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归后，他仅在局域频道发过一张他的图片，便再无声息，而局域人数的断崖式下跌，便从那一刻开始。

当他注视你时，你将成为他。

当你注视他时，他亦在注视你。

论坛和局域频道中，他的照片到处都是，没事乱翻的人早已死亡，或成为他的一部分。

每一分，每一秒，都象是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

杰弗逊咬咬牙，分别给其他四个人私聊：

此时，距离第36天，仅剩30秒。

杰弗逊感觉自己的膀胱快要失控了，象是有一团火在烧。

【……】

【3 波次结构：怪物潮分为多波进攻，强度逐波提升。基础通关条件为成功抵御前五波】

【4 进攻间隔：每波结束后有10分钟休整时间，可用于修复、调整战术】

【……】

【怪物潮已开启】

【第一波进攻即将抵达】

【请所有求生者做好迎击准备】

前三波怪物潮在高度紧张中勉强渡过。

杰弗逊刚想喘口气，第四波进攻提示响起的前半分钟，一条私信弹了出来，来自那个回复“尽量”的盟友。

杰弗逊的血液瞬间冰凉。

之前就提到过，怪物潮的优先级高于系统的临时传送道具和副本，试炼副本的优先级高于怪物潮。

理论上，求生者是可以用【转职证明】来躲避怪物潮的，但没必要专门这么做。

苏落和宋失格就是如此，第二次怪物潮期间，两人正好都待在试炼副本中。

而职业者不需要面对怪物潮，后面的怪物潮也与两人无关，所以两人总共就经历过一次怪物潮，世界上的顶尖强者也大多如此。

现在，与杰弗逊私聊的这个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要使用【转职证明】逃离了。

杰弗逊轻轻松手，茫然地望着庇护所外粘稠的黑暗，心中一片死寂。

结束了。

信息框跳动，那人发来最后一则信息：

“你不觉得自己自私吗……”

杰弗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不敢在局域频道说话，那是羊肉入虎口。

也不想再给剩馀的三位幸存者发信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倾诉欲在他心中翻腾。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他也是职业者，至少能在世界频道发出最后的悲鸣，让其他人看到他们的绝望……

时间在绝望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流逝。

休整时间结束，系统的声音传来，象是催命的铃声一般：

【第四波进攻即将抵达】

【请求生者做好迎击准备】

【检测到挑战人数已低于5人，直播系统开启】

【直播间数量：4】

看来那名持有【转职证明】的求生者，已然离开。

来了。

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冰冷的系统提示过后，34679区所有求生者的界面顶端都会浮现出一个醒目的直播入口。

这就是杰弗逊乞求之前那个人留下来的原因。

挑战怪物潮时，挑战总人数低于五人时，会被直播。

杰弗逊愣愣地、绝望地凝视着远方。

“死定了。”

他的傀儡，那名早已被操控的禁忌职业者，也可以通过直播间看见剩馀的四个人。

那么就相当于他在注视着他们四名幸存者。

注视即支配，注视即死亡。

要灭区了。

杰弗逊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滞地坐着，甚至连庇护外第四波怪物的嘶吼声都变得遥远。

他在等待，等待那预料之中的、无法抗拒的终结。

然而，死亡并未瞬间降临。

“……难道？”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侥幸心理，如同黑暗中的火光升起。

他颤斗着手指，点开了系统强制开启的、其他人的直播间界面。

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战斗画面，没有惨叫，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画面中，只有一张脸。

一张惨白、毫无血色、仿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多年的脸。

它占据了整个直播画面，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正穿透屏幕，直接凝视着杰弗逊。

杰弗逊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地切换到第二个直播间。 同样的惨白面孔，不同的五官，但那种空洞和直接的“凝视”感，如出一辙。

第三个……

三个直播间，三张不同的、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凝固且穿透一切的“注视”。

杰弗逊的手无力垂下。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一阵笑声响起，来自全身颤斗，屎尿溢出的杰弗逊嘴中。

“呵呵，原来……原来你们三个早就已经成为‘他’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从一开始，这个局域就不存在什么其他幸存者，在论坛与局域频道的信息传播下，他早就已经“注视”了所有人。

除了杰弗逊和那名使用【转职证明】逃离的人，他们都是彻底的独狼，没什么好友。

杰弗逊自认为连络上的三个同样幸运的幸存者，不过是受他支配的一部分。

他，在逗他玩。

不论是杰弗逊与他们互相的加油打气，还是临时组织的生存同盟，从始至终，只有三个人。

逃离之人，杰弗逊，他。

“太好玩了！嘻嘻！”

在他绝望癫狂的笑声中。

某个存在通过这无处不在的“注视”本身，降临到了杰弗逊的“面前”。

注视，即存在。

注视，即支配。

注视，即终结。

他，降临了。

他的游戏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