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刘彻的表哥,又死了一个,与我樊千秋无关哦!
卞雄看了看门洞外的阴影,很狡点地笑了笑说道:“我只见两人出城去,但当时夜色还浓,所以并未看清他们的面目。”
“恩,你能这样应答,便算晓事了,我的这番口舌才不算白费。”郑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大兄提点我。”卡雄感激地向郑衮行了礼。
“胡饼菜羹送来咯!”城门中传来了什中两个年老伙夫的吆喝声,他们正挑着担子,
赶来给值守的门卒们送今日的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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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普通的黔首一日之内只吃两餐,但兵卒和更卒一日可吃三餐,这亦算是个好处,
年轻的正卒更成一年便能长高不少。
“胡饼菜羹送到了,你快趁热去吃。”郑衮又笑着拍了拍卞雄的肩膀。
“诺!”卡雄亦不推辞,连忙便与其馀那些年轻巡城卒朝门内跑过去。
至于郑衮和一些年长的巡城卒却不急着去凑热闹,他们沉默地站在门洞的阴影当中,
面色复杂地望向远处的两个小黑点。
陈跟着夏侯不疑顶着刮骨的寒风在官道上疾驰,离开城门五六里后,便顺着官道进入了一处杂树林。
这座杂树林方圆有三四里宽,其间怪树丛生,藤蔓盘踞,荆棘横斜,横柯上蔽,在昼犹昏。
官道为了取直,笔直地这片杂树林穿了过去,虽然平日也有卒役砍矿清理,但哪怕是初冬,其间的枯枝草木仍然很繁密。
几十年前,阳县黔首还远不如现在那么多,所以此处常有成群豺狼出没,又得名
狼林”。
后来,狼群渐渐被多起来的黔首给驱赶走了,此处又开始有强人盗贼出没,常埋伏在官道两边的密林中做杀人越货之事。
那时,这狼林里常常会有无名户体挂在树上,路过的黔首时不时便会受到惊骇。
久而久之,竟又传出了林中冤死之人变成了邪崇鬼怪,时不时出没,蛊惑残害路过行人。
最近十年,历任郡守多次发兵进剿贼盗强人,更张贴文威震邪崇,这狼林总算太平了。
但是,前车之鉴犹在,黔首若不是要行快路,宁可绕道多行十几里,也不愿从林中穿过。
今日,陈和夏侯不疑正是着急,他们又是腰间有绶印的官员,不怕邪崇和强人,所以才会直接穿过这片狼林。
陈两人的马一口气行了五六里,此刻恰好有些乏了,所以恰好放慢了行进速度,在狼林这条官道上并徐行。
“夏侯公,方才走得太着急了些,有一事倒是忘问了,府君如何处置那樊千秋?”陈问道。
“府君行事雷厉风行,一到荥阳,立刻将樊大拿下了。”夏侯不疑脸色稍稍有变,接着便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
从捉拿樊千秋下狱起,一直到荥阳黔首围攻荥阳县狱,所有细节,夏侯不疑都如实地一一讲述,没有任何偏颇。
但是,当他说到“庄青翟亲见刁民”之处,却忽然停住了,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似乎给陈留下插话的机会。
“都是见利忘义的刁民和见风使舵的列人!府君便是太好说话了,若我在那处,早命人杀上去了。”陈恨道。
“谁说不是?鄙人当时亦如此献计,但府君爱民如子,不忍心见那些刁民流血,反而被他们砸了一瓦当。”夏侯不疑叹道。
“爱民如子是假,活名钓誉是真,”陈心中冷笑着,但仍正色点头问道,“那庄府君最后如何劝退这些天杀的刁民的?”
“府君博学善辩,大谈忠恕之道,将这些刁民歹人说得是痛哭流涕,纳头便拜,他们很快便相扶而去了。”夏侯不疑逛道。
“府君真循吏也,如此大乱危局,整个大汉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应对自如了。”陈此话半真半假,似在夸赞,又似在嘲讽。
“陈公说得在理,鄙人亦不瞒你,当时见到一二千刁民聚在官道上,鄙人腿肚子也发软啊。”夏侯不疑拽看缰绳干笑两声。
“夏侯公啊,那如今这樊大又在何处,是关在荥阳县寺,还是押来阳县?”陈不禁拽住缰绳,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
“为了平息民怨,暂时留在荥阳,但府君让我明夜再偷偷折返回去,用计将樊千诱骗出来,再押往阳县。”夏侯不疑道。
“府君此着甚妙,鄙人自愧不如。”陈这次夸赞倒出自真心,此计当真毒辣啊。此事,他想到了别的事,出声停住了马。
“恩?陈公如何停下了,这狼林可有狼群和贼盗出没,不宜久留啊。”夏侯不疑亦停住马,有些警剔地看向了身边的陈。
“嗬嗬嗬嗬,夏侯公啊,此间以前可能有狼群和贼盗,但如今太平年月,何人敢在此杀人越货,为非作歹?”陈干笑道。
“陈公似乎话中有话?”夏侯不疑半眯着眼晴看向了陈,脸上再次露出了先前那种古怪的笑,似有些心虚,似有些杀意。
此刻,已经快到辰时了,树林外的天色想来已经亮了,但林中仍然至昏至暗,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却只能看清几步之内。
不知哪棵树上栖有子规,此刻已经苏醒了过来,发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的声响,让周围的寂静又平添几分阴森凄凉。
“——”陈抬头看看,又笑着看了看夏侯不疑,思索片刻才道,“夏侯公,听说你添了如夫人,不知家中能否住得开?”
“嗬嗬,鄙人不比陈公,我出身贫寒,并无家訾,两进两出的宅院,勉强能住下。”夏侯不疑似乎听懂了,笑声有些沙哑。
“我在阳城南的万石里甲字巷有一处寒酸小院,不过一进一出,但是胜在清幽,公若不弃,便赠予你了。”陈平静道。
夏侯不疑眼睛猛地瞪大,闪着贪婪的光,但是此光却又转瞬即逝,与平常很不同,他顿了顿才接看问道:“陈公何意啊?”
“我知道夏侯公乃君子,定然不会无功不受禄我只是想请夏侯公帮一个小忙。”陈慢慢地咬紧牙关,阴笑几声问道。
“哦?你我乃是老相识,陈公有话直言,我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夏侯不疑在马上草草行了一个礼问道。
“你捉住那樊千秋之后,在这树林将他偷杀了,做成山贼劫杀的模样。”陈指了指官道两边的枯树败草,说出心中毒计。
“陈公,你这是何意啊,府君自会料理,何必节外生枝?”夏侯不疑嘴角露出笑意,
配上那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象恶虎。
“樊大这该杀的破皮无赖子,坏了我在荥阳的大计,更让我心惊胆战,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恨不得此刻便让他死“庄府君虽然也说了要杀他,但是你也说了府君心慈手软,就怕他忽然改变了心意,
放了此子,我不能忍。”陈恨恨道。
“原来如此啊。”夏侯不疑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竟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
“夏侯公愿不愿做此事?”陈再问道,他平时也给此人送过私费,但是对方官小,
未记在二五七帐上,倒可以高高挂起。
“此事不难办,我愿成人之美,将这害群之马了结于此。”夏侯不疑果断地答应了。
“夏侯公痛快!此事平息之后,我引你去见阿母和阿父,让他们擢你去当一县之令。”陈大手一挥,给对方一个大恩惠。
“嗬嗬,嗬嗬,鄙人才干不够,担不起这重任,不必了。”夏侯不疑连连摆手婉拒,
看那模样,竟然没有丝毫的作假之情。
“—”陈觉得有一些蹊跷,夏侯不疑一直热衷官场,不只一次提出想拜见阿父阿母,如今怎么就变得不慕名利起来了?
“陈公,时辰不早啦,此事日后再说吧,府君此刻估计已到林外了,我等要快些。”夏侯不疑的催促将陈的疑惑打断了。
“那我等加快些脚步,莫要误了大事。”陈亦点头道。
“鄙人正是此意。”夏侯不疑回答道。
二人立刻松开了缰绳,纵马向两三里远的林外快步而去。
然而,行了不到半刻,在一拐弯处,二人被拦住了去路一一七八个蒙面的骑士停在路中,将这并不宽的官道完全堵住了。
这些人埋伏在出弯处,陈和夏侯不疑看到他们后,才连忙用力拉住了缰绳,所以,
马停下的时候,双方只有十多步远了。
陈非常机敏,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自己被贼盗埋伏了,急忙便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但他并未料到,十多个高大的蒙面强人从官道两侧的草丛荆棘中奔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丈半的长矛,并排着将退路拦住。
于是,短短一眨眼间,陈和夏侯不疑前后的去路都被堵住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死地。
陈和夏侯不疑倒也非常果断,立刻“铿锵”一声就将腰中的长剑拔了出来,一前一后,紧挨在一起,与贼盗们形成对峙。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这阴暗的树林中,顿时便有了腾腾的杀气。
“尔等却是哪路贼,瞎了狗眼吗?认不得我二人腰间的组绶?!”陈狞笑大骂一句。
在如今这太平年月里,虽然各个郡县难免有贼盗强人出没,但他们只劫持来往富商,
很少祸害黔首,更别说袭击有秩官员。
所以,陈骂完之后,便等着身前和身后的这些贼人散去,又或者是直接跪地求饶。
但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场间只是沉默,这些蒙面的贼盗无一人出声回答,更无一人让开哪怕半步。
陈神色如常,但心中却有些慌乱,他发现这些强人一个个都膀大腰圆,刀剑也都非常锋利,不象是寻常的贼小盗。
看来,遇到硬茬子了。
“几位豪杰,我乃河南郡的户曹,亦是馆陶公主和堂邑侯的嫡子陈,平日亦与各路豪杰有来往—”
“还请放行,我亦知道绿林的规矩,买路钱少不了尔等。”陈说完后,在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了一小包金锭扔在地上。
“—”骑在马上的贼人不为所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的那些金锭,反而只是上下打量着陈,手缓缓地按往剑柄。
“若是不够,这玉佩也值几十万钱,尔等可以一同拿去。”陈有些慌,将腰间玉佩也摘了下来,扔在了那包金锭旁边。
“嗬嗬,嗬嗬!”马上的一众贼人只是相视冷笑,却仍然不曾说半句话,更有一人朝着地上的金锭和玉佩吐了一口唾沫。
“今日太急,身上的钱财并无太多,日后定然还有重谢。”陈说完,在身上再次摸索起来,又扔出了一些散碎半两钱。
然而,对方仍旧字句不应,而是将腰间的环首刀缓缓拔出了鞘,身后那些持矛的步卒也齐齐地往前面迈进几步。
“尔丶尔等要做什么!这位可是郡中的督邮,专管你们这些不法的贼人,你们想自寻死路?”陈有些慌了,举剑骂道。
“嗬嗬,嗬嗬!”马上的贼人们又一阵冷笑,再一次往前靠近了好几步,于是乎,双方便已到了快要短兵相接的距离了。
陈后背和脖子上的冷汗“腾”地冒了出来,天灵盖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只觉晕头转向:他忽然发觉这些人是要他的命。
“尔丶尔等不是劫财的贼盗,谁派尔等来的?劫杀两个四百石郡府属官,还杀列侯子,不怕被族灭?”陈有些破音。
“—”这些贼人仍不答话,但眼中的杀意更又坚决了几分,陈彻底慌了神,他见过这种眼神,这是真要杀人的眼神。
陈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紧绷,胆边的怯懦被恐惧给顶出来了,让他只想要呕吐,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也有可能会死。
“夏丶夏侯使君,今日看来要拼杀出去了,你左我右,各自往前直冲,去与府君汇合。”陈低声道,准备要鱼死网破。
“噗”地一声闷响,陈只觉腹中一阵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在肚腹处看到了三寸剑锋,鲜血正顺着血槽不停地往下淌。
只见那剑锋灵活地转了半周,一阵寒冷的剧烈的疼痛从腹中直冲脑门,陈此刻仿佛听到了自己肠子被生生绞断的声音。
“嘴丶——”陈呼着气,他努力转动自己的身体,想要看清是什么人偷袭自己,
然而扭头后,见到的竟是夏侯不疑!
“陈公啊,得罪了。”夏侯不疑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脸上的肌肉立刻扭曲了起来,
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往两边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