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高悬于海羽村废墟之上,为这片死寂的土地披上一层惨淡的银纱。
夜风吹拂看她的发梢,却吹不散她脑中那团杂乱如麻的思绪。
一万三千五百四十二人::
这个数字如同冰冷的刻刀,在她心头反复凿刻。这些人们曾经的家园、生活、欢笑,尽数化为焦土,而这一切,竟可能只是为了某个疯狂而冰冷的试验?
这就是所谓的恶吗
可自己呢?
身为警察,身为对策室一番队队长,明知元凶很可能就是东乡宗与阿美利加方面的势力,手握超凡之力,却因为规则、证据、程序、国际关系这些无形的锁,甚至连出手逮捕他们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与愤怒,几乎要将她的内心撕裂。
身后传来轻微而平稳的脚步声。
迁本夏实迅速收敛脸上所有的迷茫与痛苦,如同条件反射般,换上了平日里那副阳光开朗的笑容,转过头:“啊,是大师啊!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来者正是明心禅师。
他双手合十,慈和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阿弥陀佛。武田施主心系于迁本施主你,言道迁本队长似有心结难解,特请老讷前来,看看能否与队长一谈。”
“武田大叔真是的,太大惊小怪啦””迁本夏实笑得更加璨烂,用力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心事呀!天大的事情,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就全都忘光啦!”
然而,她那强撑的笑容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痛苦,在明心禅师眼中无所遁形。
禅师并未说破,只是缓缓在她身旁盘膝坐下,望着脚下的废墟,声音平和如潺潺流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佛经如是说。然世间众生,能真正看破、放下者,几何?”
“人生之路,本就崎岖坎坷,有巅峰,亦有深谷。无人能全知全能,创造一个全然无苦无痛的完美世界。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悲泯:“苦难本身,亦是世间的常态之一。”
这句话,如同细针,轻轻刺破了迁本夏实强装的坚强。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埋葬了无数生命的废墟,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我知道的他们都死了。我再做什么,也救不回他们了:”
“但是但是我总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啊!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明明知道了仇人是谁,却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哽咽。
明心禅师静静地听看,片刻后,他缓缓从僧袖中取出了那柄无刃的诚刀·铨。
“若过本队长执意要寻一个答案,或许该问问你自己的心。”
“问我自己?”迁本夏实疑惑地转头。
只见明心禅师神情肃穆,双手持握诚刀·铨那无刃的刀柄,对着她的方向,看似缓慢却又迅疾无比地虚空一斩!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
但迁本夏实却感觉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霹雳,瞬间劈入了她的灵魂深处!一股强烈的、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的拉扯感猛地爆发,随即又骤然断裂!
“呢!”她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硬生生剖成了两半!
而在现实中,在她面前,另一个过本夏实凭空出现!
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装束,甚至连腰间都佩戴着一把与她炎刀双枪中左轮手枪完全一致的武器!
只是,那个“她”脸上带着的是毫不掩饰的讥消、愤怒与冰冷的杀意!
“这是?”迁本夏实愣住了。
对面的‘她”却不爽地撇了撇嘴,眼神凶狠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明心禅师,似乎怪他多事。下一秒,她猛地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动作快如闪电,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迁本夏实的眉心!
“叽叽喳喳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空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却要被那些狗屁规则束缚手脚?!开什么玩笑!”她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暴戾与不耐烦。
那实质般的杀意刺痛了皮肤。迁本夏实心中剧震,这这就是我内心深处,被理智死死压抑着的真实想法吗?
明心禅师低垂眉眼,注视着手中的诚刀,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世间万物,皆分阴阳,共存善恶。众生所求,无非其中之平衡。非是杀之刃,它能割裂表象,照见本心,让你直面自身的对立面。唯有理解、接纳乃至融合它,方能寻得真正的平衡与圆满。”
“哈哈哈!”对面的“迁本夏实”发出嘲弄的尖笑,“平衡?看看脚下!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是恶人吗?他们的善良和忍耐,换来了什么?粉身碎骨!家破人亡!所谓的善,不过是软弱无能的代名词!”
她猛地凑近,几乎将脸贴到迁本夏实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把身体交给我掌控只需要一天!我保证,让所有参与其中的罪人,付出他们无法想象的代价!”说着,她的手缓缓伸向迁本夏实腰间那把自动手枪。
“刷!”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枪套的瞬间!
另一只冰冷坚硬的物体,抢先一步抵住了她的下腭!
过本夏实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自己的自动手枪,眼神冰冷而坚定,直视着另一个自己那充满毁灭欲望的双眼。
“以怒制怒,以杀止杀最终只会制造出更多更惨烈的‘海羽村”。”迁本夏实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选择穿上这身警服,手持律法之刃,所求的,从来不是复仇的快意,不是吗?”
被枪指着的‘她”不爽地咬紧了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哈?那你要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然后慢吞吞地去走那些该死的、随时可能被人为阻挡的程序?!穿着这身代表着所谓‘正义”的官服,却感觉象套上了锁!我他妈甚至觉得自己象个帮凶!”
这些话,如同重锤,敲打在迁本夏实心上。她知道,对方说的,某种程度上正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愤满与无力。
但是“不对!!!”
迁本夏实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盖过了所有杂音!
“这份力量,是为了捍卫律法伸张正义而存在的!而不是为了宣泄怒火满足复仇!是为了让罪人伏法,成为重建秩序的基石,而不仅仅是‘血债血偿”的终点!”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清澈而坚定,甚至顶着额前的枪口,向前迈了一步,逼视着另一个自己的双眼:“我要逮捕他们!审判他们!昭告他们的罪行!我会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这种恶行,不容于天地,不赦于王法!”
“我也会证明!证明那些无辜者的死,不是毫无意义的!证明这世间,还有公理和秩序可言!”
“呵呵:”‘她”听着这番话,脸上的暴戾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松了口气般的表情,缓缓垂下了手中的枪,“所以说啊你这家伙,象个白痴一样自我烦恼了这么久,原来答案早就清楚了吗?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能变得更‘完美’了。”她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最终的解脱。
然而,迁本夏实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伸出手,坚定地抱住了另一个自己。
“谢谢你不,”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充满力量,脸上重新绽放出那发自内心、如阳光般璨烂的笑容,“应该是谢谢我自己!有善的意念,也有恶的冲动,会迷茫,也会愤怒但这才是完整真实的“迁本夏实”,不是吗?这才是大师所说的平衡吧?现在看看,我的“恶”::其实一点也不坏嘛””
“哈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她”低声嘟囊了一句,身体逐渐化作温暖的光芒,如同流水般,缓缓融入了迁本夏实的体内。
过本夏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畅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对着明心禅师郑重地鞠躬行礼:“大师!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明心禅师双手合十,微微颌首,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阿弥陀佛。金刚怒目,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慈悲六道。迁本施主,你已在其中找到了属于你的道路。这条路或许艰难,但老讷相信,这片废墟之下,终会有新生的萌芽,因你的选择而破土而出。”
“里啪啦一一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线如同天幕垂落的珠帘,猛烈地冲刷看下方的废墟,仿佛要洗净所有的血污与悲伤。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废墟终将被重建。
但过本夏实知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等到正义得以彻底伸张的那一天,她会带着结果回来,告诉所有长眠于此的无辜者:
有人从未忘记他们。他们所珍视的和平与善良,并未因他们的逝去而彻底崩塌!
它将由活着的人,继续守护下去!
天台入口处,武田真十郎‘望’着雨中那个重新挺直脊梁焕发出勃勃生机的身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但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再次于他心灵最深处响起:
最后的两把变体刀也已现世你,还要等待到何时?中,你只成功回收了绝刀·刨的力量难道你已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吗?”
使命
武田真十郎的拳头骤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刨既带来强大力量又时刻带来恐怖痛苦与侵蚀的诡异能量,他怎么会忘记?
十二把变体刀:
对不起啊,大家我也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啊。
轰隆!!!!
轰隆!!!’狂风暴雨中的雷鸣声照亮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罗将神水姬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试管,其中荡漾着充满盎然生机的翠绿色药剂。
她微微起秀眉:“所以说,塞缪尔博士,你紧急联系本宫,就是为了让本宫看这个?”
这药剂蕴含的生命力对她而言聊胜于无,补充效率太低。
塞缪尔博士吓得连忙摇头,冷汗渗渗。他亲眼见过东乡宗的下场,绝不想变成一个饱受折磨却永远死不掉的人肉电池。
他深知,唯有不断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能在这位魔女手中活下去。
“水姬大人明鉴!属下大致明白了您的宏伟计划,但其中可能存在一个关键的漏洞。”
“哦?”水姬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仔细说说。”她从不认为存在完美无缺的计划,若能提前发现并弥补漏洞,她自然乐于听取。
见水姬没有动怒,博士连忙擦汗,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利益!水姬大人,您的计划中,最终也是唯一的获利者,只有您一位。一旦计划激活,我们将面对的,极可能是举世皆敌的局面!”
“利益?”水姬似懂非懂。在她那个时代,力量即是一切,胜者通吃。但她也明白,现今时代规则已变。“有意思,继续。”
博士见对方听进去了,精神一振,语速加快:“现代的冲突与战争,目的往往并非单纯的毁灭。更要看您和您的盟友能从中获得什么一一国际声望、殖民地特权、稀缺资源等等归根结底,是为了利益。若最终只有一人得利,那这便是独裁者的战争,只会引来全世界的联合抵制与毁灭性打击!”
水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确有道理,回想过去,她每次试图掀起大战献祭生灵,最后总会被一群因各种理由联合起来的家伙破坏。
“水姬大人,您手中的药剂,是制造狂暴蛊虫士兵过程中的副产物,乃是那些失败品被销毁后,其生命精华再度凝聚而成。它的作用,是补充生命力,既可快速治愈重伤,更关键的是它能延长用户的自然寿命!”博士说完,眼巴巴地望向水姬,心脏狂跳。
水姬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反应平淡。
博士这才想起来水姬大人很可能本身就拥有永生的能力寿命对她来说毫无意义,连忙继续补充道:“所有人类!所有人类都无法拒绝延长寿命的诱惑!如果我们激活‘广岛计划”时,适时地让某些‘关键人物”知晓这种药剂的存在那么,这场战争的结束时间,就不再是霓虹单方面能决定的了!”
他的语气因激动而变得狂热:“即便这些药剂自前只能在霓虹生效,但为了能持续获取药剂,供那些大人物们延年益寿,世界各国都会想方设法帮助我们牵制霓虹!他们甚至会主动投入“人口资源”进入我们的战场,只为制造更多的蛊虫士兵,从而生产更多的生命药剂!”
“寿命!利益!这是人类永恒追逐的两大目标!如今同时掌握在我们手中,必能完美实现水姬大人您的目的!”博士如同最疯狂的赌徒,挥舞看手臂,激动地大吼。
水姬静静地听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酷而满意的笑容。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因激动而浑身颤斗的博士面前。
突然,她伸出那只覆盖着赤红指甲的纤手,对着博士的胸口虚空一抓!
“呢啊啊啊一一!”博士顿时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剧痛,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厥!他以为自己搞砸了,计划被看穿,瞬间万念俱灰,双腿一软就要跪地求饶-
“本宫切割了你的一部分灵魂本源。”水姬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先行响起,“待你这具脆弱的肉身死亡,你的意识自会依附于这片灵魂碎片之上。届时,本宫会为你准备一具更强大的新身体。”
跪倒在地的塞缪尔博士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灵魂切割?意识转移?这岂不是意味着,水姬用那冰冷的、点缀着朱红指甲的手指,轻轻挑起博士的下巴,让他被迫仰视自己那绝美却非人的面容,笑容妖异。
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忠诚,瞬间淹没了塞缪尔博士所有的恐惧与理智!他知道,自己赌赢了!巨大的回报远超想象!
“为为水姬大人效死!!!”他因极致的兴奋而颤斗嘶吼,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永恒的全新道路,在眼前壑然展开!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上一个获得了所谓永生之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