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佑任听得连连点头,但眉宇间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戴处长分析得透彻。那你认为,此事就此了结了?”
“了结?”戴老板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以孔家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怎么可能轻易揭过?”
“他们如今只是慑于委员长的雷霆之怒,不敢再动用明面上的力量罢了。”
“但暗地里的手段……恐怕防不胜防。”
“所以我们仍需万分小心。”
“是啊,老朽也是如此担忧。”于佑任深深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砚秋她是绝对不能继续留在金陵了。”
“孔家奈何不了陈沐,难保不会将怨气撒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遭了暗算!”
“佑老的顾虑很有道理。”戴老板表示赞同,他目光望向远处,若有所思,
“不光是陆小姐,即便是陈沐,等忙过这一段,我也打算找个由头,将他调离金陵一段时间。”
“暂避锋芒,也让他去更广阔的天地历练一番,远离这是非之地。”
于佑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车子旁时,戴老板突然开口说道:
“佑老,关于陈沐的身份,还请您保密!”
“这个我自然晓得!”于佑任点了点头,随即坐进车里,驶离了蒋校长的官邸。
戴老板的车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
军事情报处门口。
得到通知的陆砚秋,在陈沐的陪同下,走到了大门外。
门外,于佑任早已等侯多时。
这位须发皆白的监察院长负手而立,虽已年迈,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
“舅舅!”陆砚秋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
于佑任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仔细端详片刻,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这才温声道:
“没事就好,随我回去吧。”
他随即转向陈沐,目光中带着真诚的谢意:“小友,这次多亏你护得砚秋周全。”
“老朽在此谢过了。”
说着,竟是微微颔首致意。
陈沐没想到这位党国元老竟如此谦和,连忙躬身还礼:
“于老先生言重了。”
“此事皆因我而起,连累了陆小姐,该是我向您致歉才是。”
于佑任深深看了陈沐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又似有深意。
他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点头,便带着陆砚秋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轿车。
陆砚秋临上车前,脚步微顿,回眸望向陈沐。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有感激,有担忧,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她唇瓣微启,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弯腰坐进了车内。
陈沐站在原地,目送着轿车缓缓驶离,直到它消失在街角,这才收回目光。
“老板,事情怎么样?”
许文远直到这时,才疾步凑到正在向里走的戴老板身边,急切地问道。
戴老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委员长亲自训斥了孔祥熙,责令他立即将孔令伟送出金陵,没有命令不得返回。”
许文远闻言,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皱紧了眉头:
“孔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岂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戴老板冷哼一声,“以孔家的作风,这会儿怕是已经在盘算着从哪里找回这个场子了。”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许文远追问道。
戴老板负手而立,声音冷峻:“你这段时间暗中收集孔家的材料,特别是他们在财政、商贸方面的越轨之举。”
“记住,要做得隐秘。”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若是他们不识相,还敢在暗中使绊子。”
“那就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军事情报处,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是!”许文远挺直腰板,“属下明白!”
……
陈沐当然知道,孔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哪能轻易善罢甘休。
为了安全,他直接放弃了原先居住的公寓,住进了外勤组的秘密基地。
这里位于颐和路的公馆区,又有外勤组的队员日夜轮值,
起码能让他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夜里会出什么意外。
而且这是一座豪华别墅,里面奢华的陈设和舒适的环境,远非他那间公寓能比。
陈沐睡了个回笼觉,刚起来没多久,林兆南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他招呼林兆南坐下后,才开口问道:
“兆南,看你的表情,调查那个苏桑柔是不是有什么收获了?”
林兆南赶忙点头说道:
“是有一点,这两天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对苏桑柔展开了严密的监视以及调查。”
“在偶然间,我们听到她家周围的邻居说,她和那个程墨章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经过我们上门确认,那个邻居很肯定地说,”
“她亲眼看见过好几次,苏桑柔打扮得花枝招展,进出程墨章的书店。”
“每次出来,脸上都带着那种……嗯,一副怀春的模样。”
“一看就不象是普通邻居或者顾客的关系。”
陈沐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追问:“苏桑柔……看年纪也不轻了,她的个人情况摸清楚了吗?”
“查清了。”林兆南显然做足了功课,立刻回答,
“她是个寡妇,丈夫前几年抽大烟抽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她就搬回了父亲家,靠着家里留下的几处房产收租过活,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这个程墨章勾搭到一起去了。”
“呵,这倒也不难理解。”陈沐轻笑一声,
“程墨章是个单身男人,开着书店,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几分学识。”
“对于苏桑柔这样生活空虚的寡妇来说,确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两人私下里有些暧昧,倒也合乎常情。”
陈沐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赶忙问道,“这两天她的情绪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林兆南皱眉回忆片刻,摇摇头:“据我的观察,她看着……挺平静的。”
“只是好象有些紧张以及警剔。”
“可能是因为我们找她问话,有些惊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