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相亲日子,到底还是定下了,就在这个周日中午,地点约在北海公园。
这消息不知怎的又漏了出去,院里顿时弥漫起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诡异气氛。
周日一大早,傻柱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那通捯饬!头发抹了水,梳得溜光,试图压住那几根不安分的呆毛。穿了那件唯一的中山装,扣子一直扣到脖颈,勒得他直伸脖子。在屋里转悠了八百圈,时不时扒着门缝往外瞅,活象一只即将被拎出去展览的大马猴。
“平安哥,您看我这样……成吗?”他见到推车出来的李平安,赶紧凑上去,紧张得手心冒汗。
李平安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人模狗样,能看。记着,少说话,多听。别把你那套浑不吝带出来。”
“哎,记着了,记着了!”傻柱连连保证。
前院阎埠贵捧着个紫砂壶,眯着眼,悠悠地来了一句:“柱子啊,见面礼准备了吗?第一次见面,空着手可不好看。”他心里琢磨着,傻柱要是成了,这谢媒礼可不能轻了。
中院贾张氏倚着门框,磕着瓜子,阴阳怪气:“哟,这是真要见真佛了?别到时候人家姑娘一看你这德行,扭头就走,那可真是癞蛤蟆跳秤盘——自称自贵了!”她巴不得傻柱出丑,好显摆自家儿子早早娶了媳妇。
许大茂更是起了个大早,假装在院里活动筋骨,眼睛却一直瞟着傻柱的屋门。他昨晚可是特意去“偶遇”了王媒婆,旁敲侧击地又“丰富”了一下马冬梅“力战食堂大师傅”的英勇事迹,就等着看好戏呢。他心里美滋滋地想:“傻柱啊傻柱,看你这次不摔个大马趴!”
傻柱被这些目光和话语弄得更加紧张,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李平安出了四合院。
北海公园,绿柳垂丝,碧波荡漾。约定的地点在白塔下的长椅边。
傻柱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上衣,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等在那里,身形……确实如王媒婆所说,不算苗条,甚至有点壮实。他心里那点“天鹅肉”的幻想,“啪嚓”一下,碎了一半。
走近了,看清姑娘的脸,圆盘大脸,皮肤不算白,但眼睛挺亮,鼻梁也高,透着一股子利落和健康。算不上漂亮,但绝对不丑,是一种很“实在”的长相。
“你……你就是马冬梅同志?”傻柱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马冬梅倒是落落大方,上下扫了傻柱一眼,声音清脆,带着点郊县口音:“对,我是马冬梅。你就是何雨柱?跟王婶说的差不多。”她眼神直接,没什么羞涩扭捏。
李平安见状,对王媒婆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去旁边走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傻柱僵手僵脚地请马冬梅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则隔了老远坐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个……我在轧钢厂食堂工作,是个厨子。”傻柱干巴巴地开场。
“知道。王婶说了。”马冬梅点头,“厨子挺好,饿不着。”
“我……我工资一个月三十七块五。”傻柱继续汇报,象在念简历。
“恩,不少。”马冬梅还是点头,眼神里没什么波动。
傻柱没词了,抓耳挠腮。他平时在院里跟许大茂打架斗嘴的机灵劲儿,此刻全喂了狗。
马冬梅看他这窘样,反而“噗嗤”一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这人,咋比我们学校那看门的大黄狗还紧张?我又不吃人。”
这一笑,带着点揶揄,却莫名打破了尴尬气氛。傻柱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那点失落好象淡了些。这姑娘,不装。
“我……我没相过亲。”傻柱老实承认。
“我也头一回。”马冬梅很爽快,“咱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我马冬梅,农村来的,在红星小学后勤干活,能吃苦,也会过日子。没啥文化,但道理都懂。就想找个实在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呢?”
她这一通直球,把傻柱打懵了,也打醒了。他忽然觉得,跟那些拐弯抹角、背后说人闲话的比起来,眼前这姑娘,透亮得跟北海的水似的。
“我……我也实在!”傻柱赶紧表态,腰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就是脾气有点冲,容易得罪人。但我们院里李处长,就是我平安哥,他能给我作证,我傻柱……不是,我何雨柱,绝对没坏心眼!对朋友讲义气,对妹妹也好!”
他一着急,连浑号都秃噜出来了。
马冬梅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又笑了:“傻柱?这外号挺有意思。脾气冲点没啥,讲道理就行。我最烦那背后捅刀、阴阳怪气的!”
这话简直说到傻柱心坎里去了!他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吐槽起院里的某些人,尤其是许大茂。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食堂工作聊到学校趣事,傻柱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怎么颠勺。马冬梅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躲在远处树后的许大茂,看着这俩人非但没有冷场,反而聊得热火朝天,傻柱那傻乐的样子刺得他眼睛生疼。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嫌弃呢?说好的扭头就走呢?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整了整衣服,装作偶遇的样子,溜达了过去。
“哟!这不是柱子吗?真巧啊!这位是……”许大茂脸上堆着假笑,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马冬梅身上扫视。
傻柱一见是他,脸立刻沉了下来:“许大茂,你丫怎么在这儿?”
“公园你家开的?许你来不许我来?”许大茂皮笑肉不笑,转向马冬梅,“这位女同志,跟柱子相亲呢?可得了解清楚啊。我们柱子可是院里名人,脾气那叫一个火爆,前两天还要拿擀面杖揍我呢!而且吧,他这厨子工作,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个伺候人的,一身油烟味,呵呵……”
他这话恶毒至极,专挑傻柱的痛处踩。
傻柱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紧,眼看就要爆发。
“这位同志,”马冬梅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何雨柱同志脾气怎么样,我自个儿会看。厨子怎么了?凭手艺吃饭,光荣!总比有些人不人鬼不鬼,整天搬弄是非强!我看你这一身,人模狗样的,怎么尽不干人事呢?”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淅,像小锤子一样敲在许大茂脸上。
许大茂被怼得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马冬梅站起身,个子居然不比许大茂矮多少,气势十足,“我们这儿正说话呢,不欢迎听墙根的!请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傻柱看着马冬梅护在他身前,对着许大茂开火的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心里那股火气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滚烫的东西,涌遍全身。这姑娘……太对他胃口了!
许大茂被呛得灰头土脸,在周围游人异样的目光下,狼狈地溜走了。
经过这么一闹,傻柱和马冬梅之间的关系反而更近了一步。一种“并肩作战”的革命友谊悄然滋生。
回去的路上,傻柱咧着嘴,一路傻笑。
李平安看他那德行,心里有了数:“看来,有戏?”
傻柱猛点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平安哥!这姑娘……这姑娘真好!实在!痛快!还会护着我!比那些娇揉造作的强一百倍!不对,一千倍!”
傍晚时分,傻柱哼着不成调的歌回来了,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跟早上出门时判若两人。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许大茂,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算计又落空了,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花生米捏碎。
贾张氏也撇撇嘴:“瞧那德性,找个农村妞还美成这样?没出息!”
只有西跨院的灯光,依旧温暖宁静。李平安听着中院隐隐传来的傻柱兴奋的哼唱,又看了看在灯下安静看书的妻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四合院的日子,就象那海棠树,有人觉得它普通,有人却能在其下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与芬芳。
傻柱的相亲闹剧,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暂时落幕,而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秦淮茹在贾家的处境,许大茂的嫉恨,都象是埋下的种子,在这初夏的晚风中,悄悄蕴酿着下一次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