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鸿胪寺门外,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对面的客栈。
其实这家客栈隶属于鸿胪寺,主要是针对所有番邦人而创建,为番邦商人提供住所,当然了,番邦商人去其他地方住也可以,但是绝没有在这里住的舒服,毕竟鸿胪寺在这家客栈配备的下属,会说简单的番邦话,跟不会大梁话的番邦商人,也能沟通几句。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是鸿胪寺为了给番邦商人行方便,这里最早是免费的,后来有京都百姓对此表达不满,甚至还状告到京兆府,鸿胪寺的官员见状,也只能象征性的收取一点房费,但也比市面上的客栈便宜很多。
因此,绝大多数番邦商人都会住在这里,毕竟就算他们再有钱也不是傻子,有便宜而且方便的客栈不住,花钱去住其他客栈,那可真是傻子了,而他们口中的傻子就包括杰克。
因为杰克有钱,不在乎钱多钱少,再者就是他刚来京都没几天,因为仗着手里钱多,他的行事风格很直接,跟这些番邦商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他宁愿自己花钱住,也不想跟他们住在这里。
这也是为何杰克等人,从京兆府出来后,会往西市的方向走的原因,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就在西市附近的豪华客栈,跟其他番邦商人完全分开了。
不多会,在众人的注视下,衙差以及那几个番邦商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衙差们脸上依旧是冷漠的表情,而番邦商人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了,高兴中还夹杂看些许兴奋的模样。
“怎么样,可曾发现线索?”
这时,蒋建波开口问道,至于答案,他已经知道了一一因为其中一个衙差手里,恰恰拿着一把番邦弯刀,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那衙差点了点头道:“蒋大人,我们在约翰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一把番邦弯刀!”
“是我们发现的!”
这个时候,那几个番邦商人跟邀功一样,大声喊了起来。
一群饭桶!
蒋建波见状,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点头道:“哦?是吗?”
刚才禀报的衙差则有些厌恶的看了说话的番邦商人一眼,觉得他在抢自己的功劳一这些衙差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蒋建波让这几个番邦商人跟着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殊不知,这个番邦商人邀功似的表现,恰恰很让蒋建波满意。
于是衙差点点头道:“蒋大人,确实是他们在床底下发现的番邦弯刀!”
蒋建波对此非常满意,若是衙差发现线索,或许日后还会有人怀疑,可现在是番邦商人发现的,即使有人怀疑,也只能怀疑是他们番邦商人自己内斗罢了,跟大梁没有任何关系。
他便开口问道:“有没有发现这弯刀是谁的?”
那衙差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的表情,说道:“蒋大人,这刀柄上写着番邦语,我们恰好不懂所以我们把弯刀带来给蒋大人过目!”
京都会番邦语的人不多,而且真正精通番邦语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最多会些简单的番邦语词汇就已经算很厉害了,而这些人主要集中在鸿胪寺和京兆府这种涉外事宜最多的部门。
所以京兆府里确实有衙差会番邦语,今天早上把番邦弯刀和杰克等人的尸体带回衙门的时候,就是那个会番邦语的衙差辨别出凶器属于约翰。
只不过,这位衙差现在并未跟看蒋建波。
于是,蒋建波把这个问题表达出来,现场立即有许多热心的番邦商人表示,他们可以帮忙辨认刀柄上的字迹,证明这把刀是谁的。
蒋建波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样就可以彻底把锅丢出去了!
“好,那就麻烦诸位了!”
蒋建波抱了抱拳,客气一声。
于是,番邦商人接过弯刀,一眼下去,便大喊起来:“这确实是杰克的弯刀!”
“你们确定?”
蒋建波皱眉问道。
“蒋大人,这上面写着的就是番邦语,我们自然不会认错!”
番邦商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蒋建波点点头,看向约翰:“约翰,现在物证齐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蒋大人,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约翰双眼充血,精神都有点错乱了,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动的手一一他只记得昨天晚上喝多之后就躺下了,难道真是喝多了酒,才跑出去杀人闯了祸?
若不是如此的话,为何他的弯刀会出现在杰克额头上,而杰克的弯刀则出现在他房间里?
“你冤枉?”
蒋建波冷声道:“可是现在物证齐全,可以证明你并不冤枉!本官倒是觉得,最冤枉的莫过于被你杀害的杰克了!他不过是要买烈酒而已,结果被你怀恨在心,不仅逛骗他去锦绣布坊闹事,还让他因此受到杖责五十的责罚!”
“你妄图用这样的方式取代他,想要买到那五车烈酒,可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秦公子并没有取消杰克购买烈酒的资格,只不过加之了你购买烈酒的资格!你知道自己竞争不过杰克,所以便想到了链而走险的办法,杀了杰克!”
约翰本来浑浑噩噩,结果听到蒋建波提秦亦的名字后,突然醒悟过来,大喊道:“蒋大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那秦亦做的手脚!”
“你有何证据证明?”
蒋建波眯起眼来问道。
“蒋大人,昨天杰克去锦绣布坊闹事,确实是受到我的谁骗,结果秦公子却没有打他,这并不符合常理!秦公子不仅不打他,甚至没有取消他购买烈酒的资格,这更不合理!”
约翰见蒋建波不说话,继续道:“所以他最终目的就是引起我跟杰克的冲突!这样,只要杰克被人杀害,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他是他这是在嫁祸于我啊!”
说到这,约翰老泪纵横。
蒋建波却冷笑一声道:“呵呵,秦公子大人大量不跟杰克计较,也成了被你陷害的理由?现场肯定有许多经历过昨日之事的人,他们也都听到秦公子为何会这么做了,况且本官将杰克等人押回京兆府杖责关押处罚,秦公子哪里不满意了?”
“再者你说秦公子嫁祸于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觉得你很出名?秦公子认识你?还是你跟秦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秦公子为何要嫁祸于你?”
“还有一点,本官不妨告诉你!今日早朝,秦公子也参加了!本官在朝堂上将此事禀奏圣上,得知秦公子昨日跟杰克也发生过冲突,陛下第一时间便询问秦公子此事!”
“昨天晚上案发时分,秦公子在宰相府留宿,不仅互相可以作证,古舍人以及同样在宰相府留宿的岚汐公主,也可以为他作证,昨天晚上,秦公子根本没有出过宰相府!”
“怎么,你是在怀疑大梁宰相的公正性,还是怀疑大梁第一女文官或者大梁长公主的公正性?难不成他们还敢在陛下面前撒谎不成?”
“约翰,你只为一已私利,便预谋杀人,已是死罪,而你不知悔改还拒不认罪,甚至为了逃避,故意陷害秦公子,简直是罪上加罪!”
说到这里,蒋建波看向围观众人,主要是看那些番邦商人,问道:“在场各位,徜若有一人能够为你作证,那本官便再帮你调查一番,查查你是否是被冤枉的!若是没人愿意替你作证,那你就是杀害杰克的凶手!”
“””
在蒋建波那锋利如刀一般的眼神注视下,所有番邦商人都低下头去一一他们跟约翰本来就没有多少交情可言,再说约翰被判刑,对于他们购买烈酒也有好处,谁闲着没事去替他作证?
再者说了,现在证据确凿,帮约翰作证那纯属做伪证,罪过同样不低,因此所有番邦商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约翰看到这种情形,早已心死如灯灭。
蒋建波见状,知道约翰这是认罪了一一他不认也是他的罪,于是下令道:“来人,把杀人凶手约翰带回京兆府,等侯发落!”
“是,蒋大人!”
两名衙差走了上来,直接架起约翰一一此时的约翰跟没了筋骨一样,站都站不起来,衙差便跟拎死狗一样,拖看他前行。
其实这些衙差也很高兴,之前这些番邦商人一个个高高在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却敢怒不敢言,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蒋大人!”
在蒋建波离开之前,有番邦商人问道:“大梁朝廷会如何处罚约翰?”
蒋建波想了想,说道:“考虑到约翰身份特殊,即使他犯的是死罪,但是也要经过我们陛下和你们大帝的商,才能定他的罪。”
番邦商人们一听,皆是皱眉:他们倒是恨不得约翰直接被处死,这样他就没了购买烈酒的机会。
徜若只是把约翰抓起来,而约翰还有跟班在京都呢,若是他们出来买烈酒怎么办?
毕竟若是他们代替约翰买下烈酒送给大帝,或许大帝一高兴,就能让盛平帝免了约翰的死罪。
想到这里,一个番邦商人说道:“蒋大人,约翰在京都谋杀他人,按律当斩,就算先不杀他,也不能再给他购买烈酒的资格,免得他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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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蒋建波不禁咋舌,看来同行间才是最赤果果的仇恨啊!这些番邦商人都巴不得约翰死!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本官只负责处理约翰犯下的罪行,至于购买烈酒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去陈家酒坊询问陈掌柜才行!”
说完,蒋建波便转身上马,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秦亦的踪影,别直接离开从客栈里出来,秦亦便直接走了。
因为他知道现场的局面不会改变,一切都会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下去,所以没必要留在那里,省得被人看到,徒增怀疑。
秦亦离开之后,因为鸿胪寺距离东市不远,他直接来了东市,走到陈家酒坊门外。
来京都也有段时间了,不过这还是秦亦第一次来东市,入眼的景色对他来说都很新奇,但他也没有逗留太久,直接进了陈家酒坊。
还没进酒坊,就能感觉到外面热闹的氛围,可见此时的陈家酒坊,早已今非昔比。
“公子是来买酒的吗?”
秦亦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主要是因为秦亦在一干市井商人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既视感,想不注意他都难。
“我来找你们陈掌柜。”
“想找陈掌柜,那可不容易!”
不等小二回话,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便抢先说道:“自从陈家酒坊开始售卖烈酒之后,想见陈掌柜的人能从东市排到西市,这其中不乏京都城内有名的达官显贵,所以陈掌柜可不是什么人想见便见的!”
或许是觉得秦亦太出风头了,所以这个富态商人有些不满的了两句。
“刘掌柜,你来了啊?”
小二也认识这人,打了声招呼。
这个时候,大厅里突然喧闹起来,大家都朝着二楼楼梯处看去,便看到陈家镇走了下来。
现在的陈家镇,已然是京都城内,最炙手可热的商贾新贵了,无数商人想要跟陈家镇结识或者结好,毕竟现在陈家镇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关系网比寻常商贾强大多了,若是跟陈家镇搞好关系,那他们也会与有荣焉。
也正是因为如此,旁边这个看秦亦有点不爽的富态男人,便以能不能见到陈家镇,故意显摆他对秦亦的优越感,殊不知,秦亦连搭理都不想搭理这个中年男人,毕竟,秦亦的刀从不斩无名之徒,斩也是肃王或者康王世子,最不济也是齐平章那种权贵,这个中年男人显然还不够格。
眼看着秦亦无视于自己,富态中年男人脸上有一丝怒意,恰好陈家镇下楼,中年男人便朝看陈家镇大喊道:“陈掌柜,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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