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区区小吏,给脸不要脸,赏你一巴掌!
“恩?要怎么算?”樊千秋捏了捏身后的霍去病,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从人群中钻出去,寻人来帮忙。
“定北社已买了这林娘子,你若想收用她,便用重新买过去,可不是还钱不还钱的事情了。”赵白再笑道。
“恩,说得有理,那你尽可开价。”樊千秋点头。
“十万!”赵白拈断了自己的一根胡须,咧嘴道。
“十万?”樊千秋心中起了杀意,只是又笑了笑。
“此价倒也不算太贵,只是我身上的钱并未带足,此刻先给你一万钱,你再派人随我去拿。”
“—”樊千秋说完之后,也不多说旁的什么话,从怀中摸出一块金锭,扔到了姜广汉手中。
“嗬嗬,原来没有现钱啊,那便得罪了,日后到娼院去照料这林娘子吧。”赵白笑着说完,猛地挥了挥手。
他周围的那几个壮汉得了这命令,便朝林娘子扑了过去,岂料此女其实一直看着场间动向,抢先站了起来,便朝樊千秋跑来。
没等樊千秋想好如何应对,林娘子便跑到了他身边,而后机敏一躲,便拽着他的衣袖,藏在了他身后,整个人贴住他的右臂。
“这———”樊千秋感受到了温软,回头看了看双眼通红丶发丝散乱的林娘子,摇头苦笑道,“这抱得太紧,不好拔剑了啊。”
“这贱人!竟还想要逃!”郭苍怒吼,挥着木棍便要过来抢人,樊千秋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只剩他与林娘子两人还站在原地。
“—”樊千秋顾不得怜香惜玉,把手从两团绵软中抽离出来,而后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随着剑光闪过,郭苍等人止了步。
毕竟,樊千秋手中拿着铁的刀剑,他们手中只是普通的枣木棍。再加之樊千秋八尺的身长,若硬碰硬的话,要躺倒好几个人。
“矣哟,刘郎君,不可拔剑,不可拔剑,有话好说啊,有话好说!”姜广汉跳到双方之间,左右来回作揖,不停地出言劝说。
围聚的那些黔首看到兵刃亮出来,也是惊了一下,都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去,仍然热切地关注着眼前的这场戏。
“嗬嗬,原来这郎君姓刘啊,看来是活腻味了啊,竟敢截定北社的人!竖子!你可知道这定北社的名声!”赵白咬牙切齿道。
“定北社?这好大的名头啊,左不过是一家私社,混间巷的泼皮而已,也敢出来出来吠?”樊千秋的戾气莫名地高涨了起来。
“你可知我家社令是谁!?”郭苍不敢前出一步,但仍扯着嗓子道。
“我是外乡人,没听说你家社令的名号。”樊千秋翘了翘剑尖挑畔道。
“哼,我家社令姓灌!你可知道朝中何人姓灌!”郭苍脱口而出,脸上的小表情颇为得意。
“”—”樊千秋看向姜广汉,后者满脸恐惧地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知道的,家兄倒与我提起过,中尉灌夫嘛。”樊千秋装腔作势道,直到此刻,他仍然不愿意因为这琐事暴露身份。
“既然听过,那你还敢———”郭苍还想要呛声,却又被赵白给拦住了。
“敢问郎君,你家兄长是谁?”赵白再耐着性子接着问。
“嗬嗬,我姓刘,我家大兄自然也姓刘,至于他的名号,你不配听。”樊千秋半真半假道。
“—”赵白看不穿樊千秋的底细,只得阴着脸上下打量着对方,亦觉得此事有一些难办。
对方似乎有来头,他们难免投鼠忌器;但事情已闹大了,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就此认怂了,又有损定北社名头,恐遭追究。
一时之间,这局面竟然僵持了下来,赵白对着同伙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刻便缓缓地散开,从不同方向,死死盯住樊千秋。
这倒是增加了樊千秋的负担,只能缓缓挪动自己的脚步,与这些人周旋,而那林娘子也一直偎在樊干秋身后,倒配合默契。
赵白又阴脸将郭苍叫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扔下个狠毒的眼神,便大步走出人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搬救兵去了。
“大意了,这局面似有不利。”樊千秋摇摇头笑着自嘲,当他想着要不要先退一步之时,一双冰冷颤斗的手握住他的左手。
“恩?还挺软?”樊千秋先是愣了愣,而后轻轻地捏了捏这双手,想让对方宽心,他没想到林娘子的手竟然又握紧了几分。
“这位定北社的豪侠,我等僵在此处也不好看,还不知等到何时,我可加一口价,一万钱吧,姜里正作保。”樊千秋再道。
“嗬嗬,我在等援手,你在等谁?等死吧?!”赵白猖狂地说道。
“—”樊千秋又是愣了愣,此话听起来怎么象是自己会说的话,这定北社真的这么狂?
“怎的,非要分出个死活?”樊千秋笑着道,此刻他不是廷尉正,而是混私社的樊大了!
“怕了?倒是已来不及啦,都是你自找的。”赵白背手仰头笑道。
“误哟,赵贤弟,这可是兵曹的贵客啊,何必闹得这样僵呢?”夹在中间的姜广汉最不好受,仍然在二人之间左右行礼。
“兵曹?定北社何时把兵曹放在眼中!”赵白不给丝毫脸面,再次厉声说道,“把人留下,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狗命!”
赵白和郭苍自然还是忌惮兵曹的,但是在众目之下,他们必须把话给说死,否则便会留污名,日后斗狼会多有不便。
“好好好,我倒也想看看,尔等这些泼皮,能不能拦住我!”樊千秋知道不可与之对时,直剑在前,拉看林娘子便要往前。
可是,就在这时,从身后市楼方向传来了一阵嘈杂和喧闹,三五十个市卒从市楼方向“呼啦呼啦”地跑了过来:来得很巧!
不等樊千秋想出应对策略,这几十个市卒便将人群冲散了,更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二百石官员走过来,挺胸叠肚,嗬斥黔首!
樊千秋皱了皱眉,他看到郭苍也跟着跑了过来,满脸得意,而后便想明白了此中关节,券约能作假,官市便是他们的地界!
赵白亦得意地笑了笑,连忙走到了那大腹便便的官员面前,小声地嘀咕了起来,时不时用眼睛斜视樊千秋。
“这是什么来头?”樊千秋小声地向姜广汉问。
“东市的啬夫,文上吏!”姜广汉连忙回答道。
“百石?”樊千秋笑着问。
“是二百石哩!”姜广汉一本正经地更正说道。想来平定县官事很重要,所以品秩比诸曹还高。
“小小芝麻官!”樊千秋心中暗骂,才又说道,“你还不过去关说一番,真要看我等拼杀起来?”
“诺丶诺!”姜广汉连忙跑了过去,亦对着这文啬夫指手画脚地说起来,樊千秋倒象是个局外人。
约莫半刻钟后,文啬夫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倒是没有动粗,而是先向樊千秋行了一个揖礼。
“这位小郎君,此事不必闹那么大,把人留下,再赔个礼,便自行去吧,想要人,去定北社要。”文啬夫倒是笑着说道。
“赔礼?我是不会赔的,”樊千秋接着笑道,“交人?我也是不会交的。”
“文啬夫,你倒看看,此人便是蛮不讲理,分明是要助家奴逃脱!”赵白忙说道,助逃奴逃脱一一这个罪名可也不小了。
“刘郎君,你先服个软!”姜广汉苦着脸道,但是樊千秋只是笑着摇摇头。
“既然如此,只能带你关狂室去说道说道了。”文啬夫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七八个市卒要冲过来。
“且慢!”樊千秋嗬斥道。
“恩?”
“我有一物,先让你看看,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拿住我!”樊千秋笑着说道。
“何物?”文啬夫变脸道。
“——”樊千秋看向了身后的林娘子,笑道,“你———?先将手松开,我不会逃。”
“””
林娘子两眼通红,秀眉紧燮,迟疑片刻,才松开了手,樊千秋把被汗浸湿的手伸进腰间的囊,准备去拿官印。
可是,他刚刚触碰到囊中的那方硬物,便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匆匆从门边赶过来。
正是霍去病丶李敢和桑弘羊!
昨夜商议时,李敢和桑弘羊是被安排到北门来查看进出人流的,樊千秋刚才便是让霍去病去寻他们,没想到真的寻来了。
这倒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有李敢在此,自己倒不如做实一个“纨绮子弟”的身份,反而更容易从此处脱身,当然,也可以再猖狂些!
反正李敢的官职还没有公布,而且一路上,他都是以真实身份示人的,暴露他的身份,更无伤大雅。
看着李敢快步朝此处走过来,樊千秋脸上浮现了一种桀骜不驯的笑容,手没有拿官印,而是虚抓了一个空,而后拿出来。
“文啬夫,你过来,东西就在手中,来看看。”樊千秋笑着道。
“—”文啬夫无任何防备,还有些期待,以为对方要给钱财,便急忙走了过去,往樊千秋捏着的拳头凑。
“这郎君,是何物?”文啬夫问道。
“便是此物啊。”樊千秋笑着张开手,里面自然空空如也。
“这—你要给我看何物啊?”文啬夫仍然弯着腰,不解地问。
“我要给你看—看个巴掌!”樊千秋面色忽一戾,抢圆手臂,把这一“巴掌”重重扇在了文啬夫的脸上。
这一声“啪”清脆而且响亮,把这小小的二百石官员扇得是头昏眼花,径直摔倒跌坐在了地上!
躲在樊千秋身后的林娘子惊呼一声,满眼惊讶地用抬手捂住嘴,围观的黔首也发出一声“哦”。
赵白丶郭苍丶姜广汉之流连同周围那些巡城卒,全都呆若木鸡,看不明白这一巴掌是怎么回事。
“你丶你丶你竟敢殴打本官?”满眼震的文啬夫捂着脸怒道。
“”
樊千秋忽然笑了笑,眼前这一幕和他刚来到大汉时的那一幕非常相似。
也是一个耳光,被打的同为芝麻大的小吏,听到的亦是同样的话。
那时,樊千秋只能息事宁人,把自己最后一些家当“进贡”上去,换一时平安。
现在,今非昔比了,面对这不要命的硕鼠,他倒是可以更猖狂些。
“嗬嗬,本郎君在长安城时,四百石和六百石的官员都打过,你这二百石小吏,我打了,你又奈我何?”樊千秋拧笑骂道。
“殴打朝廷命官,形丶形同——谋逆!”文音夫此时倒想起来了。
“汉律?你这胡乱出具券约,与私社泼皮无赖勾结在一起,逼良为的恶吏,竟敢在我面前提什么汉律!”樊干秋恶笑道。
“来丶来人!”文啬夫被戳到了痛处,脸上红白交错,一下子便爬了起来,有狗急跳墙的征兆。
“诺!”几个想要奉承的市卒自然站出来。
“将丶将此子拿下,关到狂室去,给他点颜色瞧瞧!”文蔷夫跳脚骂道。
“””樊千秋伸手将林娘子拽到了身后,自是临危不惧,而未等这些气势汹汹的爪牙靠近,一脸怒意的李敢已持剑冲入。
“你丶你又是何人!”文啬夫更气急败坏,指着站到樊千秋前的李敢道。
“—”李敢冷笑着看看他,并没有答话,只是回过头看向了自家使君。
”樊千秋与之耳语几句,便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清了,又嘱托几句。
“使君,那要—”李敢背对着文啬夫做了个抹脖的动作,二人若无旁人地商量了起来。
“你这人是何来头,是不是此人的同伙,快快退开,否则连你都捉起来!”文啬夫见李敢不是好惹之人,不敢直接用强的。
“嗬嗬,”李敢终于和樊千秋谈妥了,倒也不恼怒,只是转过来笑了笑,又倒提长剑行了一个礼,“文啬夫,不如谈谈。”
“谈?他打了本官,这有何可谈的,本官只要他死!”文啬夫黑脸吼道,仿佛一只发狠的黑野,在原地不停地上窜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