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钱庄”的成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波澜远超夏桓的想象。

官员、商人、甚至普通百姓，都对这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疑虑和观望。

最初，钱庄的业务主要是对接官府财政：税款入库、俸禄发放、工程拨款开始尝试通过钱庄走账。虽然只是内部流转，但效率的提高是显而易见的。

但张尚书的目标远不止于此。他深刻“领会”了陛下“让钱流动起来”的“深意”，决心要将钱庄业务推广开来，惠及万民（并让陛下更加开心）。

他再次进宫，向陛下汇报钱庄进展，并请示下一步方略。

夏桓正拿着内务府送来的新制“皇家钱庄”存单把玩。这存单用的是上好的桑皮纸，印制精美，还有复杂的暗纹和印章，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嗯，这凭证做得还行，有点意思了。”夏桓点点头，“不过，还是麻烦。取点小钱还得去钱庄排队，朕要是想在宫外买个糖人，难道还扛着银子去？或者拿这存单去，小贩认得吗？他找得开吗？”

他完全是从一个“消费者”的角度在吐槽。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张尚书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巨震！

陛下…陛下这是在点醒我啊！

这凭证目前只能用于大额存取和官府内部流转，确实无法惠及民间小额交易！陛下是要让这凭证，变成真正的钱！能在市面流通的钱！

“陛下圣明！”张尚书猛地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老臣愚钝！竟未能领会陛下欲行‘纸币’之深意！陛下是欲以此精美凭证，替代沉重铜银，通行天下啊！”

夏桓：“？？？”

纸币？我这么说了吗？朕就是吐槽一下不方便…

没等夏桓反驳，张尚书己经进入了极度狂热的状态，开始疯狂脑补：

“妙啊！太妙了！若此‘银票’…对，可称‘银票’或‘宝钞’！若能通行天下，其利无穷啊！”

“一则可彻底解决金银铜钱携带不便、铸造损耗之弊！”

“二则可由朝廷统一发行，掌控货币之源，抑制私铸！”

“三则…三则…”他想到更深处，呼吸都急促了，“若遇灾荒或战事，朝廷甚至可…可适度超发以应一时之急…当然，此法须慎之又慎，否则后患无穷…”

他己经自动脑补到了货币政策、通货膨胀等高级金融概念…

夏桓听着张尚书在那里自言自语，越说越离谱，眼睛都首了。

好家伙，朕就随口抱怨两句，你连通货膨胀都给朕整出来了？老张你这脑补能力真是突破天际了！

不过…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嗯…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夏桓干脆顺水推舟，继续扮演高深莫测，“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这纸币…嗯，银票的发行，关乎国本，务必谨慎。防伪要做足，信誉要建立，初期可规定与金银足额兑换，等百姓习惯了，再…再慢慢来。”

他又把记忆中关于纸币发行的一些基本原则（准备金、防伪、信用）模糊地提了一下。

张尚书如同聆听了无上圣经，激动得浑身发抖：“陛下深思熟虑，臣万万不及！准备金！防伪！信用！陛下寥寥数语，便道尽纸币发行之核心！臣…臣这就去拟订详细章程！定不负陛下重托！”

他再次旋风般地冲走了，背影充满了使命感和狂热。

户部，又一次疯了！

在张尚书的亲自带领下，户部聚集了最顶尖的算学人才、工匠（研究印钞技术）、甚至刑部（研究防伪和打击假币）的官员，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纸币研发”工作。

纸张要用最好的！加入特殊纤维和暗记！

油墨要特制的！难以仿造！

图案要极其复杂！要多层套印！

印章、编号、密码…所有能想到的防伪手段全都往上加！

同时，一套关于银票发行、兑换、流通、管理的初步律法也在紧张制定中。

经过一番折腾，第一批设计精美、防伪手段做到当前极限的“大夏宝钞”终于诞生了。面额从一文、十文、一百文到一两、十两不等，与铜钱、白银严格挂钩，承诺可随时在皇家钱庄各网点足额兑换。

第一批宝钞被小心翼翼地送到夏桓面前。

夏桓拿起一张一两面值的宝钞，看着上面精美的图案和复杂的印记，觉得挺新奇。

“嗯，做得不错，比朕想的还好。”他表扬了一句，然后抽出一张十文面值的塞给小柱子，“赏你的，拿去宫门口买串糖葫芦尝尝，看人家收不收。”

小柱子：“！！！”

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感觉比捧着十两银子还沉甸甸。

“奴…奴才谢陛下赏！”他激动地跑了。

很快，小柱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真的拿着一串糖葫芦，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陛下！收了！那老丈开始不敢收，说是没见过…后来奴才说是宫里出来的，是陛下…呃…是天朝新出的钱，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收了！还找给了奴才几文铜钱！”

夏桓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可口。

“嗯，味道没变。看来这纸…这宝钞，还真有点用。”

他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为了“方便买糖葫芦”而推出的概念，正在将整个大夏王朝，推向一场前所未有的金融变革的边缘。

而户部的张尚书，己经捧着那套《宝钞发行管理暂行条例》，开始思考如何“适度调控货币供应以刺激经济”了…

一场由躺平皇帝引发的金融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