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全是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神呆滞,象是丢了魂。
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那副模样时,她终于彻底崩溃了。
“我的天啊!造孽啊!”
她没有再撒泼打滚,也没有再哭天抢地,只是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哀嚎,
然后整个人就象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双手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翻来复去就那么一句话。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王卫国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的丑态,没有丝毫同情。
他走到丁伟面前,声音冰冷。
“丁大义,医生说你儿子受了伤,暂时不能干活,但是他的活,只能你来干了!”
说完,他对着旁边的一个民警使了个眼色。
那个民警立刻会意,从墙角拿来了一把大扫帚,还有个撮箕,
“哐当”一声,扔在了丁大义的面前。
“麻溜干活!”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街上过往的行人。
“哎,那不是哈塘村的丁大义吗?他这是犯啥事了?”
“你还不知道?听说他家儿子昨天晚上去丁浩家投毒,还想拿镐头杀人,被派出所给抓了!”
“我的乖乖!这么狠?那怎么没送去劳改,反倒在这里扫大街了?”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听我三舅家的表哥说,是丁浩亲自求的情!说大家都是亲戚,不想做得太绝,就罚他们扫两年大街,改造改造!”
“啥?丁浩求的情?丁浩这孩子,心也太善了吧!被人害成这样,还替仇人说话?”
“谁说不是呢!真是个厚道人啊!再看看丁大义这一家子,简直就不是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丁大义和王翠花的耳朵里。
丁大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王翠花听到别人夸丁浩“心善”、“厚道”,
再对比自己一家人的下场,一口气没上来,又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这一次,没人再管她了。
在民警的呵斥下,丁大义哆哆嗦嗦地拿起了地上的扫帚。
当着越来越多围观群众的面,他弯下腰,开始一下,一下地清扫着派出所门口的尘土。
每一个动作,都象是在凌迟他的尊严。
马车上,张大彪看得是浑身舒爽,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痛快!他娘的真是太痛快了!小浩,这比把他们打一顿可解气多了!”
丁浩坐在车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惹了他丁浩,下场是什么样的。
他要让丁大义这一家子,在无尽的羞辱和指点中,慢慢烂掉。
牛铁柱赶着马车,缓缓地驶离了派出所。
马车经过丁大义身边时,丁大义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丁浩的视线。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平静,淡漠,深不见底。
丁大义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得意和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彻底的漠然。
仿佛,他丁大义,在他丁浩的眼里,已经跟路边的石头,地上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怨毒的眼神,都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和绝望。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财源镇。
镇口的风,带着一股子牲口粪便和煤烟混合的味道,但张大彪却觉得这空气是如此的香甜。
他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镇子,仿佛还能看到丁大义父子俩在街上扫地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哈哈!我估摸着,不出三天,丁大义父子俩扫大街掏厕所的事,就能传遍咱们周围十里八乡!这下,他们这一家子,算是彻底出名了!”
牛铁柱稳稳地赶着车,听了张大彪的话,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这叫自作自受。以后,看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动歪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丁浩给的那包“大前门”,
抽出一根递给张大彪,自己也叼上一根。
丁浩帮他们点上火,看着两个长辈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轻松,
自己心里也觉得敞亮了不少。
这一仗,算是彻底打赢了。
不仅解决了丁大义这个宿怨,更重要的是,立了威。
从今往后,在哈塘村,乃至在财源镇,再有人想动他丁浩,
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愿不愿意去镇上扫两年大街,掏两年厕所。
“小浩啊,”
牛铁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侧过头看着丁浩,
“说实话,牛叔我活了快五十岁,自问也见过些世面。可象你这么处理事情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张大彪也猛点头,一脸的好奇和崇拜。
“就是啊,小浩!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损哦不,这么个高明的招儿来的?
又解气,又占理,还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都夸你大度!简直神了!”
丁浩笑了笑,没直接回答。
他总不能说,这种“社会性死亡”的手段,在前世的网络世界里,他见得多了。
他只是弹了弹烟灰,换了个更符合这个时代逻辑的说法。
“其实也没什么。”
他看着远方的山峦,语气平淡,
“我只是觉得,对付有些人,打他一顿,关他几天,根本没用。
皮肉之苦,很快就会忘。
只有让他最在乎的东西,比如脸面,尊严,一点一点地被剥掉,他才会真正感到痛苦,才会真正记住教训。”
牛铁柱和张大彪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感觉丁浩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又觉得那么深奥,那么有道理。
“脸面尊严”
牛铁柱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里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小浩,你比我们这些老家伙,看得远,看得透。”
马车在冬日的暖阳下,不紧不慢地走着。
解决了心头大患,车上的气氛格外轻松。
张大彪甚至哼起了部队里学来的小调,虽然跑了半个调,但那股子兴奋劲儿,感染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