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曼达居高临下的赞赏,戈登紧握着哈维那枚猫头鹰徽章,牙关咬紧。
黄铜材质的冷硬边角,深深嵌入他的掌心。
重新拿起座机话筒,向留守哥谭警局的警员们分配任务之后。
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就连试图上前搭话的罗宾迪克,他都没有理会。
防爆门闭合的闷响,在控制室内回荡。
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远远超出了她过去的人生边界。
蝙蝠侠和小丑。
天眼会和哥谭。
还有苏岁一切的一切,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无法想象一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手里紧紧捏着苏岁交给她的那条领带,不知所措与哈莉的惊惧不同,站在不远处的雨果·斯特兰奇,就好象没有听到刚刚发生的冲突一样。
只是盯着头顶的巨大显示屏。
苏岁与小丑的实时监控,倒映在他的镜片之上。
象是囚禁在玻璃瓶内的稀有蝴蝶标本。
每一处细节,都值得他细细观察、研究·
监控画面内,小丑还在向苏岁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不知真假的“心路历程”:
“你知道吗,我曾经也一直乖乖遵守他们的规则非常严格地遵守!
“就象是一棵树?种的地点、怎么施肥、如何修剪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后来,就和其他的‘普通树”一样,我被他们砍倒、剥皮、刀劈斧凿—慢慢加工成他们想要的型状。
“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竟然告诉我说一一哦!抱歉!我们不小心把你给做坏了!你现在只能被扔进炉子里当柴烧了!
“哈哈哈哈哈!!那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然后我就变得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事物能够伤害到我——
“那时候我才发现一一原来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假的!只有我!我的想法、我的情绪、我的感受!才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真实!!
“而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吗?
“来吧!亲爱的!你根本不需要压抑自己!这个世界因你而生!!你可以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
小丑癫狂大叫着。
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身体在束缚中扭曲出夸张弧度似乎是想要挣脱。
可又好象乐在其中。
被严格限制在重重囚笼里的他,却仿佛是全世界最自由的人监控屏幕的冷光,在哈莉·奎泽尔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小丑那蛊惑至极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入她的耳中,深入她的内心。
仿佛有什么早已存在的事物,正在她的灵魂深处尖叫、撕裂、共鸣—
木纳的神情,手指无意识放松。
苏岁的领带缓缓滑落。
她却浑然不觉。
过往的人生画面,在小丑癫狂的话语之中,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可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一监控画面另一侧的苏岁。
依旧是不变的沉默。
连呼吸节奏都看不出变化。
就好象刚刚小丑那“情真意切”的表达,只是一段不好笑的冷场笑话一样。
“这也不行吗?”
看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苏岁,小丑横着刀疤的嘴角莫名抽动了两下。
夸张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还以为我挺了解你们这帮亚洲人的监控屏幕外,阿曼达皱着眉头,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控制台: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自从苏岁掏出那颗手雷之后,一直都只是小丑自己一个人在尬聊,自说自话。
他呢?
就好象已经把炸弹的事给忘记了一样,完全没有要开口把话题转向正轨的意思。
照天眼会的计划,小丑的炸弹交给蝙蝠侠解决就足以。
他们只需顺风做些事情即可。
但即便只是作为纯粹的旁观者看戏,阿曼达都感到了些许急躁。
而一旁的雨果博士,就好象没有听到对方向自己的询问一样,完全把阿曼达晾在了一边。
自言自语道: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看着屏幕上,苏岁紧绷的侧脸,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夸张,失去了平日的从容优雅:
“竟然是这种解法?竟然还有这种解法!”
起初雨果以为,苏岁和小丑之间,会爆发一场相当精彩的语言攻防战。
他还在各种猜测,苏岁到底会用什么方法,诱导小丑吐露炸弹的关键信息。
虽然他完全不关心,小丑的炸弹到底会不会爆炸。
但他很期待苏岁的表现。
原本都已经在笔记本上预留出了大片空白,准备实时记录苏岁的话,从中反推他的人格特质。
可结果,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苏岁给出的方法竟然是没有任何方法。
任由小丑百般表演,他只是沉默不言,安坐如山。
手里稳稳地握着那颗手雷。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表演型人格,对观众的反应有偏执的渴求——”
雨果自言自语地分析着,钢笔在笔记本上书写不停:
“通过一场游戏的暗示,勾起小丑的兴趣,再用绝对的沉默回应,让小丑深陷自闭的思维旋涡?
气他低声呢喃着,握着钢笔的手兴奋到颤斗:
“不透露任何信息,就不会有任何弱点,对方也就无处着力一堵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隔绝了理智与疯狂!”
“啊——
对于雨果博士的分析,情感经历丰富的迪克,做出了颇为精妙的总结:
“简单点说,就象是牵着舔狗的渣女?”
无视罗宾的插科打浑,阿曼达看着大屏幕上的苏岁,脸上的神情复杂:
“还真是一个相当‘简单易行”的办法啊——”
至于后面那句“只有他能做到”,她就说不出口了。
相反的,为了证明自己先前对苏岁的小看没错,消解掉这份下意识地认可,阿曼达故意挑刺道:
“可这有什么用?炸弹的问题不还是没有着落吗?”
“十个小时的时间小丑会不断尝试”
雨果博士突然复述起自己说过的话,握着钢笔的手不禁停止了书写。
抬头仰望那个静默如雕塑的身影,感叹道:
“真想不到,他竟然将对自己不利的条件,转化成了自己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