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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把那人头,给刘彻送去,本官的使命便圆满了!

第352章把那人头,给刘彻送去,本官的使命便圆满了!

“为何?”樊千秋很平静地问道,“本官为何不能杀这陈须呢?”

“陈须一死,馆陶公主定会发疯,使君虽然有才有德,可官职低微,做得太绝,会有大麻烦。”龚遂直言进谏道。

从昨夜到现在,龚遂都想不明白,自家县令平时心思镇密,为何今次得到敖仓的真相之后,还擅自做主杀了陈须。

如今知道陈须已死的人不到十个,但是,此事却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不用太久,此事便要外露,届时会血雨腥风。

最好的谋划,明明是将陈须和罪证直接押送到长安去,交由天子和廷尉来处置。

这样一来,县官交代的事情办了,功劳也立下了,与馆陶公主也留了一些馀地:总之,这才是最上算的谋划布置。

“主簿啊,若是将陈须送到长安,那便是为难县官了,他杀了则是无情,不杀则是昏。”樊干秋笑看摇了摇头。

“使君是想自己背上酷吏的骂名,来替县官分担忧虑?”龚遂似有领悟。

“为人臣者,为君分忧是正论嘛。”樊千秋笑着打趣,但停顿片刻之后,又正色道,“本官也想借此人来立威。”

在过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樊千秋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杀的人业已不少,有名望者便有窦桑林和田父子这三人。

可是窦桑林之死被遮掩成了“意外”,田恬死于汉律,田死于“天罚”,虽然与樊千秋有关系,可关系不太大。

因此,樊千秋虽然也得到了几分杀名,可是这杀名却是“薄名”,并不能威震宵小,

更不能让牛鬼神蛇主动让路。

所以,杀了,等于没有杀,便是白杀。

如今,这陈须便是一只鸡,还是一只很大很大的鸡,杀了就可以立威,可以吓一吓那些猴或者“侯”。

樊千秋并不是看重这虚名,而是获得一种保护机制,日后有人要动他,便都要掂量这后果能不能承受。

权势丶权威丶名声丶威望—-说起来看不见摸不着,但用处却又极大,需要一点一点地去累积和打磨。

从古到今,许多勋贵豪门,官职爵位还在,却因为气势和威望消散了,最终不可逆转地走上了下坡路。

樊千秋现在的官职还不够,可也要累积名望官声了:得让天下都知道,有他樊千秋这么一号“狠人”。

“使君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使君恐怕会背上酷吏的名声。”龚遂是个儒生,自然最为看重名声二字。

“亦馀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樊千秋如同头次与龚遂深谈时那般,再次用了屈子的这句诗。

“使君高义,是下官卑鄙了,忘了使君先前说过的话了。”龚遂似有所领悟,连忙向樊千秋行礼请谢。

“龚遂啊,本官亦知你所忧,可有一件事你可能忘记了,本官乃区区六百石,美名远不如杀名有用”

“你何时见过六百石的县令被称为循吏的,当不上两千石,连循吏都算不上。”樊千秋亦真亦假自嘲道。

“使君看得比下官透彻,是下官一叶障目了。”龚遂答完沉默片刻,接着道,“陈须的死讯便不当一直瞒着。”

“确实不当隐瞒着,只是不该在荥阳县挑明,这些骇人岁事,要有合适的地方散出去。”樊千秋满意地点头。

“那”龚遂做请示的表情。

“你立刻去找通河社社令何不足,让他出一条最好的漕船,运送所有帐簿供词物证及人证前往长安城,要秘而不宣—”

“此事交由卫广去办,不要拖延,今夜便要出发,昨夜之事起码要两日才能传到阳,要趁这两日,抢先离开河南郡。”

“使君布置得极周全。”龚遂立刻领会了樊千秋的用意,随即答下。

“告诉卫广,到了长安城之后,先别进城,提前与他的兄长连络,让卫将军带他们直接去上奏县官。”樊千秋沉思再道。

“诺!”龚遂再答道。

“还有那陈须的人头,用匣装好,一同送往长安城,直呈县官御案。”樊千秋知道刘彻想敲打许多人,这人头极为重要。

“使君是想让陈须的死讯在长安城先传开?”龚遂有些激动地问道。

“至少,更能让天下震动了吧。”樊千秋点了点头。

“使君妙算,下官自愧不如,但我还有一事忧心。”龚遂再行礼道。

“何事?”樊千秋耐心问道。

“使君虽然有县官的亲笔诏书,但是,举兵攻破这敖仓城,恐怕庄府君不日便会来问罪,届时如何应对?”龚遂又问道。

“这是自然,陈仍是户曹,他能逼庄青翟来为难本官,不只是为难本官,恐怕还想翻案,想报复!”樊千秋点头道。

“那”龚遂仍然有些不明。

“这便是陈须的第二个用处了,我可用他的生死与之周旋,还可替卫广遮掩,如此便一举两得了。”樊千秋轻松地笑道。

“可是若庄府君被逼到了绝境,不理会这陈须的生死消息,直接动起了杀心,这又如何是好?”龚遂仍觉得此事太冒险。

“所以,还得你来救护本官啊。”樊千秋神秘地笑了笑,似乎已经有了谋划。

“下官只是区区一个主簿而已,如何救护使君?”龚遂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

“此事不难,本官已经想好了谋划。”樊千秋神秘笑道,接着便一五一十地说出,龚遂先惊后喜,连说“使君有妙计”。

当日,龚遂便按照樊千秋的命令和吩咐,将后续的种种一一安排布置了下去。

入夜,与敖仓案相关的重要人证物证悄悄摸摸地装上了一条漕船,同时上船的还有卫广和三十个最信得过的强弩甲士。

子时,北风终于由西稍稍转向了东,漕船借着这阵风势,终于顺利地离岸起航了。

逆流而上,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是要摇撸划桨,更可能要下船拉纤拖船。

其间不知会遇到多少的凶险,亦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殒命,但到头来,这些漕卒和材官恐怕都不知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死。

他们参与到了天下的大势中,自己却不自知,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从入夜到子时,樊千秋一直站在北城城楼上,注视着这艘漕船的所有动向,始终不发一言。

最后,直到漕船彻底消失在向西豌的河道之中,樊千秋才有些意兴阑姗地长叹了一口气,藏在黑暗中的脸色才梢梢缓和。

虽然龚遂还带着人在敖仓深挖更多的物证和人证,但最有分量的证据便在这远去的漕船上。

尤其是其中一本由陈须亲笔所记的名为“陈帐”的黑帐,里面记着二百五十七个从敖仓“吃粮”的官员名字,能让天下震动。

人头丶人证丶物证丶还有这陈帐,都是刘彻想要的东西。

所以,对于樊千秋而言,荥阳城的大局到此时此刻便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他当然想在荥阳把动静闹得再大些,比如说把火从敖仓烧到河南郡府去,比如再找上一个好罪名,把陈蠕和庄青翟也杀了。

但是,真要动手做起来,这又未免有一些勉强了,遇到的阻力和艰险只会更大。

而且,先机已经失去了,此刻再强行起势,也更容易让他自己陷入到被动当中。

更重要的一点,樊千秋说到底只是一个臣子下属,怎么也得给刘彻这顶头上司留一些发挥的空间,否则便有好大喜功之嫌。

军粮,樊千秋已经筹到了;粮道,樊千秋已经打通了;表哥,樊千秋已经帮着杀了;

证据,樊千秋更已经送往长安城了往后,得看刘彻的手段了。

樊千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先保住自己的这条命,让自己在荥阳城活下去:刘彻只有扫定长安,才会回首来救他的命。

刘彻,应当会派人来自己吗?

樊千秋朝只剩下顶点火光的漕船看去,接着又将视线投向了更遥远的西面:明日,庄青翟和陈便会知道敖仓昨夜的变故。

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动向。

樊千秋在寒风中站了片刻,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那件填了丝绵和羊毛的袍服,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有些落寞地走下了城头。

翌日卯正二刻,宵禁刚刚结束,阳城那厚重的东门如同往常一样,被缓缓地打开了。

若天气好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便已经有住得近的黔首排在城门口等侯,准备进城来设肆赚钱了。

可最近这半月,多半是雨雪天,加之东边的荥阳一带一直都不太平,有贼盗出没,所以此刻还见不到赶早进城的普通黔首。

雒阳县是河南郡的首县,自然要比荥阳繁华许多,每日进城出城的黔首自然也多,把守城门的巡城卒便翻了倍,足有两什。

这两什巡城卒,一什负责关防,一什负责盘查,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相处融洽。

此刻无人进城,所以这些巡城卒们打开城门后,只是将城门十多步之内的残雪敷衍地扫了扫,便躲到了门洞下,扯天打混。

“瞿大兄啊,听说前几日阿嫂又为你家添丁了?得请二三子饮酒庆贺吧?”二十出头的什长郑衮向四十岁的瞿殿拱手贺道。

“呀矣呀,哪里是什么添丁,只是又多了张嘴。”瞿殿苦笑着摆手,似有愁容,其馀缩头缩脑的巡城卒亦连忙行礼庆贺。

“此乃喜事,大兄怎能说这么丧气的话呢?”郑衮伴装不悦地劝说,接着又笑道,“大兄一共育有四子,常人可无此福!”

“正论正论!什长若是有什么生子的房中秘术,不如传授给二三子,我愿出百钱。”只有十六七岁的巡城卒卡雄嘻嘻笑道。

“你这竖子!卵子上的毛都还没有长硬吧,还想着生儿?!看你倒是要闹翻天了!”瞿殿作势要踢少年,后者连忙就求饶。

“瞿大兄啊,这竖子虽然嘴烂,可说的是正论,若是我能生下两儿,莫说百钱,千钱都愿出。”郑衮正色道,不少人附和。

“你们都还年轻啊,哪里知道养儿的苦处,有两个儿值得庆贺,可你我是寻常黔首,

四个儿?要命啊。”瞿殿再苦笑摇头。

“此话怎讲?”郑衮替其馀几个人问出了疑惑,

“且不论刚生下的这竖子,我另外那三个儿,大的十二丶中的九岁丶小的始——你们可知这三个竖子一月要吃多少米?”

瞿殿此次当正卒已有半年,这两什人巡城卒中,数他年岁最大,平时为人也很谦和,

所以被选为什长,很受二三子的敬重。

可他说出刚才这几句话时,却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此刻说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是他的妻子与旁人野合出来的孽种。

“—”躲在门洞里的这些巡城卒都还是年轻人,纵使已经有了儿女,但儿女的年龄还小,远远还没有到要算口粮的时候。

所以,他们听完瞿殿的话,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茫然地摇头。

“这三个竖子啊,一个月加起来一共要吃六斛粮!”瞿殿脚说完后,众巡城卒齐齐地“”了一声,眼中有了一些惊惧。

巡城卒每月的口粮是三斛三斗三升,这是成年男子能吃饱的粮食分量,若是妇人的话,每月紧一紧,不用三斛粮也能活命。

如此一算,这三个还未长成的竖子,几乎要吃去两个成年男子的口粮,这当真是一个极重的负担了。

若年龄再大一些,他们倒是可以开始跟着垦荒了,口粮自然也会变多,但如今只能做一些杂活而已,是名副其实的累赘啊。

瞿殿是家中长子,所以未与老父老母分家,有两个老人在家中帮衬着,日子苦一苦倒还是能过得去。

可今年,轮到瞿殿来当正卒,家中田地便只能由老父老母和其妻耕种,收粮的分量定然又要少许多,更要勒紧腰带算口粮。

如今还添了个儿,那可不仅是多了一张嘴,还要腾出一个人手来看护,这当真算得上是雪上加霜了。

郑衮等人也都是寻常的黔首,他们立刻明白了瞿殿的难处,不再嬉笑。

在这一阵沉默之,郑衮等人渐渐地想起了瞿殿平日里那有些“古怪”的行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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