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干下来，刘二觉得靠买包好的馄饨回家煮一下来卖根本赚不到钱。
他开始琢磨新的法子。
清晨的弄堂刚飘起煤烟味，刘二就蹲在自家破煤炉旁剁馄饨馅，铁皮案板“咚咚”响，却没半点新鲜肉的香味。
他手里的五花肉是前几天从废品站旁的冻肉摊淘的，冻了半个月，硬得象块石头，昨晚泡在冷水里化了半宿，芯子还是冰的。
其实这家伙还是有些本事的，就是不往正道上使。
“刘二，给我订两份馄饨，中午来取！”张婶挎着菜篮子路过，本来想图便宜再试试，刚走近就看见案板上的肉馅里闪着白花花的冰碴，伸手一摸，凉得刺骨。
她当场就炸了，嗓门大得半个弄堂都能听见：“刘二你咋用冻肉？这冰碴都没化透，吃了不闹肚子才怪！建军家天天用新鲜肉，你这是坑街坊！”
刘二手一抖，菜刀“当啷”掉在案板上，赶紧用肉馅盖住冰碴：“张婶你不懂，冻肉化透了跟新鲜的一样！”
“一样？”张婶弯腰扒开肉馅，冰碴子露出来，“我上周吃你家馄饨，就觉得肉腥，原来用的是冻肉！你这是拿街坊当傻子耍！”
这话引来了路过的街坊，王阿婆拎着毛线筐凑过来，闻了闻肉馅，皱着眉：“听说这玩意儿吃了烧心，冻肉哪能跟新鲜的比？”
李大爷也拄着竹凳过来：“刘二，做生意得实在，你这偷工减料的，谁还敢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指着刘二的破煤炉：“你这煤炉总冒黑烟，菜里都带股糊味，现在又用冻肉，真是越做越差！”
还有人小声议论：“之前图便宜吃了次，拉了两天肚子，原来问题在这！”
刘二急得脸通红，攥着围裙角辩解：“冻肉咋了？能吃就行！建军家贵，我这便宜，你们还挑啥？”
“便宜没好货！”
张婶叉着腰，“建军家贵是贵点，可人家用新鲜肉，菜里肉多，吃着放心！你这倒好，又贵又坑人！”
“不来了，以后不贪这个便宜。”
正吵着，林国强拎着个油纸包从弄堂口回来，里面是刚从肉摊买的新鲜五花肉，还滴着血水，油纸上印着肉摊老杨的红戳。
他听见动静凑过来，一看刘二的肉馅，就明白咋回事了，举起油纸包给街坊看：“咱做买卖得实在，这肉是今早老杨刚杀的，还热乎着呢，街坊吃着放心，咱心里也踏实。”
王阿婆赶紧帮腔：“可不是嘛！建军家的菜我天天吃，从来没见过冻肉，每次炖腌笃鲜，肉都鲜得能嚼出汁！”
“我上次去他家搭伙，看见林师傅切肉，都是带皮的五花三层，哪是这冻肉能比的？”
街坊里有人跟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看向刘二的眼神全是嫌弃。
刘二还想辩解，就看见之前订他饭的裁缝铺老王和修鞋铺老张走过来，直接绕开他往好再来私房菜走过去。
老王跟林建军说：“建军，以后咱铺的工作餐就订你家的，刘二家的冻肉实在不敢吃，怕员工吃坏肚子。”
老张也跟着点头：“我那几个徒弟也说刘二家的菜难吃，还是你家的实在。”
林建军笑着应下来：“放心，每天两荤一素，保证新鲜，送上门还热乎。”
刘二看着这一幕，脸白得象纸，手里的菜刀也提不起来了。
他蹲在灶台边，看着自家冷清的天井，再看看林家那边围满街坊，煤炉上飘着鲜香味，突然觉得眼框发热。
为什么？
劳资五点钟就爬起来干了，这么辛辛苦苦为什么挣不到钱？
咯娘雷个凑皮！
“刘二，你这馄饨我可不敢订了，退钱！”
之前订了刘二饭的街坊喊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要退钱，刘二只好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毛票，手都在抖。
建军家天井门口，赵桂英正坐在八仙桌旁记帐，看见老王和老张来订饭，赶紧拿出笔，在帐本上“新增裁缝铺 2份、修鞋铺 3份”的字迹写得格外工整。
小胖这小子蹲在案板边切葱花，切得比以前匀净多了，嘴里还哼着歌，虽说凑到外面看热闹不合适，但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爸，咱今天的响油鳝糊，用新买的五花肉炼油吧。”林建军跟林国强说。
“行！”林国强笑着点头，“再多加勺虾籽酱，让街坊尝尝。”
刘二蹲在自家灶台边，听着林家的笑声，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毛票，突然觉得这搭伙饭再也开不下去了。
他的破煤炉还在冒黑烟，锅里的馄饨馅冷冷地躺在案板上，冰碴子慢慢化了，渗出水来···
街坊路过时，看见他蹲在门口抽烟，没人再跟他说话，只有风吹过空天井，显得格外冷清。
林家天井里却热闹得很。
赵桂英算完帐，笑着说：“今天又多了 5份订单，加之之前的，快有 40份了，所有毛的一起今天快破四十了！”
林国强炖着响油鳝糊，香味飘满弄堂，小胖正帮着打包明天要送的饭，嘴里还念叨：“明天我早点去送，让王师傅他们早点吃上热乎的。”
林建军看着满院的热闹，心里琢磨着。
看这样子，刘二估计是干不长了，得赶紧把之前订刘二饭的街坊和商户都争取过来，再研究两道冬天的新菜，比如箩卜丝炖虾，争取把每天的流水推到五六十。
他还想着，等过阵子，去汽轮机厂问问胡大哥，他们附近还有几家单位，看看有什么什么路子能搭上，让单子更多些。
眼看着就快年底了，没几个月了，新的政策算算日子，也快要出台了。
得抓紧把口碑打响，到时候开新店，最好能辐射到整个江湾区。
通过刘二这阵子的骚操作，林建军更加坚定，做买卖靠的不是跟风，是实在，是用心，生意才能越做越稳，才能越做越长久。
等后面正儿八经开个大店以后不管遇到啥竞争，都不能丢了这份根本。
餐饮人就该实实在在，诚信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