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裹紧了棉袄,刚从黑市出来,冷风顺着领口往里钻,冻得他缩着脖子快步往前走。
今晚黑市的事办得顺利,不仅换到了古董首饰一大把票据,还拿到了心心念念的自行车票,心里正美滋滋的。
可刚刚到城里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个影子,让他脚步顿了顿。
胡同口的路灯忽明忽暗,照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这年头穿西装的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在这种乱糟糟的胡同里。
那男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提着个棕色的皮箱子,可走路的姿势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身子佝偻着,脑袋时不时往回看,脚步飞快又没声,跟做贼似的。
“怪人。”陈国栋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阵子日子苦,饿疯了的、被逼急的,啥样的人都有,行为怪点也正常。他没多想,裹紧棉袄继续往家走,少管闲事才是正经。
那西装男似乎也察觉到陈国栋的目光,脚步更快了,拐进前面的岔路口就没影了。陈国栋摇摇头,把这事抛到脑后,脑子里盘算着明天去供销社买自行车的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一路走得顺当,除了偶尔几声狗叫,连个人影都没撞见。初春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风刮过光秃秃树梢的“呜呜”声。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后,陈国栋估摸着快到家了,正想加快脚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同志!等一下!”
他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汉子快步跑了过来,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得很,手里还握着枪套,看着挺严肃。
陈国栋赶紧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明所以的问道:“同志,咋了?”
为首的公安喘着气,打量了他一眼,急声问道:“你刚从这边过来,有没有见到个穿西装的男人?提着个棕色皮箱子,鬼鬼祟祟的,往哪边走了?”
这话一出,陈国栋瞬间警醒了。公安半夜追人,还特意描述穿着打扮,这可不是小事。他赶紧指着刚才西装男拐进去的岔路口:“看见了看见了!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了,往城里方向跑的,走了有十来分钟了。”
“谢了同志!”两个公安对视一眼,也没多问,拔腿就往岔路口追,脚步声“噔噔噔”地很快就远了。
陈国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犯起了嘀咕。穿西装的男人,被公安追,还提着箱子难道是坏人?这年头社会治安严,小偷小摸都少见,能让公安半夜追着跑的,指定不是啥好事。
他想问问到底出了啥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公安办案哪能随便跟外人透露,问了也是白问。再说自己刚从黑市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揣着满肚子疑惑,陈国栋继续往家走。和寿巷离刚才的岔路口不远,拐过两个弯就到了。
一路上他特意留意了下,没发现任何踪迹,既没见着被追的西装男,也没见着追人的公安,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奇了怪了。”他挠挠头,走进了熟悉的和寿巷。
巷子不长,两旁都是青砖灰瓦的老院子,这会儿家家户户都熄灯了,只有巷口那盏老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打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陈国栋走到自己住的5号院门口,正要掏钥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门的1号院门口有动静。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在门柱后面往那边看。只见1号院的门虚掩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正猫着腰往里钻,那身形、那穿着赫然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西装男!
可不对啊!陈国栋揉了揉眼睛,看得真切——那男人手里空空的,根本没有那个棕色的皮箱子!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他心里犯嘀咕。这年头穿西装的确实稀罕,但保不齐就有两个呢?再说人家手里没箱子,公安追的可是提着箱子的人。
1号院的门轻轻关上了,没发出一点声响。陈国栋站在原地,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似的,七上八下的。他在这和寿巷住了快半年了,1号院住的是谁他都不知道,平时那院子门总是关得紧紧的,很少见人进出。
“别人的事少管。”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掏出钥匙打开院门。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跟自己都没关系,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可躺到床上,陈国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穿西装的男人、公安急促的追问、空荡荡的双手一个个画面在脑子里打转,怎么也挥不去。他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算了算了,想这些干啥。”他蒙住头,强迫自己睡觉,可首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见自己追着个提箱子的西装男跑,怎么也追不上。
第二天一早,陈国栋顶着俩黑眼圈起床,脑子里第一件事还是昨晚的疑影。他洗漱完毕,吃了个白面馒头,心里打定主意,得去问问1号院的情况。
陈国栋走进街道办,来到王姨的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王姨在扫地。
“王姨,忙着呢?”陈国栋笑着打招呼。
王姨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笑容:“是国栋啊,这么早有事?”
“没啥大事,就是想问您个事。”陈国栋走到她身边,帮着扫了两下地,压低声音问道,“咱这和寿巷1号院,住的是谁啊?我住这么久,都没见过几回落。”
王姨愣了一下,首起身子擦了擦汗:“1号院啊?住的是城西小学的张老师,叫张启明,教语文的,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教语文的老师?”陈国栋心里“咯噔”一下,更惊讶了。为人师表的小学老师,深更半夜穿着西装鬼鬼祟祟的,还被公安追?这怎么也对不上啊。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长得像的两个人?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