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乎!”
伊森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我爱你,艾比盖尔。我爱的是你完整的灵魂。
不是一个需要靠逃跑来苟活的、残缺的你。”
“我们回去。”
“不!”
艾比盖尔再次不受控制地哭泣:“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我绝不!”
“我不会死的。”
伊森直视着她的双眼,那股自信几乎让艾比盖尔窒息:“我陪着你回去。”
“如果这是一个谎言,一个陷阱,那么,我伊森·亨特将当着你父亲的面,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他想把我当成化肥?他得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枪。”
“而如果这是真的,他们真的不在了。”
“那么,亲爱的————”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你就是雷丁庄园唯一的主人了,你将不再需要逃跑,而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度过这一切。
艾比盖尔彻底失神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不怕死,他愿意为了她走进她父亲那个魔鬼的陷阱。
他不是一个只想和她上床的流浪汉,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的嘴唇颤斗着:“伊森,我————”
“穿上衣服。”
伊森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回家!”
索诺玛县,雷丁庄园。
血腥味在干燥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庄园大门,已经被索诺玛县治安官办公室的黄带子封锁了。
当伊森和艾比盖尔骑马抵达时,艾比盖尔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辆属于警长的马车。
这竟然真的,不是谎言!
“艾比。”
伊森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再次给她安抚。
门口,站着两名佩枪的警员。
“雷丁小姐。”
其中一名警员脱下了帽子:“我们一直在等您,很抱歉,您得坚强点。”
他看了一眼伊森:“这位先生?”
“他叫伊森,是我的朋友。”
艾比盖尔的声音干涩。
“伊森先生。”
警员点了点头:“请进吧。我们需要您来辨认一下。”
大厅的地板已经被擦洗过了。
但那股混杂着血腥和火药的味道却依旧直钻鼻孔。
四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并排摆放在大厅中央。
那曾经像征着家族荣耀和权力的长桌,已经被掀翻在地,碎成了几块。
“不!”
艾比盖尔发出一声梦吃般的呻吟。
她松开伊森的手,象一个木偶,僵硬走了过去。
“艾比盖尔!别看!”
伊森在她身后轻呼,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颤斗着拉开第一张白布。
那张好象永远都是愤怒狰狞的脸,此刻如此的安静。
脖子断裂的地方,是那么刺眼!
她麻木地又走向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是的,真真切切是她的三个哥哥。
都死了,全都死了!
艾比盖尔的腿一软,瘫坐在了石板地上。
“艾比!”
伊森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天哪,我在这,我在这!”
“雷丁小姐节哀。”
警员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她大概是伤心过度了。”
至少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但没有人知道,在艾比盖尔那片被悲伤所占据的脑海深处,一抹兴奋正在缓缓燃起。
父亲死了,哥哥们也都死了!
那个想把自己当成母牛卖掉的囚笼没真的没了。
她能感到伊森正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而这个男人,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最可怕的阻碍已经没有了,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和伊森相爱了?
雷丁家族的葬礼,办得潦草。
没有任何朋友到场。
佃户和畏惧他们的人。
尸体被治安官办公室拉走,草草埋在了圣罗莎的公墓里。
艾比盖尔却拒绝出席。
伊森坐在壁炉前那张属于赛拉斯的熊皮椅子上。
艾比盖尔象一只可怜的小猫,蜷缩在他的腿上,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脖子。
她没有哭,自从那天在大厅里崩溃之后,她就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这是她在过去十二个小时里,问的第三十七遍。
“我不会离开你的。”
伊森始终是那么温柔,眼神里盛着宠溺和心疼。
“我就在这里,艾比,我哪里也不去。”
“不。”
艾比盖尔猛地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你不能只是在这里,你得留下来,我不能没有你,伊森!”
“这个房子,它在盯着我。”
她怯懦地环顾四周:“那些仆人,他们也在盯着我!他们都在等,等我崩溃发疯,等我滚出去!”
“他们不敢,艾比。”
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听着,你不是那个需要躲在陶艺店里的小女孩了,你现在是雷丁庄园的主人。”
她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陪着我!”
“艾比盖尔,从今以后,你不想看的,我替你去看,你不想做的,我替你去做。”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你什么都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继续当那个全加州最耀眼的女孩。”
“剩下那些烦人的杂事,就都交给我来做吧。”
“哦,伊森!”
艾比盖尔终于被这承诺击溃,眼泪终于落下。
父亲死了,哥哥们死了,那个囚禁了她十九年的牢笼消失了。
而上帝,在收走那些守墓人的同时,还赐予了她一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新主人!
“我爱你,我爱你!”
她语无伦次地吻着他:“我什么都给你,庄园、马、土地,钱,全都给你!
我只要你永远别离开我!”
“我永远是你的,艾比!”
伊森抱着她,温柔地回应。
洛森微微点头。
雷丁庄园,一万英亩肥沃的土地。
以及,俄罗斯河上游,那块自己版图上最关键的、缺失的水权补丁。
一切尽在掌握!
次日,一辆四轮马车驶入了雷丁庄园。
马车夫还没停稳,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这个老狐狸一向是无利不起早。
他昨天就到了圣罗莎,在酒馆里听了一晚上的八卦。
当他确认,雷丁家那头老棕熊和三只小熊确实都已经死得透透了的时候,他那双绿豆小眼,几乎要兴奋得爆裂开来。
“机会!他妈的,这是上帝赐予的大好机会啊!”
他搓着手,对跟在他身边的干瘦助手斯利姆,低声咕哝着。
“斯利姆,你听着。”
“老赛拉斯那个混蛋,他答应给我三百匹帕洛米诺马,五十块一匹,他妈的,那价格根本没的赚!”
“那,老板,我们现在?”
亚伯纳西笑得一脸狡黠:“现在,老赛拉斯在地狱里跟他妈的撒旦讨价还价呢!现在就还剩下他那个啥也不懂的小女儿!”
“她懂个屁的马!”
“她现在估计正忙着给她那四个死鬼哭坟呢!她巴不得我们赶紧把这群畜生拉走,好给她腾地方办丧事!”
“老板英明!”
“听着,斯利姆。待会儿进去,你给我装得悲伤一点!”
“我呢,就来扮演她的老朋友,来帮助她渡过难关。”
“五十块一匹?呸!我今天,要用十五块的价格,把这三百匹马全都带走!”
“十五块?”
斯利姆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老板,这、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
亚伯纳西瞪了他一眼:“这叫吃绝户,小子,这里可是西部!这里没有怜悯!只有饿狼和肥羊!今天,老子就要当那只最饿的狼!”
大厅里,艾比盖尔果然如亚伯纳西所料,正象一只受惊的小鹿,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
“哦,我可怜的孩子,艾比盖尔小姐!”
亚伯纳西一进门,就开始夸张地号丧。
“天哪!这是怎样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赛拉斯,我那可怜的老朋友,他就这么被那群该死的红皮杂种给!”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挡着脸假装擦泪,但一双绿豆眼却在飞快地扫视着伊森。
这就是那个艺术家?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而已,不足为惧。
————
“亚伯纳西先生?”
艾比盖尔显然不认识他,又往伊森怀里缩了缩:“伊森他是谁?我不想见他,让他走。”
“别怕,亲爱的。”
伊森轻抚着她的背,随即站起身挡在艾比盖尔面前。
“哦,亨特先生,我理解!我完全理解!”
亚伯纳西立刻换上一副悲泯表情:“我,我是霍勒斯·亚伯纳西。你也许没听过我,但我是赛拉斯先生最好的朋友!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
“是的!赛拉斯,唉,他走之前和我有一笔未完成的生意,就是马场里那三百匹马,他委托我一定要帮他卖个好价钱。”
“现在,他不在了,但我不能背弃我对我老朋友的承诺啊!”
艾比盖尔一听到生意、马这些词,头都大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去管这些事。
自己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要好好享受和伊森在一起的时光。
现在的她就等这件事情过去,要和伊森一起去浪漫呢,哪有心思去管什么生意马匹!
“伊森。”
她拉了拉伊森的衣角:“你来处理,好吗?我对这些东西还什么都不懂呢。”
“没问题,亲爱的。”
伊森对她笑了笑,旋即转头看向亚伯纳西。
“亚伯纳西先生,既然是生意,那我们就好好谈谈生意,这个价格嘛————”
“哎!”
亚伯纳西重重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地搓着手。
“亨特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啊,这年头,生意难做!尤其是马匹的生意!简直是一落千丈!”
他指了指窗外:“而且,我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唉,赛拉斯一走,马场里那群懒骨头根本没尽心照顾!那批马毛色黯淡,精神萎靡,有几匹我看着好象都染上了马瘟!”
“马瘟?”
艾比盖尔惊呼一声。
“嘘,小声点,孩子!”
亚伯纳西立刻作紧张状:“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你这马场就全完了!一匹都别想卖掉!”
“那怎么办?”
艾比盖尔有些慌神。
虽然不懂生意,但是她知道什么叫有钱没钱啊!
“唉。”
亚伯纳西再次叹气:“亨特先生,艾比盖尔小姐,看在我和赛拉斯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血本无归。”
“这样吧!我担点风险!全要了!”
“我给你们每匹马十八块鹰洋的价格!现金!现在就付!我来帮你们把这堆麻烦处理掉!”
“十八块?”
艾比盖尔对数字毫无概念,只觉得能把马瘟送走,顺便还能赚点,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哦,那太感谢您了,亚伯纳西先生。”
“等等!”
伊森直接打断两人对话。
那一米八五的身高自带极强压迫感,他在亚伯纳西面前站定,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满身肥油的商人。
“亚伯纳西先生。”
伊森微笑着:“您刚才说市场一落千丈?”
“呃,是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打听。”
“不用打听,我昨天刚收到我朋友的电报,他就在斯托克顿的马匹交易市场。”
“他说,因为北加州的匪帮和印第安人闹得太凶,陆军正在疯狂地采购军马,准备扩编骑兵营。”
“就在昨天,斯托克顿市场上,一匹普通的三岁夸特马成交价是六十二块鹰洋。”
“而我们马场里的,是三百匹,血统纯正的帕洛米诺马!”
“您、您一定搞错了,亨特先生,那是————”
“我还搞错了马瘟,对吗?真不巧。我在来索诺玛之前,曾在怀俄明的一个马场干过两年。”
“我今天早上刚和马夫长一起巡视了马场,每一匹马我亲手检查的。”
他突然逼近一步,吓得亚伯纳西冷汗岑岑。
“它们现在壮得能拉动一列火车,哪来的马瘟?嗯?”
亚伯纳西赶紧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这个小白脸不就是个艺术家吗?他怎么懂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