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子面粥的糊味儿还在屋里打转,李平安的眼神已经冷得能冻冰溜子。外头禽兽们还在吵吵“神仙下凡”还是“丧门星临门”,他耳朵里就刮进三个字:保密局。
特高课扑了果党的耗子洞?水是浑了,可这浪头还不够高!
夜,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北平城让鬼子封得死气沉沉,就剩巡逻队的破皮靴“咔咔”踩地,还有野狗有一搭没一搭的嚎,听着瘆人。李平安套上那身吸光的行头,狸猫似的翻出后窗,脚尖在墙砖缝里一蹬,人跟片枯叶似的飘上了房顶。逍遥步一催,影子在房脊瓦垄间嗖嗖掠过去,快得只剩一道黑烟,融进墨缸似的夜里。
特高课临时占了个破仓库,当了关“耗子”的牢房。门口俩黑狗子抱着枪,冻得直跺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娘。墙里头隐隐约约传来闷哼,还有鞭子抽肉那“噗噗”的动静。
李平安趴在对面房顶黑影里,跟块瓦片没两样。心眼(意念)撒出去,仓库里啥样门儿清:几个便衣特务围着火炉烤火,嘴里骂着刚抓的“硬骨头”。墙角柱子上捆着几个血葫芦,眼瞅着就剩半口气了。
他摸出几包“神仙倒”,油纸捻开。夜风打着旋儿,正好是上风口。手腕子一抖,几缕肉眼难见的药面子,借着风势,毒蛇似的钻进了仓库破窗户缝。
药粉子碰着炉火热气,“嗤”地化了,混进浊烘烘的空气里。烤火的特务正骂得唾沫横飞,忽觉眼皮千斤重,头一歪,手里的烟卷“吧嗒”掉脚面上。旁边那个举鞭子的,鞭子没落下,人先软面条似的出溜到地。喘口气的功夫,仓库里横躺竖卧倒了一片,呼噜打得山响,连墙角的哼哼声都没了。
成了!李平安鬼影似的滑下房,后门那破锁一撬就开,闪身进去。血腥味、汗馊味混着没散的药甜味,呛得人直犯恶心。他看都没看地上挺尸的特务,直奔那几个被折腾得没了人形的“保密局”跟前。昏灯底下,他们脸上刻满了疼和绝望。
“对不住了,”李平安心里念了一句,声儿低得只有自个儿听见,“省得再遭活罪。”动作快得带风,从空间里抽出几样家伙——鬼子军官的精致小攮子,豁了牙的破柴刀,还有根磨尖了的铁钎子。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刀刀冲着要害去,还特意在每个人身上留下不一样的伤。有的脖子就一道细血线,有的直接豁开个大口子。
完事儿,他又捏碎一包“神仙倒”,扬在尸首边上。冲鼻子的药味瞬间盖过了血腥气。
瞅着这跟黑吃黑火并过似的惨样,李平安眼底静得象井水。保密局为财灭口?这顶臭烘烘的屎盆子,特高课和果党,你们抢着扣吧!他如来时一般,悄没声儿地退走,融进黑沉沉的夜。
这一宿,北平城算是翻了天。
城西一个看管稀松的军需库,守夜的鬼子兵靠着麻袋打盹,一股甜风扫过,鼾声立马震天响。黑影溜进去,库房里码得齐整的棉大衣、大头鞋、肉罐头…跟变戏法似的,呼啦一下全没了影儿。地上,留下几个脖子开了不同款式“天窗”的“睡罗汉”。
东城一个堆破烂零件的物资点,俩巡逻的鬼子刚溜达到背阴地儿,眼前一黑就软了。眨巴眼的功夫,里头堆成山的铁疙瘩、备用车轱辘不翼而飞,守卫变成了硬邦邦的尸首,伤口糙得活象让野狗啃过。
最狠的一刀,捅在了正金银行的后腚——金库。这可是鬼子搜刮华北金银的心窝子!大铁门跟棺材板似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李平安猫在街对面房檐的黑影里,耐心得象个老猫。心眼(意念)当探针使,摸清了守卫换班的空档和通风管子走向。几包“神仙倒”面子,顺着犄角旮旯的通风口,被心眼稳稳当当送进了金库值班室。
里头几个鬼子职员和守卫,正为白天西站的事儿心里打鼓,围着火炉数金条呢,忽觉脑袋灌了铅,手里的金条“哐当”砸在绒布托盘上,人也跟着瘫软下去。
金库那扇能防炮弹的大铁门,在空间面前就是个摆设。心眼罩过去,里头那堆成小山、黄澄澄晃瞎人眼的金砖银锭!跟退潮似的,唰唰消失!外头值班室里挺尸的鬼子,脖子上也添了“纪念品”,伤口特意模仿了军刺和破匕首的样儿。
等李平安跟夜游神似的翻回南锣鼓巷东厢房,天边都泛起了死鱼肚白。身上带着股子洗不掉的铁腥味和血锈气。
门闩插死,心念一动,人进了那方寸小天地。
好家伙!饶是李平安见过世面,也差点让这景象闪了眼!原本还算宽敞的地界,这会儿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一边是堆成山的麻袋木箱(军需),另一边是码得整整齐齐、金灿灿快顶破“天”的金山银山!旮旯里还散着些铁疙瘩和车轱辘。空气里混着新木头、铁锈和旧纸头的怪味儿。
他长长吐出口气,压住心头的翻腾。眼珠子先粘在那几大摞捆得死沉的线装书上。这才是真佛!他走过去,抄起最顶上那本,纸页焦黄,墨味没散。封皮上是曲里拐弯的篆字:《青囊秘要》。
翻开,里头蝇头小楷配着图,写的全是听都没听过的方子、针法、正骨术…甚至有些快绝了种的解毒、疗伤秘招!他眼珠子“噌”地亮了,跟饿了三天的叫花子瞅见红烧肉似的。又拿起本《伤寒杂病论古本批注》,里头那些弯弯绕绕的见解,比他以前看过的破书强了十八条街!
“好东西…真是压箱底的宝贝!”李平安手指头轻轻蹭过那些脆生生的纸页,跟摸大姑娘的脸蛋似的仔细。这些,是老祖宗几千年攒下的救命本事,比那些黄白疙瘩金贵一万倍!有了这些,往后妹妹就算掉阎王殿,他也能想法子拽回半条命!
他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借着空间里那点恒定的微光,跟饿狼扑食似的啃起书来。那些玄乎的医理,那些刁钻的解法,像钩子一样钩住了他的魂。什么军大衣,什么金砖,什么外头鬼哭狼嚎的北平城,全他娘的扔脑后勺了。时间算个屁,他泡在医书的深潭里,一会儿皱眉琢磨,一会儿拍大腿叫绝,困?饿?那是不存在的,妥妥的废寝忘食。
外面天大亮了,四合院里禽兽们的声儿跟蚊子似的钻进来:
“我的老天爷!听说了吗?昨晚上闹妖精了!”
“好几个地儿!军需库、零件点…连正金银行的金库都让人掏成耗子窝了!”
“死了不老少鬼子!听说死相那叫一个磕碜…”
“邪性!忒邪性了!这北平城是捅了阎王爷的腚眼儿了?”
李平安全当耳旁风。他正盯着一本《毒经要略》的残本,上头记着个以毒攻毒的邪门解法,看得他眉头拧成疙瘩,心里又痒痒得不行。
管它外头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管它三本一郎是抹脖子还是上吊?
管它冈村老鬼子是气炸了肺还是吓尿了裤子?
这会儿,他的小天地里,就剩下这些泛着霉味儿、藏着救命道道的旧纸片子。磨刀?刀,在心里头磨得更快更毒了。磨的是救命的刀,也是…索命的刀!眼下?把这满肚子的墨水喝透了,比啥都顶用!
他挪了挪屁股,找了个更舒坦的姿势,手指头沾点唾沫,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下一页。空间里,就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轻响,还有一颗扎进故纸堆里、拔不出来的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