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设伏灌酒行贿点火!
吴储才和豁牙曾各自落座之后,前者立刻言简意地将樊千秋刚下的命令传达给了后者,没有任何的出入。
豁牙曾今次来到荥阳已有半个月了,虽然一直都还没有见过自家的社令,但是双方始终在用信鸽保持连络。
三日前的夜晚,豁牙曾便已通过信鸽得知了社令的决定,并开始准备了。
所以,今日吴储才再次来此处传令,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敲定最终细节。
“吴堂主,这阙悦如今往何处去了?”豁牙曾沉声问道,心中很是激动。
“两个时辰之前,悦从东门出发,带走了郡国兵百人。”吴储才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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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何处设伏?”豁牙曾再问道。
“东城郭外二十里处有一座小村,名为双岔垄,大约住有三四十户黔首,其中恰好设有一乡亭,其名亦为双岔亭———
“此村座在一处山坳中,是进山的必经之路,亦是进山前的最后一乡亭,
悦本就想拖延时间,两日后会在此逗留。”
“可有舆图?”豁牙曾沉默片刻道。
“刑房请看。”吴储才将舆图从怀中取出,就铺在了方案上,豁牙曾亦起身过来一同参看。
“此处三面环山,必然是易守难攻,想强攻怕是不易。”豁牙曾眉说道,“双岔亭中,可有社中子弟可协助我等?”
“亭长和求盗,都是社中弟子。”吴储才许久之前便看出双岔亭的险要了,
所以提前布置,已经寻机将他们招入社中。
“村外山坡上的树木是否繁茂?”豁牙曾接着往下问,他心中此刻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谋划。
“我曾路过此村几次,村边山坡上的草木逼得很近,虽然如今已是深秋了,
但是仍然可为遮挡之物。”吴储才提醒道。
“那正合我意!”豁牙曾罕见地露齿笑道,“社令以前说过,行阴谋之事要抢先踩点,有劳吴堂主与我等同去设伏。”
“诺!”吴储才自然听过豁牙曾的杀名,虽有疑惑,却未多问,而是极干脆地答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一支商队便从三家铺的村口出发了。
整支队伍有三百人左右,是万永社荥阳堂全部人马,一半人骑着马,一半人赶着牛车。
若从表面上看,这支人马其实和寻常商队并无二致。可实际上,这二十多辆牛车其实并未装载什么货物。
车上那些看起来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袋里,其实都是不值钱的米糠和稿刍,而米糠和稿刍里是刀剑大黄弓。
大汉帝国虽然不禁止黔首手持兵刃昼行,但是三百青壮持兵刃结伴而行,就另当别论了,定会引人注目。
可纵使有了伪装和遮掩,豁牙曾和吴储才率领的这队人马,沿途仍然遇到了亭卒的几次盘查。
好在有吴储才这“豪猾”出面应付行贼,又有樊千秋这县令开具的符传,所以畅通无阻,并未节外生枝。
从三冢铺到双岔垄,最近的路当然是直接穿过荥阳城,但为了不露行踪,豁牙曾两人带子弟们绕道而行。
因为夜间不便行路,所以第二日的午时,豁牙曾两人才带着弟子们抵达了双岔垄附近,并藏入密林之中。
和他们设想的一样,本应该昨夜抵达此处的阙悦等人并未见踪影:他们离此还有半日路程,夜间才能到。
接着,豁牙曾和吴储才二人一番乔装后,便潜入了双岔垄,与双岔亭的亭长缉盗接头,又一同探查地形。
四人绕村行了一圈,又经过详密的谋划,终于将今夜的伏杀之事完全敲定了下来。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豁牙曾和吴储才退入了密林之中,而亭长缉盗则回亭部静候。
一张巨大的捕猎网,在双岔村四周缓缓地展开了,只得猎物自投罗网。
几个时辰转瞬而过,酉时刚过,豁牙曾安排在村边高处的暗哨立刻来报:
悦及一百郡国兵,已经入村!
豁牙曾没有丝毫的尤豫,立刻向魔下几个头目下令,三百子弟迅速铺开,在枯木荒草掩护下,前往各处。
深秋的酉时,天色已暗,日头早早地落到山坡之后,却将薄暮染得通红,仿佛被血浸过一般,煞是好看。
在这残阳下,“牧人驱续返,猎马带禽归”,山林乡道经过短暂的热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处处寂聊。
白日里,为掩人耳目,豁牙曾和万永社众子弟小心翼翼;此刻临近宵禁,行人稀少,他们反而更加自如。
单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宵禁制度其实只能限制遵纪守法的黔首,对借夜色行岁事的人,却无法形成阻挠。
戌初时,除去散入四周山地的子第,豁牙曾带剩下的二百子弟来到了双岔垄村口,而后散开,隐入了左近的草丛树林。
一般而言,像双岔垄这样的小村,入夜之后很快便会安静下来。
但是今日因为有一百郡国兵入驻,所以村中比平日里热闹许多,有阵阵祝酒吆喝之声传出来。
豁牙曾飞快爬上一棵高高的桦树,眯着眼晴向双岔村腹心眺望,很快便看到灯火通明的双岔亭,那处正热闹到了极点。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便从树上爬下来了,接着来到几个头目身边,向他们传下命令:“让众子弟继续埋伏,莫露头。”
当万永社子弟将网张开时,阚悦仍然丝毫不知情,他正坐在双岔亭的正堂上,在亭长求盗的奉承和阿下,享受着酒食。
至于那一百名郡国兵,此刻也在亭部前后院开席,对着亭中备下的肉菜浊酒大吃大喝。
这些郡国兵虽然精锐,但在出发时,他们便已经从县尉训话的字里行间中看出了端倪,猜到今次无战事,所以才敢松懈。
如今,他们又看到了县尉在亭部正堂上大吃大喝,便更觉得有了榜样,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一同吃喝,没有丝毫警剔心。
在阵阵酒令的声音中,明月缓缓地转过望楼,又斜斜地照入厅堂—不知不觉中,时辰到了亥正时分。
正堂中的阙悦因为认了东门望为义父,所以今日兴致极高,又有亭长武当和求盗蒋不正不断地奉承,他喝了足足一斗酒。
酒不自醉,但人自醉,志得意满的悦此刻已经有些昏昏然了,他双眼迷离且通红,看堂中的蜡烛都不免有了层层重影。
“隔一一”阙悦长长地打了一个酒隔,一股酸臭之气立刻弥漫开来,他抬起手指了指武当和蒋不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县尉,还要再饮些酒吗?”求盗蒋不正头发稀疏,长相很普通,此刻表情极谄媚,但眼神却非常锐利,警剔到极点。
“罢了罢了,酒虽然极好饮,却不能贪杯,否则容易误事啊。”阚悦醉眼悍松,摆摆手,悍悍作态地说道。
“县尉海量,此刻还不至于,定能再喝二斗而不醉。”亭长武当也拱手奉承道。
“此乃正论!阚县尉乃我荥阳县第一勇者,酒量定然也首屈一指。”缉盗蒋不正再道。
“饮酒虽好,若有美人相伴,定然另有一番风味。”阙悦眼露淫邪,半真半假暗示道。
“这——这双岔垄偏远荒僻,并无娼院。”缉盗蒋不正脸色一凛,故作不解地回答道。
“家哪有良家好?村中可有貌美村妇?”阚悦一好酒,二好色,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双丶双岔垄户数口数极少,村妇都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的。”蒋不正只觉得厌恶。
“这倒也无妨,你寻两个到这正堂来,陪你我饮酒,方是美事。”阙悦再次逼问一句。
“这—”蒋不正有些慌乱,他已看出对方非戏言,而是真想要寻几个妇人来陪酒,这岂不是明着要“奸淫掳掠”?
“使君,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亭长武当连忙就大着胆子站了出来劝阻道。
“恩?你要说什么话?”悦有些不满,他可不只是想泄一泄火,更是在挑选“杀良冒功”的目标,双岔垄倒合适。
只要这亭长和缉盗愿意献出村妇,那便说明这二人也都心狠手辣,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助力,反之,则得再等一等。
“使君,双岔垄虽有些荒凉偏僻,但毕竟离城郭不算太远,此事若传了出去,反而不美,得不偿失。”武当大胆道。
“恩,你倒是看得极透彻”悦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只好打消心中的恶念,“本官也只是说笑而已,莫当真。”
“诺!”武当答下之后,立刻向缉盗蒋不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就心领神会,从案下摸出一个小包袱,站了起来。
“这是何物啊?”悦醉眼悍地指了指这个小包说道。
“这是村中黔首凑的一份私费,为使君洗尘,请使君笑讷。”蒋不正起身将这丝绸小包放到了阙悦案前。
“大可不必了吧?”阙悦笑意渐浓,刚才那丝色已散去,虽然嘴上说“不必”,手却不由自地捏了一捏。
收惯了私费的阙悦立刻就摸出来了,这包袱里起码有两金,没想到此处有不少油水,竟能凑出这么多私费。
“你二人办事妥当,今次剿匪回去,我定为你二人记一功。”悦极愉悦得意地道。
“谢使君提点,我等再敬使君一杯。”武当和蒋不正连忙再次举起酒爵,再次敬酒。
有了这私费作菜肴,阙悦又能饮了,频频举杯,又连灌了半斗酒,醉意比刚才更甚。
期间,武当提议将院中的赵屯长和另外两个队率邀进来同饮,得了实惠的悦自知其中的深意,只是摆了摆手就答下了。
武当和蒋不正亦给这三人备了私费,等他们进来之后,立刻献上,自然又劝他们喝了不少的酒。
不仅如此,武当和蒋不正给剩馀的郡国兵也送了私费,虽然只有百钱,亦让众人高声言谢,将更多的浊酒倒进了肚子里。
连同悦在内,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些钱可不是双岔垄的黔首献的,而是万永社提前备好的。
亭部闹了许久,临近子正时分之时,九成郡国兵都已醉地躺倒了,只有少数人还两眼呆滞地胡言乱语,继续饮着酒。
武当看时机已经成熟,便向蒋不正递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心领神会,以尿急为借口,逃出了亭部的大门。
蒋不正在夜色掩护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村边的一棵枣树下,然后就吹燃了火折子,朝正前方画了几圈。
接着,前方浓重的阴影中,传来了几声有些古怪的鸟叫声,蒋不正心中一喜,连忙摸着黑朝那处快步走去。
很快,蒋不正便在一棵桦树下见到了换上了黑衣黑袍的豁牙曾和吴储才。
“亭部里的情形如何?”吴储才抢先问道。
“阙悦已经被灌醉,其馀郡国兵亦被灌醉了。”蒋不正立刻上报道。
“那便依计行事!”豁牙曾点头下令道,又将今日议定之事交代了一遍。
“诺!”蒋不正当了多年的缉盗,对这阴谋之事很熟稔,今日又商议过,没有别的疑问。
“蒋缉盗,今日所做之事,乃社中秘事,亦是违背汉律,为难你了。”吴储才行礼谢道。
“矣,我与武亭长年前险些被豪猾所害,幸得社中疏通,方能得救———””
“之前,樊县令被何乐等人叼难,我等不能站出来维护,已是惭愧,今日自当效力,再者说,悦非良善,不值一提!”
武当和蒋不正平日为官清廉正直,之前因为追查豪猾子弟奸杀良家,险些被冤入狱,幸亏得到方永社施救,才免于一死。
有了这层波折,他们添加万永社自然顺理成章,怨恨豪猾自然也顺理成章,
给悦设伏自然更顺理成章。
“如此甚好,蒋缉盗先返身回去,半刻钟后,我等便依计行事。”豁牙曾点头果断道。
“诺!”蒋不正没有再多说旁的,再次行礼,立刻重入黑暗之中,向来时的方向摸去。
豁牙曾和吴储才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默默地算着时间,半刻钟之后,二人相视点头。
“来人!”豁牙曾压低声音朝身后喊了一声。
“诺!”四五个年轻头目立刻就便站了出来。
“点火!”豁牙曾果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