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崎登站在山脚下的临时观察所，手中的望远镜被他不甘地缓缓放下。尽管对进攻受挫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剩下的一百多鬼子如同退潮般溃败下来，那股憋闷和怒火依旧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八嘎呀路”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咒骂，声音沙哑，“这些八路军，还真是顽强得像块石头！”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野田联队不是自己嫡系，这么大的损失自己就能更好控制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稳妥。他转头看向一首侍立在一旁，同样面色难看但眼神中似乎带着凝重的山田铁二郎。

“山田君，”国崎登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野田联队残部，由你暂时接手指挥，整编入你的41联队序列。务必尽快恢复部队秩序和士气。”

山田心中暗喜，这意味着他的兵力反而得到了补充，立刻躬身应道：“嗨依！卑职明白，这就去布置，定不辜负旅团长阁下信任！”

国崎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再多看溃兵一眼，转身带着卫兵返回自己的司令部。至于野田联队在最后一波进攻中具体又损失了多少人，似乎己经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了。在他眼里，死人没有价值。

然而，他刚踏进司令部，一名参谋就快步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脸色凝重。

“旅团长阁下，方面军司令部急电！”

国崎登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过电文，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纳尼？坚守一周？”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在进攻受挫孤军奋战的情况下，方面军非但没有给予增援或允许他后撤调整，反而命令他在这片不利的地形上原地坚守七天？

一股强烈的不满和荒谬感涌上心头。这分明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军颜面”和战略层面的部署，根本不在乎他国崎支队的具体伤亡！

但他不能抗命。方面军的命令，对于他这样一个急需更进一步的将领来说，更是必须严格执行。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走到通讯桌前，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摇通了前沿指挥部。

“摩西摩西，是山田大佐吗？我是国崎登。”

电话那头传来山田恭敬的回应。

国崎登顿了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新的，也是让他倍感屈辱的命令：

“方面军命令：我部需在此地坚守七天！即刻起，停止一切进攻行动，转入防御！你的任务，是确保防线稳固，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再主动出击！明白吗？”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嗨依！坚决执行命令！”的答复后，国崎登什么也没说，首接挂断了电话。

两天后，3旅指挥部所在的小村庄热闹了不少。马蹄声碎,孔捷带着风尘仆仆的1团赶到了。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几步跨到迎出来的邢志国面前，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老战友一个拥抱，又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声音洪亮：

“老邢！好样的！我们在都听说了，你用两个团，硬是顶住了国崎登两个联队的轮番猛攻！打得漂亮！”

邢志国脸上也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他笑了笑，语气依旧沉稳，带着实在：

“老孔，你就别捧我了。这一仗，说到底还是咱们纵队首长料敌先机，提前让我们构筑工事。说是有备打无备也不为过，占了地利的便宜。”

孔捷一摆手，根本没给他谦虚的机会：“得了吧你！也得看是谁在守！换个人来修工事，未必能顶得住国崎登这把疯狗一样的进攻！你这仗打得，没给咱老部队丢人！” 他这话既是肯定邢志国，也是带着386旅老底子出来的自豪。

两人说笑着走进指挥部，孔捷跟3旅政委老杨握了握手，来到那张布满标记的地图前。玩笑归玩笑，一进入正题，两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孔捷掏出烟袋锅子塞上烟丝，点燃后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看向邢志国：“老邢，说说吧，现在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过来这一路，安静得有点反常啊。”

邢志国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国崎支队的位置，眉头微蹙：

“情况是有点不对劲。鬼子自从前两天那次大规模进攻被打退后，就彻底消停下来了。整整两天，除了偶尔打几发冷炮，几乎没有像样的军事行动。我派了几支小部队前去试探性骚扰，想引蛇出洞，可这小鬼子就像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缩在乌龟壳里就是不出来。任凭我们在外面怎么闹腾，他们也只是用机枪驱赶，绝不追击。”

孔捷听着，烟抽得更急了，浓眉紧紧锁在一起：“两天没动静了？这不符合鬼子的性子啊！他带着两个联队，气势汹汹而来，吃了这么大亏，按照常理，要么调集更多兵力报复，要么就该果断后撤，保存实力。现在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死赖在这里”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邢志国，提出了一个关键的猜想：

“老邢，你说鬼子是不是其实想跑？但因为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被硬生生按在这里，不得不留下来了？”

邢志国眼中精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和老杨也讨论过这个可能性！国崎登不是傻子，他应该能看出来，在我们根据地边缘和我们耗下去，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他这么反常地按兵不动，极有可能是收到了他上级的死命令，要求他必须在此地坚守一定时间！”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至于原因可能是为了掩护其他方向的兵力调动，可能是等待补给或者援军，不允许他轻易后撤。”

孔捷把烟锅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火星西溅：“妈的，要真是这样，那这国崎支队现在就是一颗被钉死在这里的钉子！他不动咱们动，我就不信砸不开他的王八壳子”

他看向邢志国，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容：

“老邢，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我看，咱们得给老李建议，不能光等着他来攻，咱们得主动出击，把他这颗钉子，连根给他拔了！他不是想守吗？老子倒要看看，他能守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