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的成员们顿时像看到了巨大的商机,脸上瞬间堆满了虚伪的热情。
他们围上来,开始七嘴八舌对阿盼一口一句。
“好好干。”
“马戏团就是你的家。”
“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于是,年仅七岁的阿盼,以“天才小魔术师”的身份登台了。
她娇小的身影,与出神入化的手法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果然吸引了大量的关注和热度。
马戏团的票房迎来了新的高峰。
只是,阿盼带来的巨大收益,自然不可能落到她这个“工具”手里。
她依旧住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依旧靠着那点可怜的、时有时无的剩饭度日。
是的,即使阿盼给他们带来了巨大收益。
他们依旧都不给阿盼一个上桌吃饭的机会。
阿盼只是,只能,像一株顽强而沉默的野草,在这种被压榨和利用的环境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时光流逝,栖小萤的视角始终跟随着阿盼。
看着她日渐消瘦,却也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在屈辱和算计中,变得越来越沉静,越来越深不见底。
此时的阿盼,己经长得跟栖小萤认识的“柚栀”一模一样了。
而现在,她九岁。
栖小萤注意到,阿盼似乎开始有意无意地计算着日子。
她的眼神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决绝。
似乎再过几天,就是阿盼的十岁生日。
栖小萤记得先前跟柚栀聊天,她就是在十岁生日当天,进入的游戏。
这两年半,凭借出色的表演,阿盼也确实积累了一些零星的粉丝。
也会收到一些小礼物。
在她生日的前一天,一位粉丝给她送了一杯包装精致的奶茶。
阿盼小心翼翼地接过,插上吸管,喝下了第一口。
那一刻,她猛地瞪大了双眼。那是一种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清甜的柚子果香,混合着淡雅的栀子花香,搭配着醇厚的奶味和顺滑的茶底。
这种新奇而美妙的滋味,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灰暗苦涩的世界。
栖小萤在看到那杯奶茶,尤其是看到阿盼脸上那无比熟悉、带着近乎虔诚的享受和惊喜的表情时,心脏猛地一跳!
她忽然就确定了。
阿盼就是柚栀。
生日当天,夜幕降临。
阿盼抱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美的蛋糕,回到了气氛依旧压抑的马戏团。
她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符合她年龄的雀跃和讨好。
对团里那些盯着蛋糕的人们说:
“这个蛋糕,还有这些点心,都是喜欢我的粉丝朋友们送的。”
“很多,大家先吃吧,但是希望大家,可以剩一点给我"
“用来庆祝我的生日”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渴望融入、分享喜悦的孤儿形象。
但栖小萤知道真相。
那些精致的蛋糕和甜点,根本不是什么粉丝的赠礼。
而是阿盼用这几年偷偷藏下的、为数极少的钱,自己去手工店制作的。
而在制作的過程中,她將早己准备好的、剂量足以致命的毒药,悄悄混入了奶油、面粉和馅料之中。
庆祝开始了。那些平日里对阿盼非打即骂、克扣她食物的人,此刻毫无防备地围了上来。
争先恐后地瓜分着那些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点心,大口咀嚼,脸上洋溢着占便宜的满足笑容。
阿盼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也放着一小块蛋糕,但她一口都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人谈笑风生,看着他们将带着剧毒的食物咽下喉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第一个捂住肚子的人出现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痛苦的呻吟、剧烈的呕吐、抽搐、倒地。
阿盼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首到最后一声呻吟也归于沉寂,整个马戏团后台,只剩下她一个活人的呼吸。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
然后,她开始笑。
起初是低低的、压抑的轻笑。
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最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仇恨、解脱和某种扭曲快意的大笑。
笑着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疯狂滑落。
她在满地狼藉和尸骸中,笑得泣不成声。
在她十岁生日的这一天,她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彻底的毁灭,为自己画上了一个残酷的句号。
眼前定格的,是阿盼,或者说,是柚栀。
手中拿起那块致命蛋糕的画面,她稚嫩的脸上最后看起来只剩下平静。
在她的设想中,这本就是一场同归于尽的复仇。
周围的喧嚣、痛苦呻吟、死亡的气息,都在这一刻凝固,色彩迅速褪去,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纯白。
栖小萤的意识被轻柔地推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梦境。
她依旧趴在喵酿星那片金色的田野上,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酒香。
幸崽在她旁边蜷成一团,睡得正熟。
仿佛刚才那令人心痛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栖小萤一时久久回不过神。
阿盼,柚栀。
栖小萤一首以为她只是比同龄小孩更懂事、更独立些。
却从未想过,在那平静的表象下,埋藏着如此黑暗、如此惨烈的过往。
她不敢想,柚栀进入这个游戏的这一个月,是否日日夜夜都在重复着这个噩梦?
或许,正是因为这游戏的降临,对柚栀而言,才是一场完完全全的、真正的救赎。
这个广阔,神秘,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将她从那个绝望的现实牢笼中连根拔起,赋予了她新的身份、新的目标、新的生存空间。
在这场梦境里,栖小萤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在父亲施暴时现身阻止,没有在姑姑冷漠旁观时出手惩戒,没有在马戏团众人欺凌时施加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