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樊千秋市籍黔首,低贱寒微,死也不投他!
当张黑印等人在渭河的楼船上与娼妓厮混的时候,在城北的一处宅院里,今日也有一场略显“隐秘”的宴饮。
长安城南和城西“上三社”的那几个社令正在公孙敬之的宅院中宴饮,虽然听到了“雷声”,却并没有上心。
今日是公孙敬之的休沐日,他明面上是以“商议三社今年征收市租之事”的理由邀他们来的,后者不敢不来。
平时,三人有田氏和主家庇护,莫说是公孙敬之这二百石的户曹,就是义纵那千石的长安令都不放在眼中。
但是,田氏倒台,他们立刻便担心会牵连到自己,所以得到公孙敬之的邀约之后,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从午时到此刻,公孙敬之这万永社顾问拿出自己所有能耐,先开高价而后再砍价,将几人死死地拖在了此处。
他并不知道樊千秋要做些什么,或说也不想知道樊千秋要做什么一一自己只是邀他们宴饮而已,这并不犯罪。
至于这几个社令离开他的宅院之后是死是活,纯属是意外,与他公孙敬之又有什么关系呢?
申初三刻,田被雷诛后一刻钟,一个家奴跑了进来,对着公孙敬之耳语一番,他脸色一变,酒爵便滑落到了地上。
在这一声“眶当”的脆响之中,陈贺丶韩忠和周安汉这三个勋贵庶子出生的社令,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公孙敬之。
“公孙使君,发生何事了?”年龄稍长的陈贺与其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心问道。
“出大事了,田丶田侯—”公孙敬之的惊慌倒不是作假,他只知席间会有大事传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
“田侯怎么了!?”周安汉立刻站了起来,急切地促问道,其馀二人亦知发生了大事,也跟着从榻上站了起来。
“田侯被天罚了,刚才那声巨雷,诛的便是田侯!”公孙敬之脸色苍白地回答道。
“天罚!?”周安汉这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表情在惊恐和震中来回变幻。
“””公孙敬之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由丶由侯死了?”韩忠不甘心试探道。
“还不知,但恐怕——”么公孙敬之没有把话说完,众人却能猜到对方凶多吉少了。
“那丶那如何是好?”陈贺不知所措道。
“恐怕城中有大变,几位社令当立刻回社中坐镇,我亦要回衙,这市租私费之事,我等日后再商议。”公孙敬之道。
“使君说得有道理,那我等便告辞了。”几人站起身来行礼,便准备向堂外走去。
“且慢!”公孙敬之叫住了他们。
“—”几人回头看向公孙敬之。
“北城道路曲折,三位社令的驭手恐怕不识路,且坐我的安车赶回去,驭手可带你们行小路抄近道,定能走得快。”
“使君考虑周全,来日再来谢过使君。”几人连忙作揖谢道。
接着,公孙敬之与三个社令来到院中,立刻命人给他们备车,最后便送他们离开。
看着那辆安车消失在间巷的拐角之处,公孙敬之的内心震颤,他仍百思不得其解,樊千秋如何算准丞相今日被雷诛?
难不成这樊千秋有沟通鬼神的大本事?又或者骗了自己,由此刻仍然好端端的?
武安侯田侯是死是活还说不准,但公孙敬之能猜到另一件事:周安汉这三个社令,恐怕要落到万永社挖的陷坑里了。
“来人!”公孙敬之大声喊道,
“诺!”一个家奴跑过来答道。
“备马,本官即刻就要去县寺!”公孙敬之大声说道。
“诺!”家奴自然就去备马了。
不管今日发生何事,县寺最安全,他得躲进去,免得自己也受到牵连。
载着周安汉三人的安车在夹道和官道上交错穿行,疾驰向前。
因为道路曲折,并不算行得飞快,但却仍比他们来时快不少。
车中的三人没有因为此事而放心,反而一个个沉着脸,简直如丧考姚。
三人都是勋贵的庶子,但是他们真正的靠山其实是田宗丶田和田家了:在如今的大汉,爵位可没有官位吃得开。
所以,前几日发生的意外就已经让他们惊慌失措了,他们哪里会想到今日还会听到丞相的死讯呢。
天罚?雷诛?这些阴阳灾异之事他们只听说过,但是却从没有见过啊。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车中的三人不由自主就都想到了这同一个问题。
“韩社令!话不能乱说,这是天罚,怎可说是歹事!?”周安汉尖着声音喊道,韩忠连忙把嘴给捂住了。
三人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车厢的顶上,生怕也会有列缺劈下,把他们三人也雷诛了。
幸好,除了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外,并没有发生别的事情,韩忠三人才松了口气。
“田氏是无德,又被县官下书训诫,所以才引来了天罚,我等未做过无德之事。”陈贺亦出言宽慰二人。
他的这两句话,可不只是宽慰而已,他在击田氏无德时也是在向其他二人传递信号:当要改换门庭了。
“我等—去投何处?”韩忠说道。
“万永社如何?长安私社唯它最大,听说那樊千秋其实深得县官的信赖。”陈贺从主家那里得知不少事。
“万永社?樊千秋?不过是低贱的黔首出身,听说还是市籍,使了钱才换了个公乘爵!”周安汉讥讽道。
“可毕竟势大啊。”陈贺再次说道。
“县官只是利用他罢了,哪里又谈得上信任?说不定哪一日便被走狗烹!”有些阴柔的周安汉尖酸说道。
“燕雀尽,良弓藏”的道理,周家体会最深,周勃和周亚夫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后人自然不敢忘。
“那——要投何处?”陈贺发问道。
“当去投丞相窦侯!”周安汉说罢,其馀两个人眼晴立刻亮了,死了老丞相,转投新丞相,当是正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