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巧妙地将顾羽柔的个人职业成就,直接与她的婚恋市场价值和未来可能匹配的伴侣层次挂上了钩。
潜台词就是:现在回老家相亲,相的是财政局公务员;但留在江医二院奋斗下去,未来可能匹配的是卫健委领导家公子、医院院长家儿子这个级别的。
这并非楚白真心认同这种价值观,但他深知,对于顾父顾母这代人,有时候用这种他们能理解的画大饼式去说服,起码比空谈个人理想更有效。
果然,顾父顾母听完,没有立刻反驳,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思索。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些之前没有的盘算。
顾母迟疑地开口:“你们医院……真象你说的这样?”
“阿姨,我骗您干嘛呀!”楚白一脸“我特诚实”的表情。
“我们医院是全省最好的,全国手术量排名前5的医院,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医生,那都是精英里的精英。
社会地位高,认识的人层面自然也不一样。顾医生现在正是拼事业、积累资历的关键时期,这时候回去……有点可惜了呀。”
最后一句话,楚白故意没有说透,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音。
看着顾父顾母一脸陷入沉思的表情,很明显,楚白发现自己说的话奏效了。
于是,他一边继续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顾父顾母在套房里稍微参观一下,以证明他口中环境的清白和积极向上。
“叔叔阿姨您看,我们这里虽然简单,但收拾得还算利落,离医院也近……”他说着,顺手就推开了虚掩着的客厅通往里面走廊的门。
楚白跟雷行铎共用的大卧室确实已经经过了雷行铎的极限改造:
地面干净,杂物清空,两张书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本内核期刊和楚白放上去的口腔模型。计算机开启,壁纸都是特意调整过的——距离xxxx测验倒计时:95天。
整体看起来整洁、明亮,甚至有点过于样板间了。
而雷行铎本人,则正襟危坐在床边书桌前一角,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口腔颌面外科手术学》,表情是努力维持的严肃和专注。
听到开门声,他适时地抬起头,推了推并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用一种刻意放缓,自以为沉稳的语调开口:
“楚白,你回来了?我正在思考关于下颌骨缺损重建中血管化腓骨瓣的术式选择问题……”
显然,雷行铎不是近视,也根本不用戴眼镜,为了增加“学术气质”,鬼知道这眼镜是他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临时道具。
包括那句台词,也是他临时抱佛脚,瞄到书上章节标题后硬背下来的。
所以这表演痕迹,略重。
然而,百密一疏。
就在雷行铎故作深沉地说话时,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他的脚无意识地往床底下勾了勾。
一只色彩鲜艳、印着某游戏战队logo的袜子,从床单盖下来的缝隙里,慢悠悠地、晃晃悠悠地……被带出了半个头!
那只袜子就那么突兀地躺在光洁的地板上,与周围一心向学的氛围形成了绝妙的讽刺。
雷行铎对自己脚下发生的“叛变”毫无察觉,还在努力维持着学术型男的表情。
顾母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只格格不入的袜子,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楚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角馀光瞥见那只该死的袜子,心里瞬间万马奔腾:“雷行铎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家伙!!”
但楚白毕竟是楚白,他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用脚后跟极其自然地将那只袜子精准地踢回了床底下的黑暗深渊。
同时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见笑了”的无奈笑容,对着顾父顾母解释道:
“叔叔阿姨别见怪,雷医生他……一钻研起学术来就特别投入,生活上就比较……不拘小节。您看,书本笔记扔得到处都是,连袜子掉了都顾不上捡。”
他巧妙地把脏乱的嫌疑,扭转成了学术太专注导致的生活小邋塌,甚至隐隐还成了优点。
雷行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到了被楚白踢回去的袜子留下的细微痕迹,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赶紧把脚缩了回来,磕磕巴巴地补充:
“对……对对!不拘小节!我……我心思都在学习上!”
顾父顾母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沉稳精明、处处打圆场,一个毛手毛脚、心思单纯。
这种奇特的组合,反而让他们最后一丝关于“男女合租可能存在暧昧”的疑虑消散了。
有雷行铎这么个活宝在,这宿舍氛围估计跟男生大学宿舍也没啥区别,确实不象能发生什么“故事”的地方。
顾母甚至被雷行铎的窘态逗得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摇了摇头。
就在楚白觉得情况好不容易稳住,顾父顾母的态度明显软化,正准备再接再厉巩固成果时——
“咕噜噜噜——”
一声拖得很长的肠鸣音,在暂时安静的客厅里,非常不合时宜且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源,正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学术表演,此刻精神一松,饥饿感立刻占据上风的雷行铎。
“!!!”雷行铎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
楚白和顾羽柔的表情也瞬间凝固,内心哀嚎:这个雷行铎!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顾母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竟然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
她看了看墙上指向快一点的钟,又看了看眼前这三个明显刚从医院忙完、一脸疲惫的年轻人,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这都过了午饭的点儿了,你们三个都还没吃饭吧?”她转头对顾父说,“老顾,孩子们忙了一上午,又饿着肚子陪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
顾父也点了点头,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作为医生,他们深知忙起来顾不上吃饭是常事,此刻听到这声诚实的饥饿信号,反而让他们对这些年轻人的辛苦多了几分真实的理解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