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立于一旁,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自得。
见李琚目不转睛地盯着此人,不由得笑问道:“八弟,如何?此人可否以假乱真。”
听见李瑶的问题,李琚却依旧未曾从青年身上收回目光。
无他,此人与他,真的太象了。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李瑶在短短两日之内寻到的,就好象是瞌睡刚来,立马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一时间,他都忍不住怀疑起来,莫非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实在太惨,特意给他开了后门?
不然,没办法解释啊!
他咂摸着嘴,打量许久后,终于收回目光,颔首道:“甚好,二兄有心了。”
“无妨,正如二兄所言,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
李瑶摆了摆手,嘴角含笑。
李琚沉吟一瞬,追问道:“但此人可堪大用否?若露破绽,你我皆危。”
听见这话,李瑶当即压低声音:“放心,此人家人已安置妥当,口风极严。况且,他只需禁足府中,读书习字,又不与人打交道,不可能露馅。”
顿了顿,他眼中又闪过一丝忧色:“倒是你,阴渠凶险,水道纵横,污秽遍地。又无人接应。徜若失足”
李琚摆手打断他,目光坚毅:“五兄,富贵险中求。此乃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李瑶眉心微蹙,还想要说点什么。
可望着李琚不容置疑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多言,只暗暗叹了口气。
李琚则是不再多言,转头看向那青年问道:“你叫陈三是吧?”
青年闻言,赶忙站起身来,拘谨道:“回回贵人的话,小人,小人确名陈三。”
李琚点点头:“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书房里面,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事成之后,我保你满门荣华富贵。”
“可若是事泄”
听到李琚的后半句话,陈三顿时紧张起来,害怕到双腿颤斗。
李琚故意拖长了音调:“若是事泄嘛,我也给你二十贯钱作为报酬,保你全家衣食无忧。”
“啊?”
听见这话,别说陈三懵了,就连李瑶都有点懵。
李琚哈哈一笑,也懒得多说,伸手拍了拍陈三的肩膀,便取过李瑶带来的阴渠分布图看起来。
如今的洛阳城,最早营建于隋朝大业年间。
大唐立国后,又经过数次修缮,因此地底下的阴渠网络,可谓是复杂又密集。
当然,那是对于唐人而言。
对于身为资深土木人的李琚来说,这点复杂程度,还远不至于难得到他。
于是,粗略的扫了一遍地图上的阴渠网络之后,他便立即取过纸笔,在图纸上开始规划起来。
白马寺,位于洛阳城东郊二十里外。
杨玄璬的宅邸,也位于东城的章善坊。
而李琚居住的十王宅,却是位于洛阳中央大街的福善坊,处在东西城的中轴在线。
所以,李琚想要去赴杨玉环的约,就必须要提前出发,赶在她出城前赶到城外等侯。
而距离章善坊最近的城门,是东边的建春门,同时这道门,也是杨玉环出城的必经之路。
根据两座坊市与建春门的距离,他可以轻松的算计出,他需要提前多久去等杨玉环。
不过,考虑到阴渠之下情况复杂,至少还需要准备半个时辰的容错时间。
于是,李琚很快定下了今夜出发的时间为寅时三刻。
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后,李琚又转身与李瑶商议起了这场金蝉脱壳之计的细节。
待两人将种种细节敲定,天色也暗了下来。
可尽管已经算到了各种意外,李瑶仍不放心,迟疑道:“八弟,阴渠内毒虫横行,积水深寒,万一”
李琚打断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好好吧!”
李瑶欲言又止,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琚也不多言,直接命人传膳。
三人凑在房间里一起吃了一顿晚膳,李琚便对着陈三吩咐道:“我先睡一会儿,寅时三刻,你记得叫醒我。”
陈三赶忙拘谨的躬身应是。
李瑶则是依旧维持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为了防止陈三露馅,他今夜也必须留在光王宅过夜。
好在其他皇子皆知李琚和李瑶关系好。
对于李瑶留宿光王宅这种事情,也早已司空见惯,倒不必担心有人生疑。
就在李琚这个当事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
身处洛阳城东南角杨府之内的另一位当事人杨玉环,此刻却是坐立难安,一张小脸上满是忐忑与凄惶,忍不住背着小手在闺阁里走来走去。
“小妹,你都走了半夜了,不累吗?”
杨玉瑶伏在案上,望着杨玉环来来回回的身影,一脸的生无可恋。
听见杨玉环这话,杨玉环终于停下脚步,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带。
随即,她转过头,秋水般地眸子望向榻上强撑精神的八姐杨玉瑶。
“阿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象是怕惊扰了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问道:“你说,明日他会来吗?”
杨玉瑶强忍着呵欠,看着妹妹绝美脸庞上交织的期盼,不安与焦灼,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无奈。
这已是玉环不知第几次问出同样的问题了。
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笃定,柔声安抚道:“会的,他既有胆气在文会上为你写下那般惊天动地的诗篇,又不惜与寿王翻脸,也要顾你周全。又岂会惧这区区路途?”
“可是”
杨玉环秀眉紧蹙,贝齿轻咬下唇,艳丽的容颜笼上一层愁云:“圣谕罚他闭门思过,十王宅外还有惠妃娘娘的耳目万一,万一他被发现了怎么办?”
想到李琚可能因她而再遭责难,甚至承受更可怕的后果,她的心就揪紧了。
作为世家贵女,她深知,感情于他而言是奢侈。
可李琚确确实实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现在是又想他来,又怕他来!
“莫要胡思乱想!”
杨玉瑶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宽慰道:“他既让鄂王殿下递来消息,并允诺前来,就一定有万全之策。”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傻妹妹,你要相信他,知道吗。”
“我信他吗?”
杨玉环喃喃重复着,眼中的脆弱和期盼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