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金母似不愿仙子遭娲皇的责问,于一旁摇了摇头,声音里虽有责备,却更多的是疼爱。
仙子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像落了层薄雪。
她并没去想至尊玉,而是在想水潭边与乘风的那次初遇。
那时,月光刚漫过石岸,他踩着碎银般的光走来,衣角还沾着人间的尘。
坠星原的患难与共,三山岛上的三年等待,这一切,都证明了乘风在她心中地位。
她缓缓抬眸,眼底盛着的不是广寒宫的清辉,是揉碎了的星河,沉淀着万载空寂。
她声音轻得像月华拂过窗棂,每个字却都落得扎实。
“只是,这千万年来,嫦娥守着广寒宫,看尽人间悲欢,却从未真正明白,何为情。”
话音落地,瑶池金母指尖动了动,鬓边珠串轻轻撞了下。
娲皇的目光深了些,像古井里投了颗石子,荡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仙子的声音像滴雨落在空庭,惊起满院回声,\"他让我晓得,月光原来能暖手,长夜也有尽头。
娲皇沉默半晌,开口时,云气又动了动。
嫦娥仙子摇了头,唇边浮起抹极淡的苦涩。
娲皇转头看了眼瑶池金母,两位尊神的目光在云间碰了碰。
瑶池金母先开了口,声音里裹着某种无奈,\"可婚约已定,你让我如何与娲皇交代?\"
仙子转头,深情地看了一眼乘风。
那目光里的东西太稠,像化不开的蜜,又像解不了的结。
她抬起头时,那双眸子竟透着决绝的光。
“你要退婚?”
“可是要入九幽寒狱,受三千年冰锥刺骨之刑。\"
话音刚落,云层里滚过闷雷,鸿蒙紫电像蛇一样窜过,把仙子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她脸色白了些,素白广袖下的指尖在发紧,却还是从怀里取出了方素绢。
绢帕薄得像蝉翼,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是她回广寒宫那晚,就着月光一针一线绣的。
她盯着绢帕看了会儿,忽然将指尖凑到唇边。
贝齿轻轻一咬,一滴鲜红的血珠便沁了出来,像雪地里刚绽开的梅。
血珠落在绢上,晕开一小团红。
她抬手疾书,指尖带血,在绢上留下八个字。
八个血字在电闪雷鸣中灼灼生辉,字迹蜿蜒,如诉如泣,却透着万世的坚定。
写完,仙子将血书轻轻折好,递给乘风,眼中是化不开的眷恋与决然。
说完,她转过身,月白裙裾在风里猎猎作响,三千青丝散开,像泼了一地的墨。
再对着娲皇一拜,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柔,多了点破釜沉舟的冷。
捏着那方绢帕,乘风的心在轻颤,那血字还带着点温。
烫得指腹发疼,又像冰锥扎进心里。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知道眼前这两位传说中的神圣。
若是在以前,他也许会考虑一下。
但现在,指尖触到的血温,比什么天威都重。
更何况,仙子与至尊玉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关系。而对自己,那是三百年的深情回眸。
可现今,这两位大能一齐来此,竟是来拆散这段情感的。
乘风攥紧了手中那染血的绢帕,指节发白。
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我不同意!”
他望着娲皇与金母,嗓子像是被寒狱的风刮过,字字破碎。
“放肆!”
娲皇娘娘肃然开口,眉间蹙起山河般的威严,“宋乘风,你难道还敢以下犯上吗?”
乘风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全是涩味。
他缓缓举起那方血书,绢帕在风里抖着,像面不肯倒下的旗。
“若这'仁'里容不下一句真心,那这'上',我便犯了又如何?\"
他猛地踏前一步,把嫦娥仙子挡在身后,像株突然拔节的树,梗在云端。
话音未落,他体内气息猛地暴涨,正欲引动无间真经上的心法。
嫦娥仙子急忙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带着微颤。
“乘风,别傻!”
乘风浑身一震,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死了便死了,可若因此连累仙子也陷入万劫不复,岂非混账。
瞬间,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滑,像有条小蛇在爬。
双膝一软,他终是跪了下去,对着两位尊神俯首,脊梁骨却还挺着,\"求两位尊上恕乘风的冒犯。\"
嫦娥仙子也跟着跪下,声音带着哀求。
话落,娲皇与瑶池金母对视了一眼,眼底那点威严渐渐淡了,竟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要说起来,两位大能并非是来问罪的,因此并未施展先圣威压。
否则,以嫦娥仙子与乘风的修为,又岂能如此轻松。
娲皇娘娘摆了摆手,袖口扫过云气,带起阵微风。
她顿了顿,周遭的云海忽然静了,连风都像屏住了呼吸,“本座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