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看你,妆都哭花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要一直笑才对。小凡为你做的,不都是应该的嘛!”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在这温馨的氛围中被巧妙地化解了。
而这场风波的直接后果就是,新郎楚天云成了众人“围攻”的焦点。
“新郎官,你这不行啊!老婆都看不住,还得小舅子来哄!”
“就是!罚酒!必须罚酒三杯!”
“天云,今天你要是不能把你小舅子喝趴下,以后在家里可没地位了啊!”
亲朋好友们半是开玩笑,半是起哄地围了上来,展开了一场对新郎官的车轮战。
楚天云本就老实,加上不能在小舅子面前丢了面子。
面对众人的敬酒,他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
陈凡乐得清闲,笑眯眯地看着楚天云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很快,这位新郎官就从脸红,变成了舌头大,最后直接眼神迷离,脚下踩着棉花,被几个年轻人扶着,东倒西歪,烂醉如泥,提前退出了战场。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才渐渐散去,而真正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送走了大部分宾客,一群和新郎新娘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便一窝蜂地涌进了那间被精心布置过的新房,准备开始这个年代婚礼最重要的环节——闹洞房。
新房里,大红的“囍”字剪纸贴在窗户和墙上,崭新的大红被面上,撒满了花生、红枣、桂圆和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荷花已经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婚纱,穿上了一套大红色的新衣服,满脸羞怯地坐在床边。
而烂醉如泥的楚天云,则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还没完全清醒。
“不行不行!新郎官这怎么能睡呢!快,弄醒他!”一个胆大的后生喊道。
立刻有人端来一盆凉水,用毛巾浸湿了,往楚天云脸上一顿猛擦。
冰冷的刺激下,楚天云总算“嗷”的一声,稍微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地看着满屋子不怀好笑的脸。
“来来来,第一个节目!”有人拿出一根红线,线中间吊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红苹果,举到新郎新娘的中间,
“咬苹果!不准用手,谁先咬到有奖!”
红线摇摇晃晃,荷花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
楚天云则醉眼惺忪,努力地伸着脖子去够那苹果,结果脚下一软,一头就撞在了荷花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
“哎哟!”
两人捂着额头,惹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陈凡和雪儿也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笑得前仰后合。
闹完了咬苹果,又有人想出新点子。
“新郎官,我们问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快说,你们俩谁追的谁?”
“第一次拉手是什么时候?什么感觉?”
“第一次亲嘴儿在哪?快说快说!”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露骨,一个比一个刁钻。荷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头埋得低低的。
楚天云喝多了酒,胆子倒也大了几分,含含糊糊地吹牛:“当……当然是我追的她!我……我们第一次拉手……手心都冒汗了……滑溜溜的!”
他这大实话一说,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爆笑。
紧接着,什么让新娘给新郎点烟,让两人学电影里的样子拥抱,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整个新房里,起哄声、口哨声、笑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那个年代独有的、朴实而又热烈的喜庆。
陈凡看着这一切,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知道,这“闹”,其实也是一种祝福。闹得越欢,说明人缘越好,未来的日子也就越红火。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新郎官也快被折腾散架了,陈凡才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
“行了行了!各位亲朋好友,今天就到这儿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总得把时间还给新郎和新娘不是?都散了都散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陈凡如今的威信非同一般,他一发话,众人虽然意犹未尽,却也都很给面子地笑着退了出去。
终于,喧闹的房间安静了下来。
陈凡和雪儿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帮着收拾了一下狼藉的院子,又给醉得不省人事的楚天云喂了些醒酒的浓茶。
看着表姐荷花坐在床边,一脸幸福地为新婚丈夫擦着脸,陈凡知道,有些话现在必须说了。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床边,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姐,天云哥。”他开口道,荷花和稍微清醒了一些的楚天云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陈凡缓缓说道,“我跟雪儿,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走?去哪?”,她猛地站起身,“怎么这么急?不多住几天吗?”
楚天云也撑着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坐直了些:
“是啊小凡,怎么……怎么刚参加完婚礼就要走?”
陈凡看着他们紧张的神色,心里一暖,微笑着解释道:
“去京城。这事儿是早就跟宋爷爷定下的,机票都安排好了,没办法更改。本来是想等你们婚礼办完再告诉你们,怕影响你们的心情。”
“去京城?”荷花喃喃自语,那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几乎和天边一样。
一想到弟弟和弟媳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的眼圈又有些红了。
陈凡知道她在想什么,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将目光转向楚天云,语气变得十分认真:
“所以,省城这边的事,就得拜托你们两口子多上心了。”
听到这话,楚天云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他连忙摆手:
“小凡,这可不行!你那么大的产业,我……我跟你姐,哪懂那些?这要是给你弄砸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天云哥,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陈凡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你们格外操心的地方。
食品厂那边,有你管着生产;饭店那边,有老杜盯着运营。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各个环节也都走上了正轨,日常经营不需要你们插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需要你们做的,是当好这个‘主心骨’。你们就住在这儿,平时该忙活就忙活啥
只需要隔三差五地,去厂里和饭店转一圈,露个面,让底下的人知道,这摊子是有主人的,别让他们懈怠了就行。”
“如果,”陈凡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大事,你们两口子就坐下来,好好商量着办。我相信你们。
你们是老板,是东家,拿出主人的气势来就行。”
这番话说得楚天云和荷花面面相觑,心中既是惶恐,又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被信任的激动。
陈凡看着他们,最后笑道:“别有压力。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是替我看着家。这就够了。”
交代完这一切,陈凡和雪儿才在荷花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告辞离开。
当天晚上,夫妻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行囊。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日常用品,还有雪儿那些视若珍宝的设计图纸。
这个家,他们才刚住下没多久,又要暂时离开了。
雪儿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轻声问:“到了京城,我们住在哪呀?”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未知的些许紧张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