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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103.楚子航

雨刷仍象发了疯的节拍器那样左右摇摆,隔着挡风玻璃上一层被抹匀的雨水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上那个少年的脸。

这孩子的脸颊稚嫩五官青涩,可并没有路明非曾在楚子航家中看到的那些照片里幼年时师兄所拥有的麋鹿般的眼睛,而是他熟悉的、杀胚般坚毅狂怒的黄金瞳,黄金瞳的深处仿佛炉门被推开,火焰狂暴的冲出来。

那是个有着二十二岁楚子航眼晴的十五岁少年,他将一把黑色的刀卧在膝上,按着刀柄。

紧抿的唇、刀锋般锐利的眉角、和紧张时反复摩把柄从不离身的炼金刀具村雨的动作,都和路明非记忆中熟悉的楚子航如出一辙。

枝形的闪电在云层中闪灭,耳边轰然爆震,恍间路明非看清了坐在十五岁楚子航身边驾驶座上的男人那张被映照得惨白的脸。

那是张和师兄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但远成熟很多,眼神也远比楚子航更加决绝、更加狂怒,象是被逼到了绝路的野兽,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切割出锐利的狂风擦着迈巴赫的一侧冲过,娲女死死踩下刹车,

陶瓷刹车盘上溅起明亮的火光。

它旋转着用车头和车尾撞飞了两侧逼近的人影,远远地泊在了迈巴赫的前方,车前灯大开,水银色的风光里雨丝连绵如天上垂下的绸缎。

女孩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跳了下来,她站在雨中的一瞬间就湿透了,裙摆向下滴着水,

喉咙里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眼晴则闪铄着金色的微光。

迈巴赫被强行逼停,路明非在车顶站起来,他的肌肉起伏如潮水,黄金瞳越来越明亮而鳞片象是被烧红的铁块那样变得滚烫灼热,雨水淋上去立刻化作蒸腾的白汽。

“你下来干什么?”路明非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他已经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这台车象是不能被摧毁,他的足爪根本无法刺穿顶棚,可是那些被轻易碾碎的死侍却能用它们比起合金并不坚硬的爪子在上面撕开巨大的口子。

此外即使已经停了下来,轿厢中的父子似乎仍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甚至男人还在换挡加速右脚深深踩在油门上。

好象他们根本就是被遗留在这台车里的幽灵,不间断地重复着死去之前的某个动作。

可如果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那这台车又是怎么回事?那些追逐迈巴赫狂奔在暴雨中的死侍又是怎么回事?

“尼伯龙根在现实世界之外密集排序象是蜂巢,我们暂时在蜂房与蜂房之间维持结构的蜂蜡上开了个口子,但这个口子同时连接向另一座死人之国。”娲女并不看路明非也不看那辆迈巴赫,而是看向他们来的方向,那条已经被白茫茫暴雨笼罩的长路,劳斯莱斯幻影的车灯照不亮那么远的地方,但有什么进发着烈光的东西正在靠近,

“死人之国并非真正的蜂巢,它的自我修复机制会很快把这个缝隙填补起来,随后蜂巢结构改变、蜂房自主平移,就算另一个尼伯龙根的主人想通过蛛丝马迹找到圣殿会的总部也不可能了但我们插手了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因果,促使那因果降临的东西就要来找我们了。”

大群的黑影在此刻从他们身边的积水里缓缓站了起来,他们身披漆黑的风擎手持锈迹斑斑的武器,象是雕塑一样悄无声息,以路明非的敏锐感官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心跳。

他的头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仰头,捂脸,金红色的光从指缝里渗出来,流淌在坚硬到甚至做不出表情来的面颊上。

“古老的时代黑王在北方的王座上用命运编织成网统治这个星球,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于是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尼伯龙根,以此规避尼德霍格为众生刻印在真理之碑上的宿命。”娲女轻声说,她象是变得高挑了,腿极长黑发也极长,踩在积水里涟漪荡漾盖过雨滴溅起的水花,仿佛步步生莲,

“相映射的,尼伯龙根自然也有自己映射的那一套宿命论就算我们撕开了两个空间之间的壁垒也不应该让死人之国里这么多的东西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是真正的沉寂之地、万物为空。除非你或者我、我们两个人中某一个的宿命与其中某些东西相连,这样才会吸引到另一个死人之国与圣殿会的总部并肩排序、甚至让那些原本在命运的长河中理应和我们紧密相连的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

娲女只是在路明非的面前表现出蠢萌的模样,这让他很容易忽略这姑娘其实是能代表周家乃至于所有中国混血种的当权者。

政客拥有世界上最敏锐的噢觉,很多事情娲女都有猜测,她只是不愿意说。

在阳澄湖湖心被钱谬改造为墓葬的那座尼伯龙根里,路明非曾在面对断龙台剑锋的活灵时被唤醒那些封印在极深处的记忆,其中就有关于娲女和周德刚的部分。

他们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以邻里的身份同路明非接触,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周家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但至少已经可以确定,那天路明非接取猎杀某个从襄阳实验室中逃出的龙血猛犬、并进入寰亚集团工业园区时与娲女的相遇绝非偶然。

如果他们已经关注了路明非很多年的时间,那么就会发现自某天开始那个自卑怯懦的孩子象是忽然换了个人,变得强大起来,也变得勇敢,无论如何都有自己的底线,所有的退缩都有一个尽头。

以娲女甚至能让一个庞大国家中庞大社会群体拜服的智慧,也会意识到路明非大抵是在查找某件东西或者某个人。

从积水里站起来的黑影们同时抬头,风擎的兜帽中一个接一个亮起金色的瞳孔。

路明非远远的望看娲女,他忽然咧开嘴微笑,脸颊上坚硬的面骨裂开,鲜血淋漓,被狂乱的暴雨冲刷。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朋友叫楚子航。”路明非说。

娲女摇摇头。

“就是他。”路明非指了指副驾驶上那个脸上写满肃杀与森寒的十五岁少年,

“他以前对我很好,可有一天周围每一个人都告诉我说楚子航并不存在,他只是个被我臆想出来的幽灵,连他的妈妈都叫我忘掉他———可现在我找到他了,就在这里。”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马蹄声,路明非仍垂着眼凝视楚子航那张似乎正坦然面对死亡的脸。

他不知道这马蹄声由何而来,可心中仍象是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至少他终于找到了楚子航存在的证据。

那些寂聊无人的深夜连他自己都产生的怀疑就在此刻不攻自灭,所有所有的和抵足不前都被心中升起名为勇敢的利刃切碎。

路明非缓慢地吟诵起某个高亢的言灵,透明的球形领域在他身边忽而变得清淅起来领域的边缘闪铄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

言灵君焰。

师兄曾以此为剑与山王厮杀。

今日再见路明非发出深深的叹息。

他已经有了头绪,只待再回合肥,就能找到楚子航被抹去的秘密。

黑影们数不胜数,仿佛地狱中钻出来的群魔,他们无视了站在那条红色迎宾大道正前方的娲女,海潮吞没礁石般盖过路明非和他脚下的迈巴赫。

君焰的领域轰然炸开,锐利的光焰四射,仿佛一枚凝固燃烧弹被丢在了人群中,强大的威力瞬间就抿灭了扑上来的死侍们身上的血肉,唯留下被映照成红铜色的尸骸。

这一刻路明非根本就是燃烧着的人形,他身上的鳞片倒映着黄铜般的光,奇高的温度让任何靠近的死侍都被焚烧殆尽。

他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无法幸免,熊熊燃烧起来,于是路明非将这些衣服扒下来在手中挥舞,如同燃烧的风车。它顺着狂风向后飘扬,落在更多的海潮般的死侍中,立刻燃烧起焚天的大火。

但这足以焚灭一切的高温仍旧无法对脚下的迈巴赫造成任何损伤,坐在其中的楚子航和他的父亲仍旧没有觉察到外界正发生何等惊骇的战斗。

响彻天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仿佛一匹接天连地的巨兽正在向着这个方向狂奔,路明非扭头回望,看见向着路尽头瘟疫般传播的高温烈焰营映照出修建在现实世界与尼伯龙根边界缝隙中长路的两侧。

那些铸铁的路灯仍旧伫立着,但和刚才又截然不同,飘扬的米字旗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是密密麻麻凄息在横杆上的渡鸦。

每一只渡鸦都有着金色的眼晴,它们的羽毛飘落,象是被烧焦的郁金香花瓣。

而路的两侧则成了万丈的深渊,仿佛看不见底,钢筋水泥的柱子象是成排的巨人肋骨迈巴赫s62、无边的黑夜,无边的雨、永不见尽头的高架路路明非头痛欲裂,有什么被封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正要钻出来,象是某些被抹除的记忆,又象是某个被塞进盒子里放进世界角落的孩子在发出哀哭。

他愤怒地嘶吼起来,君焰的领域再度张开,仿佛一轮膨胀的超新星,将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所有死侍都映照成漆黑的人影,被烧焦的骨骸摔落地面碎成一地,鼻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狂暴的火元素在娲女身前两米的地方象是撞上了一层弧形的肥皂泡,无法伤及她分毫,这姑娘并未看向仿佛天神下凡般施展神威的路明非,而是与男孩一样定定的望着远方他们来的方向。

向远方蔓延的火海终究是有尽头的,更远处则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但就是此刻黑暗中忽然出现一条立马于暴风雨里的辉煌影子。

他的火焰蒸腾着漫天大雨,把无数雨滴蒸发成白雾,神魔般的光焰在白雾的深处一隐一现一收一缩,仿佛是在呼吸。

那骑马的身影显然手持某件弯曲的武器,仿佛长矛,他缓缓的挥动武器,划过的轨迹就燃烧起烈焰。

路明非的牙齿打着颤,他想起来楚子航似乎曾经跟他说起过什么,说起过某些与暴雨相关的、与高架路相关的、与迈巴赫相关的乃至于与眼前这个被光焰包裹的东西相关的事情。

可他记不起来了,所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回忆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回响,仿佛在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从他的脑子里走了一块。

远望过去,只能看见那神魔般的东西垂首站在火色的圆光里,他不胜寂寞也不胜威严,越来越多的黑影从他身后的积水中站起来,同样沉默地垂着首,身披风擎,绵延到天的尽头。

“原来如此”娲女的声音轻得将被风吹散,他们身后近在尺的白金汉宫则如同幻觉般摇曳。

“在这里,我能宰了他么”路明非跳落车顶,把死侍被灼烧成铜色的头骨踩碎,

他步履购珊地走向远方的神魔,背负从天心落下的、永不停息的暴雨。

“轮回而已。”娲女说,“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可能只是虚妄。”

路明非不明所以。

这时候有某种巨响从路明非身后传来,他回头,居然看见迈巴赫再次激活。

这台价值900万的豪车居然仿佛幽灵穿透他的身体而后轰然撞向烈光中的神魔,那四骏马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路明非这才看见那东西根本就长着八只蹄子。

他想起神话中关于阿萨神族神王奥丁坐下那匹骏马的传说。

斯莱普尼尔,拥有八条粗壮马蹄的天马。

在这场机械与凶兽的角力之间迈巴赫落入下风,它被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水流推着往后。

接着车门被推开了,从那上面走下来头发被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他劈开双腿,湿透的长裤被冷风吹得沙沙作响,路明非从他的身上看见了楚子航的影子。

接着,少年时的楚子航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的怀里抱着那把一直使用的村雨,静静地站在父亲的身边。

路明非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狂奔着、咆哮着,狂乱的元素随着越来越多的言灵被念诵而围绕着他旋转,但神和楚子航父子没有看向他,死侍们也没有看向他。

那个男人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浩瀚远古的吟诵,时间零的圣言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再次充盈,象是已经失去了能量的符文再次闪铄。

接着他杀入死侍之中,跃起,如金刚怒目,奔赴向神的御座。

金色的流星被烈火中的黑影抛出,男人的身体被无数次刺穿。楚子航紧随其后,光焰的领域包裹看他被无穷多的黑影淹没。

直到此刻路明非终于撞入战场,但一切都如玻璃般破碎。

没有楚子航,没有神,没有滔天的光火,什么都没有。

他跌跌撞撞地前冲,直到几十米后才终于停止,跪下,垂首,凶狠地砸击地面,喉咙里低低的吼叫看。

那么近,那么近,他已经几乎摸到楚子航的手“轮回罢了。”娲女再次说,她来到路明非身边,向着不远处扬起下巴。

那是这里仅剩的实物,一台正闪铄着应急灯的迈巴赫,遥望过去雨幕中灯光宛如微弱的萤火虫。

路明非站起来,一脚端开迈巴赫的车门,这一次它居然十分脆弱,轻而易举就被拆卸了下来。

车里车外都是泼墨似的,黑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车身上布满擦痕,皮质座椅也被利爪撕碎。

可水箱盖仍是热的,发动机也隐隐发烫,象是不久前这东西还仍在路上狂奔。

车里正在播放男女对唱的爱尔兰民谣,用风笛伴奏。

路明非在一侧的车门里找到了暗格,那里面原本应该插着黑色的雨伞,可此刻居然是一把狭长的日本刀。

他缓缓把刀拔出来,刃光如银,刀刃的弧度优美肃杀,而刀纹则扭曲如同闪电。

村雨。

路明非无数次把玩过师兄的佩刀,所以认识这东西。

他忽然狠狠打了个寒颤。

哪怕是暑期在家楚子航也时刻用网球袋子将这把刀装起来背在身上,此刻它出现在这里,那楚子航去了何处?

刚才他所目睹的一切、感受的一切、甚至杀死的一切,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朋友被困在了某个东西的领域里,他正在经历死亡前的轮回但永远不会死亡。”娲女说,她看向远处满眼过来的白幕,“快走,这个信道要塌了。”

路明非跟看上了劳斯莱斯幻影。

“什么意思?”他问。

“有什么东西不让他活着,也不让他死去。”娲女说,“这是很残酷的惩罚,一遍遍感受死亡的绝望和痛苦。”

“能救么?”

“能,但进不去。”娲女说,“我们甚至找不到那座尼伯龙根。”

路明非沉默了,他的龙化特征渐渐消散,看着高架上的灯光被抛在后面,寂静的路上再也看不见那辆载着楚子航和他父亲的迈巴赫,天空是乌青色的。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陷在了这个雨后泥浊的城市里,不敢呼吸。

这时候又有沉雄的引擎嘶鸣从身后响起,后视镜里又一台迈巴赫追了上来。

但出口已经近在尺,劳斯莱斯幻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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