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对策室地下三层的特殊审讯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野上冴子站在单向玻璃前,志村总监与庄司和彦拜访八宝斋未归,她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肩负着评估新收容超凡者的重任。
在她身侧稍后一步,庄司正义抱臂而立。他闭目养神,仿佛在调息,但周身那股凝练的锐气,让整个观察室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下。
一号审讯室中。
小泉雅彦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微微佝偂着背。
他有一头略显凌乱、几乎遮住眼睛的黑色长发,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颓丧气息,象一株长期缺乏光照的植物。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而在他手边的桌面上,放着一支看起来颇为古旧、油光发亮的竹笛。
负责审讯的是一位年轻干练的女警员,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小泉先生,关于昨天‘千年回响’古典音乐厅发生的事件,根据现场目击者和幸存者的描述,我们确认,当时引发大规模恐慌和多人精神崩溃的源头是你演奏的笛声。”
小泉雅彦的头垂得更低了,长发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沉默了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是。”
“能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比如你演奏时,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感受”小泉雅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迷茫,“我我只是象往常一样演奏。但那天笛子摸起来很烫。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的声音,很吵很痛苦的声音,我控制不住它们它们顺着笛声跑出来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后怕和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那样!那些人他们没事吧?”
女警员看着他那双写满惊惶和自责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万幸,没有人员死亡,但有多人需要长期心理干预。小泉先生,你的能力根据现场表现和受害者描述,它能通过笛声制造幻觉,束缚人的行动,甚至直接伤害精神。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且强大的能力。”
小泉雅彦身体微微一颤,仿佛“强大”和“伤害”这两个词都让他感到沉重。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那支竹笛,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鉴于你并非主观恶意,且能力具有极高的战术价值,”女警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正式,“超自然对策室正式向你发出邀请。添加我们,接受专业训练和引导,在可控范围内使用你的能力,为保护这个正在变化的世界贡献力量。”
“保护世界?”小泉雅彦喃喃自语,眼神有些茫然。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女警员以为他会拒绝。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光:“我可以添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请不要影响我家‘雅音堂’的生意。”他紧紧握着竹笛,指节发白,“那是爷爷和爸爸传下来的,是我唯一还能做好的事情了。我保证!我会努力控制能力!”
“你怎么看?”野上冴子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玻璃后的小泉雅彦,声音平静地问身后的庄司正义。
庄司正义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却锐利的眼眸扫过审讯室内那个徨恐的青年。“逮捕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按照现场受害人员所说笛音会直接影响到意识。感觉除非个人意志坚定或封闭五感,不然很容易中招。”他声音低沉平稳,“不过,他看起来好象没什么动力吧?。”
野上冴子微微颔首。
分析员适时补充:“野上警部和剑士大人,初步心理侧写和微表情分析结果:目标小泉雅彦,性格内向敏感,有明显的抑郁倾向,情绪稳定性较低。但其内核诉求高度集中在家族乐器行的传承上,对权力、破坏或出名毫无兴趣。结合其能力表现,初步判断威胁性低,合作意愿真实,可控性较高。”
另一名分析员补充道:“他提到能力失控时的痛苦和后怕反应非常真实。对受害者状况的关切也符合其性格表现。建议接纳,并重点监控其精神状态,同时适当给予其家族产业政策倾斜,作为稳定其心态的‘锚点’。”
“通知后勤课,‘雅音堂’列入重点扶持名单,确保其平稳运营。”野上冴子果断下令,“志村总监处,我会汇报。”
而另一间审讯室中情况却有点不一样。
高桥智已,前东京大学化工系高材生,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他留着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铄着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光芒。穿着一件略显褶皱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甚至在审讯员开口前,就主动推了推眼镜,身体前倾,脸上带着一种“让我们省去废话”的笑容:“警官先生,我想我们都很清楚,你们需要我,正如我也需要你们。”
审讯员皱起眉头:“高桥智已,请你配合”
“配合?当然配合!”高桥智已打断他,语速很快,“我的能力很简单——制造‘起爆符咒’。”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张巴掌大小画着复杂纹路的符纸凭空出现,静静地躺在那里,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注入能量,设置时间或触发条件,然后‘砰’!”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嘴角勾起,“威力嘛视注入能量而定,小到炸个门锁,大到嗯,你们应该看过我家后院什么情况了吧?”
审讯员脸色微变。那份报告他看过,半个院子都被夷为平地。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高桥智已摊手,一脸坦诚,“不稳定?危险?拜托,那是过去式了!现在我能完美控制输出!而且,这种能力在你们手里,能发挥的价值远超我的个人‘兴趣’。”他刻意加重了“兴趣”二字。
“你的条件?”审讯员沉声问。
“第一,”高桥智已竖起一根手指,“我需要一个设备齐全安全等级足够高的独立实验室,以及足够的特殊材料供应我的实验。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我需要超自然对策室内部所有关于‘超凡现象研究’、‘能量操控理论’以及‘其他已知超凡者文档’的共享权限。当然,是最高密级的那种。”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笑容自信而笃定:“满足这两点,我就是你们最忠诚、最高效的‘爆破专家’。”
观察室内,野上冴子看着高桥智已那副胸有成竹甚至带着点施舍意味的姿态,眼神冰冷。
“他呢?”野上冴子转向庄司正义。
庄司正义的目光落在高桥智已身上,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抓捕的时候,他在自己家里安装了很多爆炸陷阱,虽然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危险性可的确有伤害他人的倾向。”他微微蹙眉,“而且感觉他说的这些话都只是表象,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野上冴子眼神一凝。
庄司正义的直觉和感知远超常人,再加之在对策室中超然的地位他的评价分量极重。
一旁的分析员也快速集成了信息:“目标高桥智已,智商较高,性格极度自信甚至自负,掌控欲强。其声称的‘起爆符咒’能力表现显示其强度远超普通爆炸物,存在深层机制未明。其要求过于苛刻且涉及内核机密,合作意愿存疑,风险评估较高。可能存在隐藏动机或别有所图。”
“重点监控,实验室可以提供但材料供应暂缓,研究资料分级提供,内核文档封锁。”野上冴冴子声音冰冷,“剑士,你需要对他关注一下。”
庄司正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
东京某栋普通公寓楼内,一间略显凌乱的出租屋。
山本怜美盘腿坐在地毯上,穿着印有卡通猫咪的宽大t恤和运动短裤,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额前。
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计算机,屏幕正停留在某个热门论坛的页面上。标题赫然是:【惊爆!涩谷x塔顶层失窃案后续!神秘‘窃贼’疑是空间能力者?监控死角离奇消失!】
看着帖子里各种夸张的分析崇拜的留言,山本怜美忍不住捂着嘴,发出“噗嗤噗嗤”的傻笑声,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这种躲在暗处,看着全世界都在查找和讨论自己的感觉简直太棒了!比在课堂上当个小透明有趣一万倍!
“叮咚——”
门铃声响起。
“啊!我的披萨!”山本怜美欢呼一声,以为是期待已久的外卖到了。她光着脚丫,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想也没想就拉开了门。
“谢”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门口站着的,不是穿着制服的送餐员。
而是两个穿着深色长风衣、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巴的黑金色面具的怪人!
山本怜美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下意识地想尖叫,想关门!甚至都忘记了使用能力!
对了,自己还能使用能力啊!
但就在她念头刚起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站在前面的那个面具人,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他的声音通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并不刺耳,反而有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山本怜美同学喜欢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觉吗?”
山本怜美瞳孔骤缩!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面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淅。
“你昨晚在涩谷x塔的表演很精彩。”他缓缓说道,“那种让所有人瞩目、让规则形同虚设的感觉很棒,对吧?”
山本怜美的心脏狂跳起来,恐惧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一个人终究是寂寞的。”面具人又向前一步,距离山本怜美只有咫尺之遥。他微微低下头,那张冰冷的无脸面具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添加我们吧。”
“和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更热闹一点。”
山本怜美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毫无表情的面具。
面具之下,仿佛是无尽的黑暗和令人战栗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