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吗?”诺诺来的时候路明非和苏茜已经把餐打好了,路明非把自己面前的酸菜炖猪肘子推到师姐面前,贼兮兮地看看身边,确认没人注意到这里才低声询问。
“有进展。”诺诺大咧咧坐下来,伸手从苏茜身边的包里面拎出来里面沉着碎冰的可乐猛灌一口,打了个隔。
“这么饥渴?”
“你没见我热得满头汗?学院这么财大气粗就应该建个穹顶把整座山包起来,中央空调一年四季不停。”诺诺吐槽,“还有你也是,身为小弟不但不为大姐头分忧,还得我来帮你找别人八卦,真他妈倒反天罡。”
作为一家德式风格的餐厅这里一般不准备白米饭,通常都是土豆泥、猪肘子和酸菜,
最多就是加之各自喜欢的料汁淋在土豆泥上面,诺诺选择的就是蘑菇碎肉酱。
路明非尖着手指头给诺诺捏肩膀,“能者多劳能者多劳。”他嘿嘿的笑。
“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你。”诺诺翻个白眼,“会不会用点儿力气?你不s级么?”
“我担心把你骨头捏碎。”路明非说。
“靠,路明非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诺诺低骂。
“芬格尔和伊娃以前确实是情侣关系,他俩同一天入学,都是当时最优秀的学生、都在学生会任职。”诺诺耸耸肩说,“我查了他俩的文档,还走后台进了守夜人论坛的往年日志,找到了相关的消息。”
路明非并未在脸上做出太过惊讶的神情,他坐下来,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人家前夫前妻的事你这么关心干嘛?想小牛吃老草?”诺诺啃着猪肘子,头都懒得怡。
“我这人尊师重道对劳恩斯教授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路明非手指并拢狠狠发誓。
不过话说回来伊娃只是比他大了十岁,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在混血种世界中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不但说不上风韵犹存这种人妻感十足的词儿,甚至其实根本就还是个青葱少女。
“懂了。”诺诺认真地点点头,路明非松了口气。
“你喜欢芬格尔。”诺诺说。
“噗一—”路明非给呛了一口,苏茜终于再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那天诺诺说起伊娃是芬格尔前女友这事儿的时候路明非就反应过来了。
在另一个世界线诺玛的全名是诺玛劳恩斯,而她又只是另一个超级人工智能eva的附属人格。
eva劳恩斯就是伊娃劳恩斯,芬格尔这条好狗之所以留在学院八年没毕业,就是因为2001年秋季的格陵兰冰海事件中,他犯了某个原则性的错误,最终导致包括伊娃在内的一整支小队全部牺牲,此外施耐德教授也在那次事件中遭到了重创、馀生都不得不带着辅助呼吸设备生活。
在这起事件之前芬格尔绝对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中的领军人物,后来的学院有恺撒和楚子航相互竞争而在那个时代芬格尔就是唯一的皇帝。
但自打伊娃牺牲之后,这个狮子般的男人就遭到了精神上的重创,以至于年年延毕直到路明非的入学。至少昂热是这么解释的。
在这个世界线似乎有很多事情和原有世界线中发生过的存在差异,伊娃还活着、芬格尔也顺利毕业成为了执行部的王牌,甚至风纪委员的曼施坦因教授都专门破例给他把学生时代的宿舍保留了下来。
败狗师兄与伊娃学姐也算是郎情妾意郎才女貌,曾几何时在学院中乃是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怎么会分道扬?
“过来点儿我们小声说。”诺诺朝路明非勾勾手指头,苏茜也乖乖把脑袋凑过来。
“2001年学院在格陵兰海执行过一次水下行动,行动目标是一件遗留在海床软泥层下的龙代遗物,这种直接暴露在外的遗物通常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所以执行部把这件事情划入实习任务的一部分,交由当时的优秀学生来完成,芬格尔和伊娃都是其中一员但任务过程中出了意外,除了他们两个,那一批下潜的队员全军复没。”
“实习任务难道没有教授带队么?”路明非问,苏茜点头附和:“就是就是,那多危险啊。”
“有,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在学生遭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进行下潜救援,但同样被卷入意外,但因为他的下潜时间迟于其他人,所以活了下来,但学院救援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大面积冻伤、呼吸道几乎被完全摧毁。”诺诺掩着嘴以免有人读她的唇语,
“也就是那次任务结束之后不久,芬格尔就和伊娃之间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从此相见如路人。”
“靠你讲得声情并茂象是亲身经历。”路明非说。
“因为我他妈会侧写。”诺诺趁苏茜不注意从她餐盘里搞出来两块顶大的牛肉。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从旁边的侍者手里拿过来一杯柳橙汁。
“可是如果每个人都死在了那下面,他们凭什么能活下来?”他象是在询问,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某些阴谋的旋涡象是终于显露了端倪,路明非觉得自已越是深入混血种世界这个深渊就越是触及那个正在玩弄命运的秘密。
“除了芬格尔之外没人知道。”诺诺摇摇头,“救援队找到他们的时候伊娃正处于昏迷状态,据他们所说,芬格尔因为使用了言灵看上去象是个发红的绿巨人。”
言灵青铜御座。
路明非有幸曾见证败狗师兄的真正实力,这家伙从东京塔上两百迈克尔掉下来而没死掉,简直是人体生理学上的奇迹。
“听说今天晚上会有烟花秀,我知道山顶有个池子是超棒的观赏地点,你们要去么?”诺诺问。
路明非一愣,不明白何以话题转变如此迅速,他想了想,看向苏茜。
苏茜歪歪脑袋,伸手将瀑布般的长发扎起来,露出那张精致柔和的脸。
她穿着白色的夏裙,纤细笔直,象是迎风生长的竹。
“好呀。”苏茜说。
“那行,我陪你们一起去。”路明非点点头,“我上山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告示牌,说山上有熊,我跟着会安全点儿。
,
他一边喝柳橙汁一边在想着芬格尔的事情。
以前的败狗今天的雄狮,甚至连必然死去的伊娃都从那种灾难中幸存下来并得以成为这所学校的教授,这样看来芬格尔才是这场发生在宿命隐秘处变局的真正赢家莫非时间的逆流、历史的重置,发生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和芬格尔有关?
可他删掉楚子航干嘛?难道预见杀胚师兄会横刀夺爱把伊娃从他身边夺走?
可如今没人打这主意芬格尔还是和伊娃分了手还有,最不合理的东西根本就是阿下杜拉阿巴斯,这个在原有的历史中根本就不该存在的家伙路明非正在努力克制正从灵魂深处升起来的冲动,他必须避免和阿下杜拉见面才能让自己不把那张中东人的脸从他的面骨上撕下来。
那个可悲的、窃取别人命运的东西。
而在路明非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诺诺在悄悄给苏茜眨眼睛。
苏茜,这个总是羞涩得不敢抬头的女孩居然回应了诺诺的呼唤,对着自己的室友竖起一根大拇指。
-
暮色四合时路明非开走了校长借给他的兰博基尼,发动机轰鸣着冲上了山顶校园门口的盘山公路。
远处教堂的尖顶镀着最后一缕鎏金,山风掠过红杉林,声里以路明非噢觉的敏锐真的嗅到了裹着硫磺的微涩。
那显然是烟花准备就绪等待一个号令就能得以绽放的前奏。
出发之前路主席给苏茜打了电话,这姑娘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山风,显然已经早一步出门了。
这段路其实并不陌生,山上也确实有熊出没,不过诺诺和苏茜现在都已经觉醒了血统,地球上能威胁到她们的生物除了龙类应该就只剩下剑齿虎或者猛犸象从坟墓里爬出来这种选项了。
路明非以前时常在夜间自己一个人开着那辆恺撒输给他的布加迪威龙来这上面兜风,
或者一个人看星星。
这种地方的星星和城里是不一样的。
更亮一些、更广阔一些,看得入了迷你会觉得自己置身星海。
暮色彻底降临的时候路明非打开了远光灯,雪亮的光柱剑一样刺向天空,远方山顶盘山公路的尽头也有一道光柱斜指向云端。
显然女孩们已经等着了。
现在面对师姐的时候路明非其实并没有那种心中悸动非她不可的感觉了,大概这个世界的诺诺没有做过那些把他从深渊里拎出来的事情。
路主席又高又硬,对别人来说他才是深渊,谁又何德何能把他从某个难堪的境地里拉出来?
兰博基尼在沥青路面上缓缓减速,四周花田里都是摇曳的向日葵,路明非把手臂伸出窗户按住车门,嘟嘟嘟的按看喇叭。
前面就是那辆红色如火焰的法拉利了,车里没人,想来应该是在山顶。
路明非落车之后伸了个懒腰绕过道路尽头的巨石,看到在夜风里匍匐下来的绿茵中穿白色夏裙的女孩站在山涯的边缘眺望远方。
她的背影伶仃裙摆微扬,在风中长发漫漫如云、裙据也漫漫如云,星空下宛如大理石的雕塑般安静、美丽。
路明非不忍惊动眼前的美好,脚步都轻了些。
他以前不知道故人说腰若约素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知道了。
世界上只有细腰长腿的姑娘能捆住一个男人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