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樊大狱中暴起,刑逼毒士当狗,给窦婴派细作!
“而且——”樊千秋笑眯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田宗,停顿片刻,才接着往下说道。
“田社令,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让田恬田盼遭殃的不是我,是县官你莫不是怨县官?”
“你!”田宗双目瞪圆,恨不得生吞樊千秋,可他亦知自己身陷图图,不能再失言,
只好咬紧了牙关,死死盯着樊千秋看。
“你且放心,我樊千秋向来以德服人,与和胜社的券约仍然在你手上,你若出去了,
明年仍可收娼租。”樊千秋挑畔问道。
“莫要猖狂!姑母可还在长乐宫坐镇,舅父仍然是武安侯,家父亦是周阳侯,还有盖侯王信亦是我的舅父!你斗得过吗?”
仍跪着的田宗两眼通红地书着田家的“实力”,一个太后三个列侯,堪称是大汉今日最显赫的世家。而樊千秋只是个小吏!
站在田宗的角度来,这出尔反尔的樊千秋简直是自寻死路!
因为,田氏日后定能再次复兴,到时候再掉过头来,可以轻松捏死樊千秋。这便是世家的底气,真可以做到十年报仇不晚。
“嗬嗬,”樊千秋冷笑了好几声,他可不怕什么世家门阀,“好啊,本官等田社令出来,到时自然扫榻相迎,恭候大驾。”
“狗贼!莫要猖狂!定然将你碎尸万段!”田宗仍然大骂,腿上沉重的脚链再一次被牵扯得哗啦响。
樊千秋不在意,他来见田宗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来看看对方的狼狐的,也算出一口恶气。可真看到了,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站起身之后,便走出了牢室,挥手让狱卒关上了门,再未多看对方一眼。
而后,樊千秋又走进了右边的牢室,里面的籍福显然已经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所以他已在蒲席上坐直了身体,等待樊千秋。
这次,樊千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顺手先将门给锁死,然后才蹲下来。此刻,隔壁牢室的咒骂隐约传来,声音显得很无力。
“籍公,你倒比那边的田公要耐得住性子,不愧是丞相府第一门客。”樊千秋笑着说道。
“樊社令,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若对娼租之事不满意,可以让我再去关说,何至于此啊?”籍福仰头长叹,又摇了摇头道。
“今日我是为了公事来的,还请称为我为游徽。”樊千秋不答籍福的话,似笑非笑说道。
“游徽,或是社令,这又有何区别呢,他日田氏复兴,你都难逃一死?”籍福继续苦笑,似乎是在同情愚蠢至极的樊千秋。
“恩?你怎么知道田氏还能再复兴呢?”樊千秋再次问道,“若能复兴,我又怎会去激怒旁边的田宗呢?”
“””
籍福没有答话,他不是田家人,亦没有“愚忠”,所以没有愤怒到失智,方能听懂樊干秋的话。
籍福看着樊千秋沉默片刻,授了授脑海中的想法,眼神猛地缩了一下,颤斗着问道:“樊游徽背后有人?”
“聪明,不愧是籍公,一猜就透!”樊千秋拍手道,仿佛夸奖一个稚童。
“那你背后之人是谁?”籍福皱眉问道。
“—”樊千秋没有答话,而象平常一样,抬手向未央宫方向拱了拱手。
“是县官!?”籍福惊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立刻又闭上了嘴。
“如何?籍公觉得田氏还有几成可能再次起复呢?”樊千秋笑着再问道。
“樊游激,那你今日来此又为何?难道只是来羞辱鄙人的吗?”籍福脸色苍白,有些畏惧地说道。
“想让籍公交一个半两钱,添加我万永社,成为社中的子弟。”樊千秋说出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你让我卖主求荣?”籍福面露不屑和鄙夷,看这样子,竟似乎对田氏非常忠心。
“正是。”樊千秋答道。
“哼,籍某虽是门客,可“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还是知道的!”籍福冷笑道。
“嗬嗬嗬,嗬嗬嗬!”樊千秋没有继续多说,只是不停地笑着,似乎籍福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樊游徽,士可杀不可辱,你笑我作甚!”籍福心中又恼又怒,被樊千秋笑得有些气急败坏。
“因为—”樊千秋猛然收住了笑,用极冷酷的眼神逼视籍福,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你说了让人发笑的事。”
“何丶何事?”籍福尤豫迟疑,气势上不由自主地弱了好几分。
“卖主求荣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再做一次,熟门熟路吧。”樊千秋冷笑道。
“你丶你——”籍福仿佛被戳到痛处,哆嗦着指向了樊千秋,脸色通红说不出话。
“旁人不记得了,但是本官记得,”樊千秋冷笑道,“籍公以前是窦婴的门客吧,看窦婴倒台,便倒向了由盼!”
“”
籍福通红的脸突然之间变得煞白,上次背信弃义离得实在太远了些,甚至连他自已都已经忘记干净了。
如果没有刚才的那一番豪言壮语,籍福倒还是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有了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言论,他现在就更是羞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一毕竟是儒生,礼义廉耻还是记在心中的。
“籍公啊,你也不必遮掩,你做此事最为熟练,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樊千秋竟然笑着拍了拍籍福的肩膀。
“樊游徽,你今日到底来寻我做甚?!不妨直说!”籍福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邀你入社,成为万永社的暗子弟,每月可按照堂主的待遇从社中领取私费,生老病死,社中全都包了。”
樊千秋说完之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尺素书,上面是一份类似于降书的入社券约。
“樊游激还没有说明白,为何今日要来邀我入社?你邀我入社之后,又想让我做何事?”籍福倒很警剔。
“自然是做你的老本行。”樊千秋笑道。
“樊游徽不必打哑谜,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籍福已经出过丑了,如今渐渐坦然了。
“田家既然不复存焉,籍公自然要另觅良主。”樊千秋笑嗬嗬说道“樊游徽是想募我为门客,让我替你出谋划策?”籍福自以为看清关口,面有得意色道,“你现在所谓不是求贤之道吧?”
“籍公想错啦,我哪需要你出谋划策呢?”樊千秋摆手道,仿佛又听到了有趣的笑话。
“”籍福猛然想到自己深陷图周正是拜樊千秋所赐,他哪还有资格替樊千秋出谋呢,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我想让籍公重回窦丞相门下,为其出谋划策清缴朝中田的势力,你是田氏第一号门客,做起此事定然非常顺手”
“但在暗中,你要为万永社做事,将窦丞相一举一动告诉我,若社中要用到你时,你还要替社中做些事情。”樊干秋道。
“这是是让我做细作?!”籍福此刻已没有最初的矜持了,礼义廉耻更是抛诸脑后。
“正是,籍公可愿意?”樊千秋问道。
“樊游激,籍某为何要为你效力?”籍福已问过类似的问题,此刻再问不是愤怒,而是为了讨价还价。
“嗬嗬,籍公啊,你要与我谈价?”樊千秋笑问,仿佛很不可思议。
“有何不妥吗?”籍福眼中露出贪婪。
“—”樊千秋没有说话,但笑容逐渐变得冰冷,他缓缓站起身来,仿佛看一个死人一样看向了籍福。
忽然,樊千秋往前跨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一脚就把洋洋自得的籍福踢翻在了地上,再一个箭步冲过去,跨坐在对方的身上。
“你—”痛得牙咧嘴的籍福只说出这半个字!樊千秋就抄过案上的一只茶杯,死在籍福嘴上,另一手捏住他的鼻子。
在这几个小小的动作之下,籍福便再呼吸不畅了,他想要挣扎,但是也只带得手上和脚上的缭哗哗作响,其馀皆是图劳。
樊千秋本就长得身强力壮,上次在长安县寺遇险,让他明白不可荒废拳脚的功夫,所以跟着简丰等人学了不少搏术和剑术。
每一日,樊千秋都要花半个时辰来练习,平时缉盗的时候也会常常实战。几个月下来,他练得很熟练,对付贼不在话下。
籍福嘴皮子确实利索,但以往配在腰间的剑完全就是摆设,比一般贼都远不如,此刻自然就是被樊千秋制得动弹不得了。
牢室中的这番动静立刻传了出去,李勤拿了钱之后很尽责。他想进来查看,却发现门被木楔卡住了,只得不停地敲打门板。
“樊游徽!樊游徽!牢室中发生何事了!?为何这么大动静?”李勤急切地喊着。
“李曹,无事的,我与籍公比比手脚,不小心撞翻了方案。”樊千秋轻松说道,实际上却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看籍福。
“这———这——可莫要伤到人了,否则我不便交代啊。”李勤料想已满头是汗了。
“李曹且宽心吧,我与籍公皆体面人,又怎可能伤到人呢?”樊千秋话里带笑,狠色却丝毫不减,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
“好好好,樊游激当谈得快一些,时辰已经不早了。”李勤尤豫片刻接着又催问,他恐怕这时才觉得樊干秋的钱不好拿啊。
“我省得了。”樊千秋答完之后,重新看向了籍福,后者已经因为缺氧满脸通红,眼珠更象金鱼眼一般,狠狠地暴凸出来。
籍福的两腮一鼓一,不停地想要吸气,但是有陶碗的阻隔,他只能象蛤一样鼓腮,两眼充血越来越多,血丝更是毕露。
“籍公啊,你家一共有十七口人,还有七匹马丶两只驴丶五条细犬丶三十九只鸡”
社中子弟已尽数画象,认得很清楚。”
“你若入社为我子弟,社中就可极方便地保护你阖家的周全,你若不愿入社为我子弟,恐怕会有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你从这牢中走出去之后,没有一人来接你,家宅更是烧成了一片白地,看起来岂不是很凄凉,如此也不好吧。”
“籍公啊,你若愿意入社为社中子弟,那些眨一眨眼睛,我现在便先让你缓口劲。”樊千秋说得好听,手上动作不放松。
籍福被了许久,早已头昏眼花了,又被樊千秋的狠劲恐吓住,恍惚间想起了董朝被灭门的事情。又惧文怕,连忙点头。
樊千秋满意地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手,退后几步,站到了一边。籍福连忙爬起来狼狐不堪地喘气呛咳,尤如落水的细犬。
樊千秋把那入社的券约拿了出来,连同一把极小的匕首扔到了籍福的面前一一他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惊地看着樊千秋。
“恩?又尤豫了?”樊千秋笑问。
“可——可当年鄙人转投田公门下,窦丞相便恨我入骨,如今我要去转投,又如何能得他信任?”籍福惊魂甫定诉苦道。
“嗬嗬嗬,你可去哭求,可去送礼,可将女儿送去为婢,也可去卖沟子——”樊千秋冷笑道,“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这—”籍福哭丧着脸不能成言,他不知樊千秋是不是在笑谈,但最终他还是拿起匕首割开手指,用血在券约上画押。
“你可以去出首田家做过的腌事,若本官没记错的话,田盼与刘安之间有勾结”樊千秋将券约收回了怀中冷冷道。
“樊丶樊游激如何知道此事的?”才刚刚回过神的籍福,脸上再次写满错。
“几年前,田为太尉时,淮南王刘安到长安朝见天子,田身为三公之一,竟擅自前往灞上相迎,还说了无道之言!”
“樊丶樊游徽,那日只有我在,你如何听闻的”籍福更为惊惧地脱口道。
“田盼说‘陛下没有太子,大王乃高皇帝亲孙,施行仁义,天下皆知。如宫车架晏皇帝崩殆,不是您又是何人继位?’”
“这丶这”籍福瘫坐在地,连连往后退去,仿佛看鬼魅一般看着樊千秋,此等秘辛,这小人得志的棺材匠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