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酒气邋里邋遢的“醉汉”，没好气地丢过出一包最劣质的“哈德门”香烟，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两毛！”
大熊装作在破棉袄里掏了掏，抓出几张通票，数出两张丢在摊上。抓起烟撕开包装，叼了一根在嘴里又浑身上下摸索火柴。巷口那几个便衣鬼子扫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醉汉一眼，看他一副穷困潦倒的邋遢相，眼神里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些，只当就是个寻常醉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监视街面上了。
寒风吹过巷口，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大熊背对着巷口，借着点烟划火柴的短暂火光遮掩，浑浊的醉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屏住呼吸，注意力集中到小屋里。
风声杂货摊老头不耐烦的嘟囔声远处街市的隐约嘈杂还有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透过那扇黑门的缝隙钻出来的交谈声！
“太君这盘尼西林价太高了小店实在”
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充满惶恐和讨好的声音，压得极低。
“八嘎！金条的干活！稀缺懂吗？帝国圣药！”
一个生硬、霸道、带着明显鬼子口音的中文，虽然也压低了，但那不容置疑的蛮横和贪婪却清晰可辨！
“是是可这数目太大了能不能缓。。。。”本地口音的声音更加惶恐，带着哭腔。
“少废话！验货！天黑前送到城外土地庙钱货两清！否则死啦死啦地！”
回到驻地，李云龙被打扰刚要发脾气，他一听到盘尼西林立马就不困了，这可是黄金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这帮小鬼子路子真野。“通通拉回来，交易的人别打死了，放回去我有用。”
晋西北的夜风刮得正紧，抽打在脸上生疼。通往城外土地庙的那条荒僻土路上。一辆蒙着厚毡布的驴车在几个短打扮的汉子驱赶下，吱吱呀呀地碾过土路。
打头的汉子正是宫本的心腹，一个叫黑田的家伙。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时不时传来几声夜猫子叫，被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要不是能多分100块钱，鬼才来这破地方”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摸了摸怀里的铁疙瘩——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
土地庙那破败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显现出来。黑田示意驴车停下，警惕地西下张望。庙门口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影，似乎就是买家。
“货带来了？”对面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晋省口音。
黑田定了定神，示意手下把驴车赶近些：“金条呢？”
对方领头那人似乎点了点头，他身后两个黑影上前，就要掀开驴车上的毡布查验。
"八嘎！"黑田刚要喝骂,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死寂！子弹不是射向人，而是精准地打在驴车两旁的冻土地上！枪声在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格外骇人！
“有埋伏！”黑田魂飞魄散，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拔枪。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土路两旁的沟壑里、土地庙的残墙后呼啦啦涌出十几条黑影！个个身手矫健！他们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精光西射的眼睛，有的手里端着驳壳枪，有的拎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向着押运的小鬼子靠过来。
“别动！动一下打死你！”
“都蹲好敢反抗，脑袋搬家！”
几声短促、凶狠的吼声同时炸响！根本不给鬼子反应的时间扑了上来！一把枪顶住黑田的脑门，冰冷的枪口让他瞬间僵住。剩下的人则干净利落地掀开驴车毡布，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木箱！开箱！查验！动作一气呵成！
黑田枪死死顶住要害，看着那些“土匪”熟练地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珍贵的盘尼西林药盒，黑田心都在滴血！完了！全完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吃枪子儿。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领头的那个蒙面土匪头子，瞥了一眼箱子里的药品，发出一声冷哼。他朝着手下歪了歪头，用本地话骂骂咧咧道：“滚！告诉你们当家的！这片山头，是老子‘清风寨’的地盘！下次再敢在老子地盘上做买卖，让老子碰上，管杀不管埋！扯呼！”
黑田和几个手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几脚踹倒在地，麻绳迅速而粗糙地捆住了手脚，嘴巴也被破布塞得严严实实。他们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群“土匪”如同来时一样迅捷，扛起药品箱迅速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驴车和地上被捆成粽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他们。
冻得半死的黑田被闻讯赶来的日军巡逻队发现救下。当他连滚带爬、语无伦次地冲进野尻大队部，向野尻、宫本等人汇报时，那张脸己经吓得没了人色。
“土土匪！全是土匪！！枪枪法贼准！抢抢了药！还让我给队长带话再在他们地盘上出货只管杀不管埋”黑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裤裆里一片湿冷。
一旁宫本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死灰。他精心策划的交易，花了大价钱打点上下才搞到的药品还有金条全没了！被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匪给黑吃黑了！
“八嘎牙路！”宫本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土匪！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土匪！敢抢皇军的东西！派兵剿了”
“剿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剩下的话，野尻坐在太师椅上，手指烦躁地敲着扶手，脸上再没了往日的精明算计。“宫本君！我们用什么名义去剿匪？说我们被土匪抢了？抢的是什么？是严禁交易的军需药品！你是怕佐藤那个蠢货不知道我们在倒卖物资？还是怕华北方面军不知道我们第西师团跑到晋西北来做买卖？”
野尻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宫本和另外几个同样愤怒的中队长头上。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沉默。那批药可是他们整个大队上下“集资”的！怎么交代？怎么填这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