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今日,用马蹄金把樊千秋熔了!用半两钱把粮市淹了!
“还能有什么旁的变故,恐怕是老社令又要逼着我等买粮吧!”行商丙再道“要钱没有,要命便有一条,何人再逼,便与之钢刀对钢刀!”行商甲怒道。
“正是,今日要得一个准信,若无准信,我便不出钱买粮了!”行商丁愤怒地大声喊道,“不出钱”之言立刻在院中席卷。
就在这吵吵的当口上,东门智冷着脸从正堂里走了出来,他按剑缓缓环顾四周一圈,将众行商的咒骂之声稳稳压下来。
众行商不停地朝堂身后张望,确认东门望不在后,心中立刻就泛起了嘀咕,
难道今日还真有什么变故不成!?
东门智在才智上不如东门礼,在手段上亦不如东门望,但年轻气盛,胜在一个果断和干脆,对顶撞自己的人是绝不留情的。
记住首发网站域名?
他没有任何寒喧,便不动声色地将今日要做的大事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仍在院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吵反对的声音迭起。
“四郎君!我等无钱!这粮买不了了!”
“正是正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江汉之粮源源不断,卖粮定是死路!”
“这是乱命,我等不遵,大不了退社!”
“放肆!”东门智猛地抽出腰间长剑,怒吼了一声,硬是将院中的“噪音给压了下去。
“尔等目光短浅!我今日已查明,江汉一带根本无粮运来,通河社的船车里都是砂石米糠,尔等被骗了!”东门智冷笑道。
“这丶这怎可能?”行商甲不相信地问道。
“怎不可能,樊大这是攻心之计,县仓早已无粮可卖了!所以今日才要毕其功于一役!”东门智把陈的话直接搬了出来。
“”众行商却只是面面厮,他们现在对东门智说的话可没那么信了,
毕竟吃过大亏。
“今日只要将粮买空,荥阳便会大乱起来,陈使君会向府君上报,府君会罢去樊大官职,由陈使君暂代其职。”东门智道。
“此丶此话当真?”行商申怨气转成喜色。
“只要陈使君暂代了荥阳令一职,尔等便可开了买粮,零卖可定价百二十钱,批卖可定价百钱,其中出息,算得清吧?”
“—”众行商渐渐沉默了下来,一个个翻着眼皮便在心中盘算。很快,他们也就渐渐算清楚了,贪婪之色从眼中流出来。
“届时,你们先前买的粮丶今日买的粮那可就不是粮了,而是黄澄澄的半两钱和黄金,尔等不想要?”东门智将剑插回去。
“四郎君,你不会骗我等吧?我等只剩下来年周转的保命钱了,若不能出粮,来年便周转不了了。”行商甲愁眉诉苦道。
“去年是十一月初一下的第一场雪,若那时还不能出粮,莫说是无钱周转,
恐怕要赔个倾家荡产啊。”行商乙亦跟着豪道。
“我可没空骗尔等,今日也不是来与你等商量的,家父和陈使君都说了,
今日定要去买粮。”东门智极不耐烦地挥手道。
“四郎君,东门公之前说过的,一个月未能将县令赶走,便会以百钱将我的粮收下,这还能作数吗?”行商丙小心地问道。
“恩?这是自然,我东门家何时食言过了?到时候社中用公费买,若公费不够,东门家亲自出钱买!”东门智冷笑蔑视道。
“四郎君,十月二十七,便刚好是一个月,还有十二日,我等真可来社中卖粮吗?”行商乙转着眼珠想把两头的好处占全。
“嗬嗬嗬,只怕那时尔等会五粮可卖啊,来买粮的行商只怕越来越多,粮食只会不够卖。”东门智这便等于把要求应下了。
“”—”众行商吃下了定心丸,他们的贪念重新占据了上风,更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赚到最大的利益,同时还不用冒风险。
东门智眼看饵料下得差不多了,立刻把手中的刀子亮了出来:“家父还说了,今日不去买粮的,按违抗社令论,判沉塘!”
沉塘之言自然只是一个威胁,若院中这一百多人都违抗社令,也总不能明自张胆地将所有人拉去沉塘,但有人会当那只鸡。
在饵料和刀子的双重逼诱下,行商们再一次被说服了,但心中的怨气也积压到了极点,若此次再被逛,定要找社中算总帐。
“四郎君,可否让东门公出来,与我等见上一面,今日之事干系重大,我等也想得到他的几句嘱托啊。”行商申试探说道。
“不必了,家父今日偶感风寒,社务由我来定夺。”东门智断然拒绝。
“这—”行商甲仍然有疑虑。
“恩?刚才说的便是老社令的社令,你节外生枝,难道真是想抗令吗?”东门智咄咄逼人道。
“不不不,绝无此意。”行商甲看出风向的不对,边摆手边缩回了人群。
不只是行商甲,其他的行商同样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们深知东门智的脾气要暴烈许多,此刻自然也不敢再多馀发问。
东门智看到此情此景,很志得意满,仿佛已经坐稳了五谷社社令的位置,立刻又拿腔拿调地向众人训了一番大道理。
兴尽,他才大手一挥,让众人离开,分头去筹钱,更定好午正时分到北官肆去“哄抢”粮食。
然而,当五谷社的行商们敞开院门,肆无忌惮地谋划这大事时,几个衣衫槛楼的乞趁乱蹲到门下,小心地偷听着。
这一百多个行商刚刚议论的是价值几千万钱的大事,自然无人注意到这些不名一钱的艺弓,更想不到他们会坏大事。
当行商们三五成群离开五谷社时,在门下互相捉虱子的乞弓也一哄而散,跑得慢的乞弓还被走得急的行商踢了几脚。
准备去谋大利的行商并没有看见,腿脚最快的那个乞弓,飞快地跑入了附近一条僻静的岔道中,向一年轻官吏上报。
这年轻的官吏听完乞写“叽里呱啦”的上报之后,未做任何停留,便翻身上马,纵马飞奔出城,赶到了荥阳城县仓。
不多时,荥阳城县仓的门打开了,一辆辆牛车从中驶出来,朝着城北北官肆方向驶去,这些牛车都是这几日购置的。
连同原来就有的一百多辆牛车,荥阳县仓如今有一支由四百辆牛车和百馀驭手组成的运粮车队,一趟可运粮三万斛。
为了买到这个数量的牛车,荥阳县寺可花了不少钱,但现在县寺最不缺的就是半两钱:买粮换来的钱当真源源不断。
加之装粮和卸粮的时间,从荥阳县仓运粮到北官肆,一趟大概便要花半个时辰。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北官肆丶荥阳仓城和连接二者之间的整条官道,立刻就热闹繁忙了起来,人声鼎沸。
拉车的牛累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但仍不得停歇;装粮卸粮的卒役也是腿脚发软,肩膀更被沉重的麻袋磨破了皮。
为了不眈误装粮和卸粮,卒役一刻不敢停顿,就连那些肩不能扛丶手不能提的书佐算吏,也放下身段,参与了此事。
樊千秋更派人从荥阳城的城墙上抽调来二百巡城卒,一同装粮和卸粮,又命人买来大量的肉食胡饼,以飨一众魔下。
在这热火朝天的努力中,四百多辆牛车在官道上来回跑足了四趟,一气之下,便给北官肆运来了整整十二万斛粮食。
北官肆后院自然堆不下这么多粮食,所以只能直接卸在北官肆两侧的粮市街道上:百步之内全部整整齐齐地码着粮。
北官肆四周的粮食则是堆得最高的:十袋为一层,堆出了一道环绕北官肆的粮墙,起码有两丈半高。
加之前一夜备下的十万斛粮,北官肆此刻一共囤积了二十二万斛粮。
而且,那些运粮的车队并未停下,驭手和卒役们只是稍稍歇息片刻,便又开始继续投身于运粮之中,只是速度稍放缓了些。
进出北门的黔首听说了这个奇景,纷纷到粮市围聚,当他们看到北官肆周围的“粮墙”“粮街”后,个个都惊得目定口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要不是连续几个丰年都能吃得饱,他们此刻说不定已经键而走险,准备要动手抢粮食了。
午时前后,东门智这百多个行商从北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个满脸横肉的奴仆气势汹汹,再往后也是几百辆的牛车。
其中最得信任的那些恶奴抬着一个个精美的漆匣,里面是今日用来买粮的黄金。
这两个时辰里,樊千秋及其魔下没闲下来过,东门智和五谷社行商们也因为忙着筹钱没闲下来:自然也不知北官肆的变动。
当他们咋咋呼呼地跨过荥阳桥,从桥头上下来,走进荥阳粮市,走向北官肆的时候,被眼前的“粮墙”“粮道”给惊住了。
所有人脑海中冒出了同一句话:“这堵墙是何时立起来的?”
但是很快,他们便也看出来了,这堵墙是用麻袋垒起来的,而粮市两边的街巷上,也堆着层层叠叠的麻袋,当真蔚为壮观。
东门智等人还没有意识到危机,他们很快又沉浸到了自己的即将取胜的情绪当中,继续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北官肆的大门前。
在两侧两丈多高的“粮墙”下,北官肆的大门更象一座小城池的门口了,只是门口没有亭卒把守,院中同样没有什么异动。
尤豫片刻后,东门智振臂一呼,带着众行商便走进北官肆,其馀奴仆和雇工则停在外面,整个粮市顿时热闹许多。
“矣呀,不是东门四郎君吗?你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啊。”马合从望楼上匆地走下来,拦住东门智等人的去路。
“马曹啊,我今日来粮肆,自然是买粮。”东门智傲道。
“哦?不知四郎君要卖多少?”马合问道。
“买两千斛!”东门智说道。
“好好好,请四郎君到甲字阁去立券约。”马合指了指身后靠西的一间小阁笑着道。
”—”东门智未立刻接话,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行商,后者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我等也要买粮!”第一个行商喊道。
“我等也要买粮!”又一个行商喊道。
“我等亦要买粮!”第三个行商喊道。
“买粮!买粮!买粮!”这一百二十个行商全部振臂跟着高呼了起来,喊声非常齐。
“好好好!都可以买,肆中粮数不尽!”马合挥手拼命地大喊着,但是声音却压不过闹事的行商,额头上渐渐有汗。
眼看着局势有些乱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气定神闲地从望楼上缓缓地走下来:不是别的人,是荥阳令樊千秋!
前几日,樊千秋还有些担忧,担忧这粮食不够。但是,今日晨间,他收到了一封信,心中有底了。
所以他此刻的步伐格外稳健,踩得望楼的木梯都“咯哎咯吱”地响着。
如今,在荥阳县关于樊千秋的传言已经很多了,行商们不怕马合这户曹,
但是对樊千秋这县令仍是有儿分害怕的。
毕竟,他也混黑道啊;毕竟,他上头有人;毕竟,他敢抓东门三郎君。
因此,当东门智和众行商看到樊千秋的身影后,气势便不由自主弱了,呼喊之声也渐渐低了,更无人再敢振臂高呼。
他们也都还记得,这里是北官肆,带了一个“官”字,便也算是一座府衙,
前几日荣阳令才痛打在府衙闹事的恶奴。
当樊千秋似笑非笑地走到东门智面前时,一百多个闹事行商的呼喊声便彻底平息了,场间鸦雀无声。
“诸公结伴而来,是为了何事啊?”樊千秋问道。
“回禀樊使君,我等是来买粮的。”东门智说道。
“都是来买粮的?今日来的人可不少啊?”樊千秋又笑了笑问道。
“我等听说粮仓已见底,还请使君如实相告!”一行商大呼问道。
“恩?何人胡言乱语啊?粮市的粮决卖不尽。”樊千秋摆摆手道。
“哼,使君莫再隐瞒了,江汉一带根本无粮可来,粮仓最多只有十五万斛粮,我等今日便要买尽存粮!”东门智已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