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敌在东城门,都是匈奴人,杀尽!
半个时辰过去了,晚上的风又凉了些,城墙上始终有人影在来回走动,不时看向他们,但城门仍紧紧关闭着。
“司马公,这么下去,不行啊,樊千秋若是死死拖着,儿郎们撑不住啊。”灌长忠小声说完,
往身后看了看。
“”司马库亦回头看了看,人群竟然稀稀拉拉的,不少人已席地而坐,头和头碰到了一起,打起了瞌睡。
“我等-到城下去,再闹闹,把这声势闹大一些。”司马库亦小声说道。
“甚妙,是得闹一闹,闹大些,丁府君才会出面啊。”董广宗仍把丁充国当做是自己这头的人“那就把儿郎们叫醒,过去闹!”司马库咬牙说道,他此刻两腿发酸发麻,若是再没一个结果,便也难办了。
“诺!”众人答完后,便准备跑到后头去将那些打睡的人叫醒,可还未开步,后头的那些人竟纷纷起身了。
“恩?发生了何事?”司马库眼神不好,并看不到夜幕中的情形,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竞有人来了。
“是不是丁府君派人来了?”灌长忠小声地说。
“从东边来的,倒是有可能,我等去迎一迎,若丁府君来了,这门必须得开了!”司马库发黄的眼睛亮了亮。
“走!同去!”灌长忠之流答完之后,“呼啦啦”一起往后涌去,那些昏昏欲睡之辈听到动静,也爬了起来。
很快,司马库等人便匆匆来到了人群后,他们果然在十几步开外看到了三个骑士-辨别片刻,却未认出来。
这三个骑士停在原地,缰绳拉得很紧,跨下的战马喷着白沫,不停地发出“噗噗”的响声,仿佛奔袭了很远。
“我等过去看看。”司马库说完便深一脚丶浅一脚地走过去,十多个热心肠的行商也跟着,走向那三个骑士。
可是,到了近处之后,司马库等人又一愣,他们发现这几人很面生:至少未在郡守府见过。
“敢问几位—”司马库行礼想请问来历,可是他还未把这话说完,对方倒是抢先开口了。
“尔等是何人?”中间的骑士问道。
“我等是云中行商。”司马库迟疑片刻道。
“行商?已经宵禁,尔等为何还聚在官道上?”骑士再冷冷地问道。
“我等要向边郡总督进言,请他”司马库看到这三人全身着甲,又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所以答得很谨慎。
“这些人——”骑士挥着马鞭,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乌合之众,问道,“可请有夜行符传?”
“这不曾请有。”司马库着答道。
“你叫什么。”骑士再次问道。
“司马库。”司马库老实答道,他忽然生出一种被审问的错觉,他很想问个明白,但对方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叫什么?”骑士又问司马库身边的灌长忠等人,这几人亦搞不清其中状况,只得如实报上自己的姓名。
“司马库说了,他们宵禁之后,擅自嚣聚官道,并无夜行竹符,灌长忠等人附和。”这骑士阴阳怪气地说道。
“—”司马库等人面面厮,愈发云里雾里。
“记录在案!”骑士忽然一笑,眼睛闪铄两下,尤如狼的眼睛。
“这——”司马库等人想说些什么,可这三个骑士调转过马头,奔向了夜幕之中,留司马库等人在风中发愣。
“先等等看,说不定丁府君在后头。”司马库有些不确定地说,众人亦没有眉目,只好点点头,停在原地等。
另一边,这三个骑士往东跑了几里,经过了云中北门,又行了几里,才翻上了外郭东北角一座并不高的小丘。
小丘下,是一片火光!是三千骑兵!是汉家好儿郎!
这三千骑兵已经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但粮草马秣供应都很充足,停歇起止亦有序,虽有些疲惫,却未伤根基。
而且,虽然长途奔袭,但即将抵达目的地,所以全军士气正盛,就连跨下战马也都跃跃欲试,
要不停地安抚。
他们开入东城郭之后,便得到将令,全军开始声,火炬减半:若非如此,这小丘也掩盖不了此间的火光了。
此刻,在呼呼风声中,只能听到战马喷鼻的声音和阵中偶起的传令声,这些声音,在今夜的风声中格外微弱。
将士们或是吃着胡饼,或是昂头饮水,或是小声交谈,或是磨刀霍霍·表情坚毅却又喜悦,
更有几分兴奋。
赶回来的这三个骑士并未在丘顶停留,而是急步向下,顺着前阵留出的一条骑道来到了中阵:
樊千秋在此处!
“卫广,看到人吗?”樊千秋此刻亦着了全甲,虽然有些沉重,但他仍挺直腰杆:几千双眼睛此刻正看着他。
“将军,都看到了。”这为首的骑士正是右司马卫广,至于李敢丶王温舒和卫布则半围着跟在樊千秋的身后。
与李敢等人站在同一排的,还有这部骑兵的六个军侯,他们各领一曲五百名骑兵,品秩比四百石,地位不低。
按照的成制,汉军的编制由大到小分别是部丶曲丶屯丶队丶什丶伍,有时会有变动,但大的框架却不变。
一伍有五人,设伍长一人,品秩为斗食。
一什有两伍,共十人,设什长一人,品秩为有秩。
一队有五什,五十人,设队率一人,品秩为比百石。
一屯有两队,共百人,设队率一人,品秩为比二百石。
一曲有五屯,五百人,设军侯一人,品秩为比四百石;若是统领两曲的曲都侯,品秩为比六百石。
一部有五曲,二千五百人,设校尉一人,品秩为比千石或者是比二千石。
分配给樊千秋的这三千人,按理也应该设有校尉一人,但因为他们一直分散在雁门郡各县成守,并未合训,校尉便省了。
所以,李敢这六百石的总督府中司马便等于是校尉了一一执掌着这三千人的统兵权;而调兵权,则在樊千秋这游击将军!
但李敢又是樊千秋的下官,所以就相当于是樊千秋独掌统兵权和调兵权,严格来说,这不符成制,唯有边塞可开设特例。
当然,樊千秋也不是毫无制约的,刘彻的诏令写得非常清楚,这三千骑兵只能在云中等边郡遂巡作战,不可以靠近关中。
这道诏令不只给了樊千秋,还下发到天下守相的手中:只要樊千秋越界,天下郡国守相便可断掉其粮草,起兵将其剿灭。
剿灭三千叛军,这是可以封侯的战功啊,到了那时候,樊千秋的户首恐怕都不够他们分的。
除了樊千秋和各郡国守相之外,还有一人也拿到了这诏令,正是总督丞桑弘羊:他相当于樊千秋这游击将军的护军使者。
若樊千秋作乱,桑弘羊定然会挺身而出,出诏书,夺兵权,将前者擒住。
这三千骑兵若想开进内郡,必须有刘彻新发的诏书和虎符,否则,便是谋逆!
在如今的大汉,整个军制仍然非常严密,几乎不会出现擅自调兵发兵的情形。
“”—”樊千秋听到卫广的上报后,点了点头,再问,“还剩多少人?”
“还是千馀人,这些贼人虽有疲态,但—仍未散去。”卫广喊声答道。
“问清楚话了?这些贼人可有悔意?”樊千秋亦用了“贼人”称呼他们。
“已丧心病狂,皆无悔意,其中更是混杂有不少匈奴人,末将亲眼见了,也已经记录在案。”卫广再答道。
“边郡总督中司马李敢!”樊千秋高喊道。
“末将在!”李敢翻身下马,来到樊千秋的马前。
“右司马卫广探查得知,总督府东门外有匈奴贼寇拦截官道,本将有令,立刻剿灭这贼寇!”樊干秋猛道。
“诺!”李敢立刻答下,而后翻身上马,纵马来到了那六个军侯的面前,开始调动布置阵型,
非常地熟练。
不多时,六个军侯便答了“诺”,而后立即分散返回了各曲,开始传令。接着,三千人的军阵便活了起来。
原本有些凌乱的军阵开始变换移动,先分成了六个方阵,又在樊千秋前方合成左丶中丶右三个楔形冲锋阵。
传令声丶马嘶声丶人言声汇聚一处,让这寂静的北城郭热闹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军阵便已集结准备妥当,李敢拍马赶过来,在马上行军礼上报;“将军,军阵已整,请下令。”
“卫布!”樊千秋喊道。
“诺。”卫布过来答道。
“你先在本将身边等侯,事毕之后给丁郡守送口信,便说有匈奴贼寇来袭,本将已奉命剿灭。
”樊千秋说道。
“诺!”卫布早就已经得了交代,虽然有几分遗撼,遗撼自己不能去杀敌,但是仍然干脆地领命答应了下来。
“李敢听令,即刻发兵,剿灭总督城东门贼寇!”樊千秋拔出长剑,猛挥下,平指向西。
“诺!”李敢领命之后,策马回到了中间的楔形冲锋阵,很快,便有急促的鼓声传过来。
这鼓声并不算响,但飞快地向四周传去,而后连成一片,仿佛有人正在不停地低声传令。
与此同时,中阵动了,朝小丘顶部平缓地移过去,左阵和右阵迟缓片刻后,也动了起来。
很快,三个军阵便移到了这座小丘上,再次整军:刀出鞘丶朔解套丶矛收紧丶箭上弦—
终于,鼓声停了下来。
同一瞬间,中阵一千人疾步冲下小丘,左右两阵等了几息,便也分别从两侧往西边冲去。
没有喊杀声,只有沉闷震撼的马蹄声一一如同黄河壶口的奔流,如同大江中流的急湍”
未过多久,数千骑兵便消失在小丘上,隐隐的亮光正向西移去。
樊千秋的身边还有五六百人留在原地,一部分是樊千秋的护骑,一部分是运粮草的卒役。
因为是短距离的换防,随行卒役并没有太多,若是长途的换防,卒役恐怕也要两三千人。
樊千秋听着逐渐远去的动静,心潮有些澎湃,他催动下战马,朝着小丘的顶部冲过去,身后的护骑也连忙跟上。
当他来到小丘的顶部,将视线投向西面之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场面:星星点点的火光,如潮水般向西流泻过去。
速度虽然算不上太快,但却越来越快,似乎能碾碎前方的一切。
这还仅仅只是三千人,若是三万人,那场面又会是何等壮观啊?
若不是今夜不便直接去冲杀,樊千秋倒也愿意添加到这军阵当中,而不是留在此处观望。
“来日,终有机会上阵杀敌!”樊千秋在心中默念着,握紧了剑,不甘地将其收入鞘中。
另一边,当李敢下令阵中击鼓时,正对着东面翘首而待的司马库之流也听到了隐隐鼓声。
很快,他们身后那些昏昏欲睡的乌合之众也都听到了远处的动静,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这些人离开了原地,来到司马库等人的身后,不停地朝远处的夜幕张望,开始议论起来。
“司马公,这是什么动静?”灌长忠皱眉道。
“听着倒象是打雷的声响。”司马库此刻头昏眼花丶精力不济,一时也听不出所以然来。
“我听着不象,春雷哪有从地下响起来的。”董广宗不认可道。
“莫不是雪崩?”司马库越猜,便越离谱了。
“”这几人谁也不敢确定,便也收声了,竖起了耳朵听着,分辨那越来越近的动静。
“不好!”灌长忠猛地惊呼道,“这是丶是骑兵疾奔的动静!”
“!?”众人听完他的这句话,都是先一愣,而后都面露惊慌之色,不等他们那个主意,远处出现了亮光!
“糟了!是匈奴狗贼的骑兵来啦!”司马库自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惊愣地大喊一声!
“匈奴人来啦!匈奴人来啦!”身边自然有胆小机灵之人喊了起来,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人群登时炸开了。
“快跑!快跑!往总督城跑!”有人大喊着,便开始掉头往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