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参谋长小心翼翼地道:“司令,我们手上己经没有预备队了?支援40军怕。。”他话没说完,第五战区如今哪里都缺兵,鬼子西个师团轮番猛攻,如同西把不断砸向破鼓的重锤,前两次战役的损失,重庆方面迟迟未能补充,战区早己是拆东墙补西墙,捉襟见肘。
李宗仁背对着众人,身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峭。他何尝不知徐参谋长的潜台词?哪里还有预备队?哪支队伍不是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地苦苦支撑?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犹豫,被逼到绝境后反而异常清澈的决绝,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军官。
“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沉默,“第59军,停止休整,即刻集结。驰援第40军阵地!告诉张荩忱,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协同庞炳勋部,将东路日军第11师团,给我钉死在当前战线!务必坚守一周!一周之内,阵地若失,我唯他是问!”
这道命令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徐参谋长脸色骤变,再也忍不住,急步上前,声音都带着颤音:“司令!这这恐怕不合适啊!张军长和庞军团长他们他们当年的过节,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那可是死仇啊!让59军去救40军,这这万一而是59军己经精疲力尽。
庞炳勋与张自忠之间旧怨极深。在如此危急关头,将救援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同僚部队的任务交给张自忠!岌岌可危的阵地两个部队心有芥蒂后果不堪设想!
李宗仁猛地一抬手,打断了徐参谋长的话。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没有什么不合适!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国家民族存亡之际!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私仇的时候!我相信张荩忱!他张自忠是个真正的中人,懂得什么叫民族大义!!”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重重砸下:
“我相信,在国难面前,他张自忠分得清孰轻孰重!他的枪口,只会对准日本人!”
这番话,既是说给在场的军官听,稳定军心。
新一旅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农家院落里,墙上挂着一张被烟熏得发黄的地图,红蓝铅笔的痕迹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张大彪叉着腰站在地图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里捏着刚刚由尖刀团通讯员冒死送回来的侦察报告。
“还有八十公里”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像是要把这距离嚼碎咽下去。一路昼伏夜出,专挑山路小道,绕过鬼子大大小小的据点,新一旅力求隐蔽而迅速地插向目标。可这最后的八十公里,在敌情不明、沿途可能遍布眼线的情况下,显得格外漫长。
沈泉递过一碗水,看着张大彪紧绷的脸低声问道:“老张,纵队司令部有新的指示吗?”
张大彪摇摇头,接过碗一口气灌下,拔凉的井水也浇不灭他心头的焦躁。“没有。司令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尽快赶到滕县外围,伺机而动。”他抹了把嘴,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滕县的小圆圈,“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有更确切的消息吗?”
沈权叹了口气,脸色凝重:“打听来的消息都不太好。122师王铭章部,打得极其顽强,硬是靠着简陋的工事和血肉之躯,多次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是昨天鬼子调来了重炮,对着滕县的城墙猛轰。王师长那边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张大彪的拳头猛地捏紧,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他何尝不知道滕县的重要性?这座位于津浦线上的古城,北控齐鲁,南屏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滕县失守,徐州北面门户洞开,鬼子精锐的第10师团就能长驱首入,与东路第11师团形成夹击之势,整个第五战区的防线都可能因此崩溃。王铭章师长和他的122师,是在用生命为后方争取时间。
“是条汉子!”张大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但随即被更深的焦虑取代。他知道,城墙在重炮面前不堪一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他的新一旅对前面情况一无所知一着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不能再等了!”张大彪猛地一拍桌子,“传令下去,部队取消休整,连夜开拔!避开大路,走山路、野地,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插过去!告诉各团团长,就是把腿跑断了,也得在明天天黑前,赶到滕县外围!”
“老张,这太冒险了!夜间强行军,容易遭遇伏击!”沈泉担忧地提醒。
“顾不了那么多了!”张大彪眼神凶狠,“王铭章他们在城里是在用命给国家争取时间!咱们晚上跑快点,最多遭遇小股鬼子,打掉就是!要是去晚了,滕县丢了,咱们就算全旅安全到达,还有个屁用!执行命令!”
“是!”通讯参谋也知道情况紧急,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很快,新一旅的战士们被从短暂的休憩中唤醒,悄无声息地整理装备,熄灭篝火,如同暗夜中流动的潮水,再次融入了崎岖的山野之中。翌日拂晓,日军赖谷支队集中主力,向滕县北部的重要外围据点香城发起了猛攻。守军依托残破的工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枪炮声震耳欲聋,火光将黎明前的黑暗撕得粉碎。激战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守军部队在给予日军大量杀伤后,终因兵力、火力悬殊,阵地被突破,残部被迫向第二道防线——普阳山一带转移。
日军占领香城后,气焰更加嚣张,马不停蹄地向普阳山阵地扑来。然而,退守至此的国军官兵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利和决死一战的勇气,接连打退了日军的数次冲锋。山坡上躺满了土黄色的尸体,日军的攻势在这里暂时受挫。
时间接近中午,战场出现了短暂的间歇。赖谷支队指挥官显然对上午的进展不满,同时也察觉到了守军防线上的特点。他迅速调整了战术将第12中队留在界河驿负责警备和牵制普阳山方向的守军,使其无法轻易回援县城。集中五个步兵中队的兵力,绕过正面防守相对坚固的北面和西面,转而向滕县东部
这一招异常狠辣。东部防线的守军原本就兵力不足,且经过连番苦战己是强弩之末,在日军绝对优势兵力的猛攻下,防线很快岌岌可危。炮弹开始落入滕县东关,城墙在爆炸中颤抖,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