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这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象是要下雨又死活下不来。街面上鬼子兵和黑狗子明显多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挨个盘查过往行人,特别是河南口音的,一律抓不放过,空气里都透着紧张。港口那声爆炸象是捅了马蜂窝,整个城都跟着不安生。
李平安却象没事人似的,在小胡同里穿来穿去。他换了身靛蓝布衫,头上扣着顶旧草帽,看着象个跑单帮的小贩,一点都不起眼。他专挑人多嘴杂的茶馆货栈门口溜达,耳朵竖着,从各路人马的闲扯劳骚里扒拉有用的消息。
”西站那边库房又加岗了,运点货跟做贼似的…” ”听说新到的罐头饼干都堆那儿了,怕再出事呗!” ”何止啊,我亲戚在里头当差,说还有不少药品纱布…” ”小鬼子这是吓破胆了…”
零零碎碎的话在他心里攒成了个大概。西站货场,鬼子在天津数得着的大仓库,守得铁桶一般,听说连耗子钻进去都得挨搜身。
就这儿了。李平安压了压帽檐,嘴角一撇。铁桶?那是没遇上开罐器的。
他没急着动手。象个最有耐心的老猎手,绕着西站货场外边转悠了两天。哪边墙高,哪边有铁丝网,巡逻队多久一趟,探照灯怎么晃,连换岗时哨兵爱在哪个旮旯偷摸抽烟,他都门儿清。
第三天夜里,天阴得厉害,月亮星星都没影,风里带着潮气,眼看要下雨。正是月黑风高好办事的时辰。
李平安像道影子,悄没声贴到货场西北角。这儿墙矮些,墙根堆着些破烂木箱,算是个死角。两个巡逻兵刚晃过去,探照灯的光柱也慢悠悠挪开了。
就现在!他吸了口气,内力往脚下一送,身子轻飘飘腾起,单手在墙头一搭,灵巧地翻了过去,落地一点声没有,快得象是眼花。
货场里头守得更严,了望塔、固定岗、游动哨,一层又一层。可再密的网也有缝。李平安把感知放到最大,身子在货堆、板房、铁轨罐车的黑影里闪转腾挪。有时眼看要撞上巡逻队,他却能象化了似的没影,等队伍过去,又凭空冒出来继续走。这手进出空间的能耐,让他成了真格的”鬼影”。
没费多大劲,他就找着了目标——几排大砖房仓库,门口都是双岗,里头堆的正是听说的罐头、饼干、药品、纱布这些紧要东西。
最难搞的一个库,门口守着四个鬼子兵,钉在那儿似的。李平安绕到仓库后头,发现高处有个小通风窗,装着铁栅栏。他手指运上劲,握住两根铁条,慢慢发力,那有小孩骼膊粗的铁条竟被他悄无声息地掰弯了,露出个刚能钻人的缝。
他狸猫似的钻了进去。里头堆满了小山似的木箱麻袋。撬开一看,果然是码得齐整的肉罐头、压缩饼干。另一块是捆好的纱布和西药。
”都是老百姓的血汗…”李平安眼神发冷,手下却不慢。双手按在货堆上,心念急转。成箱的罐头、成捆的饼干、成包的药品纱布,变戏法似的片片消失,呼呼地往灵泉空间里那个没底的角落收。
眨眼功夫,大半个仓库就让他搬空了。看着依旧堆得满满的仓库(其实就外边一层壳子),他琢磨了下,又从空间里取出几捆鬼子军服和零星缴获的武器,塞在角落,当是个”小惊喜”。
接着他又照方抓药,光顾了旁边俩小点的仓库,一个是轮胎、汽油这些军需,另一个竟是皮靴、军大衣这些被服。能收走的绝不手软,只留外边一层皮充样子。
搬空了三座仓库,灵泉空间里都快堆出座新山了。他估摸下时间,开始准备最后的”大餐”。
他从空间里掏出比上回还多的定时炸弹和引火玩意,蔫不出溜地塞在各个仓库的承重柱下、通风管里、还有油料堆旁边。定时设在一个钟头后。
弄完这些,他顺着原路,再次借着黑影和空间穿梭,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守备森严的西站货场,象是从来没来过。
一个钟头后。
西站货场那边,猛地爆起一团大火球,直接把夜空照成了大白天!紧跟着是连串的剧烈爆炸!轰!轰轰轰!!!
炸声震得地皮乱颤,比港口那次动静还大。火苗子蹿上天,呼呼地蔓延,把那边天烧得通红,黑烟滚涌,几里地外都能觉着热浪扑脸!
警报声撕心裂肺地响遍全城,鬼子兵慌慌张张乱跑,叫喊声、救火车的鸣笛声…天津卫西边彻底乱了营!
李平安站在座离货场老远的破阁楼上,远远望着那片火海,冲天的火苗在他平静的眼珠子里跳。
这份”送行礼”,够厚了。
宫本武藏,你要追来,就先尝尝这烧烤大餐吧。
他没再多呆,转身下楼,影子很快消失在乱哄哄的街巷人群里。
该走了。目标,东北。
那冰天雪地里,还藏着另一个更邪性、更该死的魔窟,等着他呢。
前头的道儿可能更险,可他脚步没停,反倒有种断了退路的决绝。这把火,从北平烧到天津,眼下,要一路烧出关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