城,亦早早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开始了新一日的整军备战。

几乎在同一时候,昨日最先点燃烽火的杀虎燧也迎来了这短暂的一缕朝阳。

在望楼上瞪眼眺望了一夜的燧长刑忠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只觉得两眼发黑。

三日前的已时,燧中燧卒马去病带人去循迹天田之时,发现了匈奴人的马蹄印。

每座烽燧都划分有固定的“田天”,日日都要平整观察,一旦发现马蹄印,便要立刻搜寻敌情或者是上报道里。

这是烽燧了望敌情的成制。

马去病发现天田中的马蹄印又多又乱,立刻便意识到四周有大股匈奴人出没,随即沿着印记一路追寻,果有所得。

他们在距离杀虎燧百里之外的一座小丘下,发现了数千匈奴人在此处扎营!

虽然之前有斥候带回消息,提到过匈奴人有异动。

但那时候,匈奴人还在四百里之外,所以未点燃烽火:如果那时是“千里之外”,此时便称得上“近在尺”了。

马去病立刻返回了中,将这军情上报给了刑忠。

刑忠当燧长已有三四年了,经历过好几次匈奴人入边,都侥幸地活了下来,他立刻从马去病的上报中得出了结论:

匈奴狗贼要大规模入边了!

于是,他点燃了中烽火,向四面八方通风报信。

自昨日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十二个时辰了,望楼上的烽火始终都没有熄灭,那黑浓的狼烟也一刻不停地直冲云宵。

而且,从那时开始,刑忠便再也没有下过望楼了,他象一颗不起眼的木钉,牢牢钉在了烽燧的望楼上。

“刑叔,用早膳了。”十五岁的燧卒褐髯顺着木梯爬上了望楼,左手还摇摇晃晃地端看一碗满满当当的粟米汤饭。

“慢些,慢些!”刑忠转身迎了过去,一边接过了温烫的汤饭,一边将褐髯拉上望楼平台。

“尔等食过了?”刑忠端着汤饭回到了女墙后面,将碗放在了垛口处,用木勺轻轻地搅拌,但视线却仍然看着远处的大漠和草甸。

“我等食过了,我喝了三大碗哩。”褐髯得意道,他今年才傅籍成为正卒,因为年小体弱,没有选入南军和郡国兵,才当了燧卒。

“那就好,那就好。”刑忠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他养育有一对双生子,和褐髯年纪相仿,所以平日对其很是照拂。

“要是日日都能吃上早膳,那便好了。”褐髯站在刑忠身边惆怅地说道,还咂了咂嘴巴,似乎在回味有敌情时才能享用到的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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