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品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e品小说网 > 皇明 > 第506章 攻心破盟,诱敌无功

第506章 攻心破盟,诱敌无功

第506章 攻心破盟,诱敌无功

重庆府的城墙在连日的硝烟中显得愈发破败。

青黑色的砖墙上布满了箭矢的凹痕,炮轰的缺口被临时用夯土填补,城头上的永宁兵蜷缩在雉蝶后,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

这场围城之战已持续了七日,明军从未发动过全力猛攻,却象附骨之疽般日夜骚扰,让他们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

黎明时分。

东门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明军的云梯如雨后春笋般架上城墙,刀盾手顶着箭雨往上冲,城头上的永宁兵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刀抵抗。

可就在他们集中兵力死守东门时,西门又传来火炮轰鸣,数枚炮弹砸在城墙根下,碎石飞溅,明军的身影在烟尘中隐约可见。

“快!去西门支持!”

奢演在城楼上嘶吼,刚调过去一半兵力,东门的明军又突然撤退,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满地的攻城器械。

这样的戏码日日上演。

有时是深夜里南门的火箭突袭,烧得城楼上的帐篷浓烟滚滚。

有时是北门的佯攻,明军摆出大阵势,却只放几轮空炮便撤退。

永宁兵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警剔性越来越低,可一旦稍有懈迨,明军便会趁虚而入。

前日西门的夯土缺口就被明军突破了一角,若非奢演拼死调来预备队,重庆城恐怕早已易主。

“娘的!这熊廷弼到底想干什么!”

奢演靠在城楼上的立柱上,眼底布满血丝。

佛图关、二郎关失守后,城外的消息彻底断绝,他象个瞎子般被困在城里,既不知道父亲奢崇明的援军何时能到,也不清楚张彤的动向。

城中的士气早已低落到极点,士兵们私下里怨声载道,有的甚至偷偷逃跑,被抓住后当众斩首,却依旧止不住逃亡的势头。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武库的牵制。

先前围攻武库的兵力被尽数撤回守城,徐可求和黄守魁得以喘息。

武库中储备的粮草清水充足,据探子回报,里面的明军依旧坚守不出,偶尔还会放几发冷统,骚扰城外围攻的士兵。

“再这样耗下去,不等援军来,城里的人先垮了!”

奢演攥紧拳头,心中的焦虑如野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

城外明军大营的中军主帐内,灯火通明。

熊廷弼身着轻甲,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波澜。

帐下众将却没这般沉得住气。

马祥麟身披银甲,第一个站起身,抱拳躬身,声音洪亮:“经略公!二郎关、佛图关已拿下十日,我军兵精粮足,为何还不全力攻城?

“”

他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急切。

“城中斥候传回消息,徐抚台与黄副总兵仍在武库坚守,虽有粮草,却也经不起长期围困。若再拖延,恐生变故!”

他话音刚落,曹文诏便紧随其后。

“经略公,奢崇明已在江津建国号大梁”,封官许愿拉拢土司,兵力已达五万之众!

若等他率军来援,我军便会陷入前后夹击之境,到时候再想拿下重庆,难如登天!”

“是啊经略公!请下令总攻吧!”

大同井坪路参将孙镇上前一步,语气恳切。

“我等将士枕戈待旦,只求早日破城,诛杀反贼,为百姓报仇!”

平虏城参将马荣、宣府东路参将周通等人也纷纷附和,帐内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众将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满是求战的热切。

他们跟随熊廷弼南下,一路奔袭,早已憋足了劲,如今两关已破,重庆城已成孤城,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熊廷弼抬手压了压,帐内的喧哗瞬间平息。

他慢悠悠地端起案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诸位稍安勿躁。”

他的目光扫过众将,语气沉稳。

“我等围城七日,不攻之,非不能也,实乃不必也。”

“奢演困守城中,外无援军,内无粮草补充,士气低落,已是强弩之末。

我等日日骚扰,便是要耗尽他们的锐气,让他们从身体到心理彻底崩溃。

“可奢崇明的援军————”

马祥麟忍不住插话。

“奢崇明?”

熊廷弼冷笑一声。

“秦良玉秦总兵已守住松坎,断绝了他的后勤补给。他那五万兵马,不过是乌合之众,土司各怀异心,粮草转运困难,我等以逸待劳,此战必胜。

“再等些时日,届时我等先收拾了奢崇明,奢崇明一败,城中军心必失,届时,重庆府城将不攻自破!

徐抚台与黄副总兵坚守多日,不差这三日;而诸位想要的功劳,也绝不会少!”

众将闻言,虽仍有几分急切,却也明白熊廷弼的深意。

强攻重庆府城自然可以。

但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建功立业。

马祥麟躬身道:“末将遵令!只是还请经略公准许,今日夜间,末将率白杆兵再去骚扰一番,让奢演那厮不得安宁!”

熊廷弼点头应允:“准了。切记,点到即止,不可恋战,保存实力,以待总攻。”

“是!”

佛图关以南。

长江江面舟揖连樯蔽江,北岸陆路步骑绵延数里,尘土卷着江风直上云宵。

奢崇明亲率四万土司兵,自江津水陆并进,锋刃直指重庆南部门户佛图关,不过数日便兵临关下。

远远望去,佛图关雄踞悬崖之上,“三面环江,壁立万仞”,青黑色的城墙依山势蜿蜒,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城头上旌旗猎猎,明军士卒盔明甲亮,弓弩、滚石、火铳依次排开,甚至能瞥见城垛后隐约露出的佛郎机炮管口,透着森然寒气。

奢崇明立马于江畔高坡,皱着眉凝视这道雄关,身后的永宁亲兵按刀肃立,大气不敢出。

他没有下令即刻攻城,反而传下军令:“就地安营,遍插旌旗,严守营寨!”

军令一下,四万大军迅速铺开,连营数十里,炊烟与旌旗交织,将佛图关下的平地占得满满当当。

帐前亲兵不解,低声询问为何不趁锐气攻城,奢崇明却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佛图关的坚固,他可是亲自见过的。

张彤为攻下此处,死了三千精锐。

这还是他突然袭击,明军来不及设防的情况下。

这般依山而建的雄关,城墙厚达数丈,根基深扎岩石,寻常攻城槌、云梯根本无从着力。

更遑论如今明军重兵把守,守城器具样样充足,火统、火箭、滚石檑木堆积如山,分明是做足了死守的准备。

奢崇明心里明镜似的,真要硬攻,怕是死上万人,也未必能在城墙上撕开一道口子。

他麾下的土司兵,多是山间长大的汉子,刀马娴熟、擅长奔袭,可若是让他们硬顶着城防往上冲,无异于让羊入虎口。

攻城战,从来不是他们这些彝族兵马的强项。

但山林沟壑间的野战,却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事。

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伏击突袭得心应手,凭借地形周旋,以逸待劳消耗敌军,这才是他们的胜算所在。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这便是奢崇明此番驻军关下的内核盘算。

可难题也随之而来。

明军死守雄关,摆明了是要以逸待劳,如何才能将他们引出城来,诱至山林间一决高下?

暮色四合。

中军主帐内烛火摇曳,牛油蜡烛燃得正旺,映得帐内人影重重。

奢崇明端坐主位,当即传召两位心腹谋臣。

首席军师蔡金贵与负责外联的何若海。

这二人皆是他的智囊,蔡金贵深谋远虑,当初“先取重庆、再图成都”的战略便出自他手。

何若海则长袖善舞,水西、乌撒等土司能结盟反明,全靠他奔走连络。

二人入帐行礼毕,奢崇明便开门见山。

“二位先生,如今我军兵临佛图关下,明军据险死守,你我当如何破局,战胜明军?”

蔡金贵眉头紧锁,沉吟片刻便直言道:“陛下,恕我直言,此刻与明军正面硬撼,战胜的可能性极低。

佛图关天险难越,明军装备精良且早有防备,我军虽有四万之众,却多是临时集结的土司兵,战力参差不齐。

依在下之见,不如暂且放弃攻城,转而设法将重庆府城内的永宁守军接应出来,之后全军退入周边山林,凭借地形之险与明军周旋,慢慢消耗其兵力、拖垮其补给,或许这才是稳妥的取胜之道。”

这番悲观的论调,让奢崇明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甘心就此退缩,沉声道:“难道我等数万将士远道而来,就只能避其锋芒?当真一点胜算都没有?”

一旁的何若海苦笑一声,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属下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陛下麾下的土司兵,皆是各部落草草集结而来,平日里只听从各自土司的号令,陛下虽为国主,却难将他们彻底拧成一股绳,根本无法做到令行禁止、集中指挥。

反观明军,皆是训练有素的边军,器械精良、战术严明,以我军这般松散之态与之正面对敌,无异于以卵击石,属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胜利的可能。”

两人的话如冷水浇头,让帐内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奢崇明沉默良久,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抬眼看向二人,语气带着一丝期待,问道:“若是————若是能设法引诱明军,与我等在山林之中展开野战,避开他们的城防优势,发挥我军的强项,这般一来,有没有战胜的可能?”

这话一出,一直紧锁眉头的蔡金贵猛地眼神一亮,眼中瞬间燃起希望,连忙说道:“山林作战!这正是我军的绝对优势!土司兵熟悉地形、善于奔袭伏击,明军一旦离开城防,进入山林便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只能任我军宰割。

只是————

明军将领多是沙场老将,必然深知我军底细,他们死守佛图关尚且稳妥,恐怕绝不会轻易出关,与我等在山林中野战啊。”

“这便是我今日召二位先生前来问计的根本!”

“我要的,就是能让明军主动出关、与我等在山林中决战的计策!

如何才能诱敌深入,让他们乖乖踏入我们的圈套,以我之长攻彼之短,还请二位先生为我解惑!”

蔡金贵捻着颔下稀疏的胡须,眉头拧成疙瘩,迟疑半晌才开口:“陛下,明军自熊廷弼以下,个个谨慎多疑,要诱他们出关野战,怕是不易。”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在下思来想去,唯有让弟兄们佯装战败,故意露怯,让明军瞧着咱们不堪一击,生出骄狂之心,或许能引他们追入山林,再行伏击。”

何若海听得眉头微蹙,忽然眼睛一亮。

“蔡兄所言不无道理,但诱敌需看时机,不如双管齐下,断绝佛图关的粮道!”

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线条,缓缓说道:“陛下你看这老鸦岭,粮道从江津延伸而来,要穿过三道狭窄山谷,两侧皆是悬崖峭壁,林深草密,正是我部伏击的绝佳之地!

佛图关是重庆外围要隘,明军守关必耗粮草,若能断了这条唯一的陆路粮道,他们若是储备不足,不出一月便会陷入缺粮困境。

到时候,他们要么弃关而逃,要么就得被迫出关护粮,这便是切粮道逼敌”之策!”

帐内众人闻言,皆面露思索之色。

奢崇明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心中却犯了嘀咕。

佛图关被明军占据近月,焉能不囤积粮草?

除非那熊廷弼脑子有问题。

可他又不愿放过这看似可行的计策,毕竟眼下除了此法,别无他途能逼明军出战。

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先如此定计了,罗干象!”

奢崇明朝着帐外大喊一声。

“末将在!”

帐外一名身材魁悟的将领应声而入,单膝跪地。

罗干象身强力壮、智勇双全,奢崇明深爱其才,重用为部将。

此刻见到爱将,奢崇明当即说道:“你率三千土司兵,明日一早去攻佛图关!”

奢崇明眼神锐利。

“只许败,不许胜!故意装作不堪一击,看看能不能引得明军冒进追击!”

他转头看向何若海。

“切断粮道之事,同步进行,让你白氏土司手底下的精锐潜伏在老鸦岭,见明军粮队便动手!”

“是!”

两人齐声领命,转身退出帐外。

翌日清晨。

佛图关下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

罗干象骑着一匹黑马,率领三千土司兵列阵关前。

可这支队伍瞧着实在狼狈。

士兵们大多穿着破皮甲,有的甚至只裹着麻布,手里的兵器不是锈迹斑斑的砍刀,就是削尖的竹矛。

队列歪歪扭扭,不少人缩着脖子,眼神躲闪,望着关城上黑洞洞的炮口,双腿都在打颤。

“攻城!”

罗干象拔出弯刀,高声呐喊,可声音里却没多少底气。

土司兵们迟疑着往前挪动,刚走到离关城三百步处,城头上突然响起“轰轰轰”的火炮轰鸣。

数枚炮弹呼啸着砸进土司兵阵中,烟尘弥漫,碎石与血肉齐飞,几名士兵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

“妈呀!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本就心虚的土司兵瞬间溃不成军,像没头苍蝇般往后逃窜,有的丢了兵器,有的绊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着往前冲。

罗干象想勒住阵脚,挥舞着弯刀嘶吼:“不许退!给我冲!”

可没人听他的,兵败如山倒,他自己都被溃兵裹挟着往后退,哪里还能组织反击。

这哪里是佯装战败,分明是真的不堪一击!

城头上的曹文诏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披玄铁重甲,手按腰间佩刀,沉声道:“开城门!五百骑兵,随我出关冲杀!”

城门缓缓打开,五百明军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马蹄踏过冻土,扬起漫天尘土。

骑兵们手持长枪,排成楔形阵,朝着溃散的土司兵猛冲而去。

长枪刺穿皮肉的闷响、士兵的惨叫、兵器落地的叮当声混在一起,土司兵死伤惨重,丢盔卸甲,一路往山林方向逃去。

可曹文诏冲了一阵,见土司兵已逃入山林边缘,当即勒住马缰,高声喊道:“收兵!回关!”

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有序地退回关城,没有一人冒进追击。

回到关城之上,曹文诏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山林的方向,眼神警剔。

土司兵善守山林,若是追进去,恐遭伏击,熊经略再三叮嘱“见好就收,勿贪功冒进”,此刻自然要遵令行事。

远处山坡上,奢崇明骑着马,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原本还盼着明军骄狂冒进,落入伏击圈,可没料到曹文诏如此沉稳,明明占尽优势,却半点不贪功,说收兵就收兵。

“他娘的!”

奢崇明低声咒骂,语气里满是失望与焦躁。

“这诱敌深入之策,算是彻底用不上了!”

身旁的何若海也是脸色难看,望着佛图关坚固的城防,又看了看溃散归来的土司兵,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这些土司兵未经整编,装备差、士气低,别说诱敌,就连象样的进攻都组织不起来。

“陛下,那老鸦岭的伏兵————”

“按原计划进行!”

奢崇明咬着牙说道:“就算诱敌不成,断了他们的粮道,总有一天能逼他们出关!”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从今日看,这佛图关粮草充足,短时间内断粮计根本起不了作用,而土司兵的成色,也让他对伏击粮队没了多少底气。

当夜。

回到营帐,奢崇明越想越气。

罗干象的败绩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那些土司兵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乌合之众,穿得五花八门,拿的兵器新旧参半,遇敌即溃,连佯装战败都演不真切。

“这样的兵,别说对抗熊廷弼的边军,就算是守个村寨都难!”

必须要整编这些土司兵,方才能够与明军有一战之力!

次日天刚亮。

营中的校场便被圈了起来。

奢崇明调集各土司麾下兵马,足足四万人列在校场上,却显得乱糟糟一片。

罗氏土司的兵穿着青布,扛着锈迹斑斑的砍刀。

白氏土司的人裹着兽皮,腰间挂着猎弓。

水西土司安邦彦派来的兵更甚,有的光着脚,有的还背着自家的陶罐,活象一群赶集的百姓,哪里有半分军队的模样。

“都给我站整齐!”

奢崇明骑着马,在阵前厉声呵斥,马鞭指向最前排的一名罗氏土司兵。

“你!把陶罐扔了!当兵的带这个象什么样子!”

那士兵却缩了缩脖子,偷偷看了眼身后的罗氏土司罗云,见主子没发话,竟没动地方。

罗云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硬气:“奢王息怒,我部弟兄多是山里人,习惯带着家当,再说这陶罐装水方便,行军也用得上。”

奢崇明脸色一沉,却没发作。

他知道这些土司把兵当私产,别说扔个陶罐,就是调遣一兵一卒,都得看土司的脸色。

他原本想将各土司兵混编,打乱建制,让他们听自己指挥,可刚提出想法,就被几个大土司联手驳回。

“陛下,我等的兵跟了自家几十年,换了将官恐生乱子。”

安邦彦的使者慢悠悠说道:“不如就按原建制操练,打仗时听您调遣便是。”

话虽如此,操练起来却一塌糊涂。

奢崇明派去的教官教他们行军,土司兵们却各走各的,有的快有的慢。

教他们列阵,前排的刚站好,后排的就开始交头接耳,有的甚至蹲在地上抽旱烟。

更让他头疼的是分赃不均。

各土司都盯着他手里的劫掠物资,罗氏土司要多分绸缎,白氏土司想抢银锭,安邦彦更是直接要了一半的粮食,说是“养活麾下弟兄不易”。

折腾了好几日,兵没整出个样子,倒先闹了好几回粮饷纠纷,人心反而更散了。

“若不是看在姻亲份上,若不是建国后大家都在册上,这些人怕是早跑了。”

奢崇明夜里对着亲信叹气,心里满是无力。

这五万人马看似庞大,实则是盘散沙,只要稍微受点打击,就可能土崩瓦解。

而此刻的明军大营,熊廷弼正坐在帐中,看着斥候送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奢崇明想整军?怕是难喽。”

他将密报递给身旁的马祥麟。

“你看,各土司互相提防,士兵人心浮动,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马祥麟接过密报,扫了几眼,疑惑道:“经略公,咱们不趁他们整军未妥时进攻,反而按兵不动,难道还有别的计策?”

“硬攻伤亡太大。”

熊廷弼端起茶杯,慢悠悠道:“对付这种松散联盟,攻心为上。”

他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舆论攻势,有传单,上面用汉、彝两种文本写着明军的政策:“凡土司兵反正者,既往不咎;土司若能率部归降,保留原有职位,立大功者赏银千两、赐良田百亩;若执迷不悟,待城破之日,满门抄斩!”

也有用细作传递消息。

当日夜里,数十名明军细作乔装成商贩、流民,混进江津城和各土司的营地。

有的将传单贴在城墙根、校场边,有的趁夜把传单塞进士兵的营帐,甚至还有人故意在吃饭、操练的时候散播消息:“听说了吗?熊廷弼说了,只要投降,不仅不杀头,还能当官拿赏!”

“我兄弟前几日从奢营跑出去,投了明军,现在都当上小旗了!”

流言像野草般疯长。

奢崇明的营地里,夜里常有士兵偷偷溜出去,有的直奔明军大营投降,有的躲在山林里不敢回来。

罗氏土司的摩下士兵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咱们跟着奢王造反,要是输了,脑袋都保不住,不如投明军算了!”

白氏土司的人更是直接找主子请愿:“老爷,咱们别跟着瞎闹了,明军给的条件不差,再耗下去,弟兄们都要跑光了!”

奢崇明得知消息后,又急又怒,下令严查细作,甚至砍了几个传播流言的士兵示众,可根本止不住。

更糟的是,土司之间开始互相猜忌。

白氏土司怀疑罗氏土司私通明军,罗云觉得白氏土司想独吞粮饷,原本就松散的联盟,裂痕越来越大。

而奢崇明所部的坏消息,对于明军来说,那就是好消息了。

“经略公,好消息!”

清晨,斥候兴冲冲地来报。

“昨夜水西土司的两千兵马,在副将带领下,偷偷来降了!还有罗氏土司的几个小头目,也带着手下人投了咱们!”

熊廷弼闻言,放下手中的舆图,眼神锐利如刀:“知道了。善待降兵,让他们给营里的旧部带信,就说明军言出必行,归降者必有厚待。”

他知道,奢崇明的阵营已经风雨飘摇,再过些时日,不用明军强攻,他们自己就会垮掉。

而奢崇明大营里,奢崇明听着外面传来的流言,终于意识到。

他最大的敌人,不是熊廷弼的明军,而是自己阵营里那颗颗动摇的心。

没有一场胜仗,他的大梁国,根本就立不起来!

但是

没有稳固的军心,如何能够打出胜仗来?

这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ps:

7000字大章,求保底月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