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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歹人设局,僭用《文武》,用礼乐杀人?!

“经营西域,设立四郡,想做成这两件事,定要得到县官首肯;要想得县官首肯,定要张公游说。”樊千秋笑着打趣道。

“————”张骞一时陷入沉默,未立刻作答,皇帝已知晓他归汉,会立刻见他,他如何奏对,将直接影响大汉的西域策略。

“将军,下官自会如实上奏,县官有雄心,会同意在河西走廊置郡的,将军何须请我襄助?”张骞笑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樊千秋向远处看去,一骑正朝这边赶来,看来郑衮已打探到消息了o

“静姝、去病,尔等先上车,很快便可以出发了。”樊千秋看向二人点点头。

“诺。”林静姝和霍去病知其何意,向张骞行礼后,离席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堂邑父,你也去车边等我。”张骞亦对堂邑父道,后者沉默行礼,亦离席。

“此间无人,将军还请直言。”张骞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奏对之时,有些话要藏住。”樊千秋倾身神秘地笑道

“恩?我不知将军所指为何。”张骞蹙眉,笑意收敛了。

“少说西域兵弱,多说西域富庶。”樊千秋直截了当道。

“这是何故?”张骞更加不解地问。

“县官雄心扑扑,若知晓西域兵弱,定会立刻发兵攻伐,可匈奴未灭,西域广阔,大汉的国力恐怕恐难以支撑两场大战————”

“若是多谈其富,县官便会想办法与其通商贸易,朝野都有利可图了。”樊千秋顿了顿,才说道,“纳为王土郡县,不急。”

“——

张骞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似乎明白了樊千秋没有说完的那心里话。

这几年间,大汉对匈奴作战屡屡取胜,从无败绩,朝野风气恐怕已为之一变。

不再怯战,而是好战。

很多人以为战功易取,恨不得率一旅之师出汉塞,似乎封候拜将就近在眼前。

樊千秋不反对扩大天汉疆域,甚至支持对外攻伐。

但是,世间万事都要审时度势,要量力而行,要收放自如————不可逞强好胜。

正如秦时的尉缭子曾有言:战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不必拔,不可以言攻。

好在,如今的刘彻还算清醒,仍将剑锋指着北边,不至“拔剑四顾心茫然”

可是,谁知道他何时会走上那穷兵武的道路呢?

群臣若以为西域各国不如匈奴人善战,定会上奏,请皇帝立刻发兵西击西域。

如此一来,大汉立刻便要两线作战了,压力太重,燧卒会更苦!

倒不如用西域这块宝地生财。

可是,张骞还有一些不明白。

“可将军刚才提到武威”二字,这又从何说起?”张骞问道。

“打自然是要打的,关键在于度。我善于货殖,略懂兵事,分得出轻重,”樊千秋似转话风道,“却怕此事被好大喜功之徒抢去。”

“————”张骞又沉思片刻,终于明白了,而后点了点头再说道,“此事不难,我亦能看清大局。”

“张公明事理,在此谢过,请受我一拜!”樊千秋立刻站起身行礼,张骞连忙起身,又以礼相还。

“除此事之外,还有一事,也冒昧请求。”樊千秋再次拱手道。

“将军直言即可,不必多礼。”张骞忙道,他过往也见过不少重臣,气度不凡,却不曾像樊千秋这样礼数备至。

“张公回朝后,定能加官封侯,但我想征辟张公到将军府为官。”樊千直截了当道,并无隐瞒。

“这————”张骞迟疑片刻道,“承蒙将军抬爱,可我不通兵事啊,恐怕会眈误了将军的大事。”

“张公实在过谦,我要经营西域,张公便是活舆图,不可或缺。”樊千秋笑着打趣,行礼又请。

有了这一路的“礼数备至”作铺垫,又有灞桥的柳影夏风为烘托,张骞这个离乡十三年的豪爽之人心中亦感动。

“既然将军不弃,我亦不再推辞,愿为将军尽绵薄之力。”张骞答道,再一次庄重地回礼相谢。

“张公此话有误,你我皆是为天下效劳,受县官驱驰。”樊千秋笑道,连忙快步走到张骞身前,将他扶了起来。

“有赖将军提醒,远离朝堂十三年,礼数都忘了,若不小心谨慎,恐怕要被诸大夫弹劾。”张骞又爽朗地笑道。

两人同时朗笑着,这柔绿的柳影下,竟有了几分塞外西域的豪情。

这时候,郑衮终于纵马来到近处,他滚鞍下马,跑到樊千秋身前。

“下吏问将军安!”郑衮行礼请道,隐藏在兜鍪下的脸坚毅刚硬,这久居边塞的河南农家子已经在樊千秋麾下锻炼成了一员虎吏。

“前面聚着何人?”樊千秋让郑衮免礼再问道。

“下吏不曾靠近,只远远看了一眼,应当是太常寺的属官带着舞乐迎侯将军。”郑衮回答道。

“本将倒是忘了,封侯拜将后,多了许多虚礼。”樊千秋笑答道,上次他是以荧阳令的身份回长安的,自然没有那么复杂的礼制。

樊千秋说得随意,却让他身边的张骞脸色变了变:他虽然已经将樊千秋视为知己,却不知其为人深浅。

这远离中原许久的游子生怕对方是一个只会在战场上拼杀的“武人”,看不明白礼乐典章的轻重,在不经意间,犯了朝堂的忌讳。

毕竟,武将回朝是一件敏感的事情,稍有桀骜,又或者只是不慎,便可能在细小之处落人口实,埋下隐患,让皇帝生出猜疑之心,尤其是樊千秋这等曾经立下过“殊勋大功”的大将,虽然那场大战过去多年了,他却是头一次负功回长安,自然更“万众瞩目”。

张骞飞快地在心中思索着,自觉不能让樊千秋犯错,忙委婉劝道,“礼乐制度亦是国之大事,将军虽在军中行走,当多多适应。”

“多谢张公提醒,本将在边塞久居,确实不甚适应,险些说错话。”樊千秋微笑道。

“将军从善如流,旁人不及。”张骞一半认真一半打趣道,他见樊千秋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衮,整队启程,不能让太常寺诸公久等了。”樊千秋下令道。

“诺!”郑衮忙答,而后便跑下去,传令整队。周围的护骑、鼓乐手和侍从立刻忙碌了起来,各自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樊千秋出发时虽然已经要求轻车简从了,可除了百多个护骑之外,仪仗仍然很庞大。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盛大的仪仗虽然给了樊千秋尊重和地位,可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整个仪仗才重新准备妥当。

侍从肃穆、鼓吹齐整、护骑就位、奴婢归车————就连林静姝和霍去病也回到了车中。

樊千秋和张骞自然不能再坐车了,他们骑上马,来到了先导护骑的身后,各安其位。

“郑衮,徐徐出发,莫要心急。”樊千秋正道。

“诺!”郑衮答罢,便高声下令。

随即,樊千秋身后那十二个骑吹乐手便用鼓和茄奏起了列侯出行专用的乐曲一《肆夏》。

在这阵阵乐声之中,整个仪仗缓缓地行向灞桥。

坐在马上的樊千秋高出众人一头,他面上平静,但双眼却一直盯着灞桥上那黑压压的人群。

灞桥自古以来便是“紧要”之地,不知上演过多少阴谋诡计,谁知这是不是“灞桥宴”呢?

队伍往前走了一里,灞桥上的人影便动了起来一想来,他们是确认了来者正是今日要迎接的卫将军、安阳侯的车马仪仗。

随后,几通沉重有力的鼓声蓦然响起,接着又有隐隐乐曲紧随其后,从远处缓缓传到此间,与车仗中的《肆夏》遥相呼应。

樊千秋侧耳听了听,眉头不禁皱了皱。

好啊,果然有猫腻。

樊千秋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直到仪仗来到塬下,距离灞桥还有一里的时候,樊千秋才忽然下令:“郑衮!让车仗立刻停下来。”

“诺!”郑衮领命,而后飞快地传令,整个车仗有条不紊地停了下来。连同张骞在内,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发问。

“鼓吹乐手,也停下。”樊千秋又沉着脸色道,在郑衮的传令之下,十二个骑吹乐手渐渐偃旗息鼓。

“张公,可发觉异常?”樊千秋向身侧的张骞问道。

“————”张骞流落在外,对周遭的变化很敏锐,听樊千秋这么一说,立刻警觉了起来,但他四周看了几眼,却只是摇摇头。

“迎接本将的鼓乐声似乎————不对。”樊千秋仍目视前方对张骞道,后者闻言侧耳仔细听了起来,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了。

“恩。”樊千秋点了点头,忽而笑道,“张公,未想到吧,本将在这朝堂上可有不少的旧仇故人,他们恨我未死在边塞啊。”

“会不会是一时————纸漏?”张骞离开长安时,只是议郎,未过多体会过朝堂的争斗,自然也不晓得此事会险恶到何种地步。

“这————”张骞善于“外斗”,对“内斗”却还不甚熟悉,他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应付,他这议郎总不能直接大骂太常属官吧?

“张公稍坐,此事我擅长。”樊千秋亦看出了张骞的为难。

“将军想如何?”张骞忙问。

“等。”樊千秋静静地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整个仪仗停在了塬下,既未前行,也未派人去质问。

起先,在桥边相迎的人群并未发现变故,只是在原地等着。

塬上塬下这两拨人便在这诡异的沉默中,陷入了对峙局面。

最终,还是塬上那伙肩负着“迎人之责”的属官坐不住了,派出了五六个人,骑着马急匆匆地朝着樊千秋的车仗跑了过来。

“将军,来者是太祝令,他要拜见将军!”郑衮过来报道,这太祝令是太常寺的属官,专门掌管祭祀祷祝、礼仪主持之事。

“恩,让他过来。”樊千秋点点头说道,脸色越发地黑沉。

“诺!”郑衮答完,立刻转身而去,不多时便将一个腰间系着黑绶的官员带到了樊千秋的马前。

“下官田错问将军安。”这太祝令四十岁上下,黑瘦干瘪,看起来老实本分,不象是阴险之辈。

“————”樊千秋不作声,只是微微在马上倾身,喜怒不明地盯着田错,无形中向对方施加压力。

“————”田错这种“京官”虽可在长安城横行,却又哪里经得住樊千秋这“宿将”无声的压力,很快,就开始不停擦汗了。

“你任太祝令多久了?”樊千秋忽然开口问道,田错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回报将军,上、上个月下官才任的太祝令。”田错连忙答道。

“以前任何职?”樊千秋又冷冷地问道,心中立刻又有所了然,这新任的“京官”从上任伊始,便确定要被推出来担责了。

“过往在外郡当过郡府属官,还当过一任县令。”田错又答道,仍然很紧张,不敢直视樊千秋。

“————”樊千秋阴着脸打量表情复杂的田错,不禁往深处思索。

也不知何人有那么大的“手笔”,竟然能选用一个品秩六百石的太祝令来充当这个“替死鬼”。

是御史大夫韩安国?还是丞相窦婴?中朝创设后,他们想在朝堂上安插一个品秩六百石的爪牙,也不象过往那样简单了吧。

难道,是他吗?只有此人才能这样不计成本地试探自己啊。想清这个关口,樊千秋也有了谋划。

“————”樊千秋顿了顿,又冷漠地问道,“出仕几年了?”

“十、十七年。”田错迟疑着答道。

“竟十七年了啊,我以为你————”樊千秋笑了笑,才忽然冷道,“我以为你是今年才出仕的新雏。”

田错一愣,眼底露出惊色,连忙下拜请罪道,“下、下官有何过错,还请将军明、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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