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救死扶伤,成功救治一名车祸患者,奖励币+10,已到帐。】
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但是楚白没有甚至没有时间去体会这小小的喜悦。
因为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雷达般的目光已经扫向了下一个需要紧急处理的声音来源。
分诊台方向传来一阵骚动,雷行铎还在其中拼命协助指路,一个满嘴是血、用手捂着面部的中年男性被搀扶过来,含糊不清地痛苦喊着,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
又是一位口腔颌面部外伤的病人,战场继续进行。
“顾医生,这边!”楚白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专注和喊话而略带沙哑,但却没有丝毫停顿。
一边迅速脱下已经被血污沾染的手套,一边从旁边的无菌包里抓出一副新的,同时脚步已经迈向那名新伤员的方向。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顾羽柔是否跟上,他当然听到了顾羽柔的宣言,但是他没有时间去观察顾父顾母对女儿那句“我要留下来”的反应。
顾羽柔看着楚白毫不尤豫转身投入下一场战斗的背影,那背影在混乱的急诊大厅里显得如此挺拔和专注。她心中最后一点因为个人情绪而产生的滞涩也瞬间消散了。
“来了!”她应了一声,同样利落地更换手套,紧跟上去。此刻,她不再是那个为情所困的女孩,而是楚白在战场上的战友。
顾父顾母站在原地,看着女儿和那个叫楚白的年轻人,如同不知疲倦的战士,刚刚完成一场硬仗,连汗水都来不及擦,就又并肩冲向了下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
周围是哭喊、鲜血和混乱,但他们两人的身影,却透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顾父顾母是从同一所医学院毕业,年轻时的他们怀揣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誓言,却被分配到了老家那所资历虽老却规模不大的公立医院。
口腔科在那里,是实实在在的边缘科室,没有独立的口腔外科,更没有病房。
他们的日常,是在狭窄的诊室里,与无尽的根管治疔、牙周洁治、以及为了一颗烤瓷牙的形态反复打磨中度过。
年轻时的热血和梦想,早已被日复一日的锁碎和局限消磨殆尽。他们习惯了小医院的节奏,甚至一度以为,全世界的口腔医生,大抵都是如此。
直到今天。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他们一样学口腔的女儿,在省级顶尖医院的急诊中心,如同一个真正的战士,处理着他们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颌面部创伤。
看到她与那个叫楚白的年轻人配合默契,在与时间赛跑中,守护着患者的面容和功能。
顾母怔怔地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刘海贴在额前,看着她眼神里的专注与坚定,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在胸中翻涌。那是她早已遗忘,属于医者的职业使命感。
顾父的嘴唇紧抿着,那双从没接触过如此复杂外伤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仿佛通过女儿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并行时空的自己。
那个如果没有被分配到小医院,或许也有机会站在这样更广阔的舞台上,践行最初誓言的自己。
顾母轻轻拉住丈夫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老顾,我们……我们好象错了。”
顾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急诊大厅里那片没有硝烟的战场,看着在其中穿梭忙碌的女儿和她的同伴们。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最后的固执终于化为了释然。
他看到了女儿身上,那簇他们曾经拥有却被岁月尘封的火苗,正在以一种更耀眼的方式燃烧。
“让她……留下吧。”顾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这里,才是她该在的地方。”
原来那只雏鸟,早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展开了丰满的羽翼,在属于她的天空中展翅翱翔。
当顾羽柔在忙碌间隙,下意识地朝父母之前站的位置望去时,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鼻尖微微一酸,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更加坚定地投入到了下一个病人的救治中。
顾羽柔知道,她终于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仅仅为了反抗父母,而是为了向父母证明,她选择的这条路,值得她倾尽所有去坚守。
而楚白,无疑是她在这条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和战友之一。那份因误解而产生的隔阂,在共同的目标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逾越了。
晚上七点四十分,急诊大厅里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
刺耳的警笛声不再接连不断地响起,大部分重伤员都已被妥善处置,只剩下零星的患者在留观区等待。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血腥混合的味道,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楚白刚为一个孩子额头上的小伤口贴好最后一块敷料,直起腰时,感觉颈椎跟脊椎一同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他环顾四周,看到顾羽柔正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摘下了被血污和汗水浸染的口罩,露出苍白的脸。
她望着急诊大厅入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没能掩饰好的失落。
楚白立刻明白了。她父母肯定是在他们最忙碌的时候,默默离开的。
他拿起两瓶护士站所剩无几的矿泉水,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瓶。
“你爸妈走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顾羽柔接过水,指尖有些凉,她轻轻“恩”了一声,拧开瓶盖小口喝着,目光依旧看着空荡荡的入口。
“忙起来根本没看手机,刚看到我妈发的信息,说他们坐晚班车回去了,让我……照顾好自己。”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连送都没能送一下。”
语气里带着对父母的愧疚。
【叮——紧急任务,挽留同伴达成。奖励结算中……】
楚白听着脑内的提示,看着眼前女孩低垂的睫毛,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多年没见的父母见证了自己职业的高光时刻后,却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能说上。
“他们看到了。”楚白靠在墙上,让酸痛的腰部稍微借力,语气平静:“他们看到了你最棒的样子,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