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田不甘心，接下来两天，连续又去司令部拜访了两次，但每次都被宫本少佐以野尻长官身体不适的借口，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

而在司令部里野尻正雄悠闲地喝着茶，对走进来的宫本冷笑道：“哼，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来的两个艺妓，就想让我给他降价？开玩笑！有钱挣，什么样的艺妓我找不到？你看着把就这个价！爱要不要！不要拉倒！他会回来求我们的！”

早田赶回河源县守备司令部。办公室里，松本、山崎等几个难兄难弟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一看到早田推门进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眼看着期限将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早田君！怎么样了？”

“前辈，第西师团那边…还愿意卖粮食给我们吗？” 众人的声音带着期盼。早田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几人彻底搞懵了。松本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抓着早田的胳膊追问道：“前辈！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成了没有？野尻那个混蛋到底怎么说？！”

早田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价目表，一言不发，首接拍在了松本的胸前，然后踉跄着走到椅子旁，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了下去。松本和其他几人赶紧凑到一起，展开那份价目表。当看清上面金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办公室里瞬间死寂！

“八嘎呀路——！！！”

几秒钟后，松本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气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一把将价目表撕得粉碎！“强盗！土匪！无耻的奸商！这是趁火打劫！我要去司令部告他！我要向吉本司令官揭露第西师团这群蛀虫的丑恶嘴脸！” 他吼叫着，就要冲向电话机。

“松本君！冷静！快拦住他！”早田和其他几人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地抱住暴怒的松本。“松本！你冷静点！”早田用力按住他，声音沙哑“你去告？你怎么告？说我们私自凑钱，绕过上级，去找同样违抗命令、私下经商的第西师团买粮，结果因为价格没谈拢，所以要告他们？司令部是先追究我们私自行动、与友军发生金钱纠纷的罪过，还是先去找野尻的麻烦？更何况他的姐夫是第西师团的师团长！也是中将！”另一个大队长也苦着脸劝道：“是啊，松本君！野尻那个老油条，在军部根深蒂固，我们拿什么跟他斗？到时候恐怕野尻没事，我们几个先因为诬告同僚吃了瓜落！甚至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松本的怒火，也浇灭了所有人最后一丝幻想。松本无力地挣脱开众人，颓然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办公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沉默了许久，早田才用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认了吧…这个亏，我们吃定了…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没有人反对，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但山崎补充了一个条件，这或许是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价格我们认了…粮食，必须由他们第西师团负责运到我们河源县！路上的一切风险，由他们承担！否则，这交易就作罢！”

这个条件，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一种无奈的发泄。他们实在没有力量再派出部队去护送。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点了点头。几天后早田中佐第三次出现在了平定县城老周的饭馆。与前两次不同，这次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老周依旧是那副热情洋溢的笑脸，迎上来打招呼：“早田太君，您早啊！里面请？”早田此刻根本没心情搭理一个中国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只是冷淡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约了人，然后让副官进去安排包间，自己则站在门口踱步。

这次只有宫本一个人。宫本从摩托车上下来，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早田君！好久不见！让您久等了！”

早田迎上去，看了看宫本身后，发现野尻并没有来，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宫本君，野尻大佐他…？”

宫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非常自然地接话，表情恰到好处的歉意：“哎呀，实在抱歉，早田君！野尻大佐昨天得知您这边的消息，十分开心，晚上不免多喝了几杯，又吃了些油腻的糕点，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正在休养，特意嘱咐我向您致歉。”他话锋一转，立刻给了早田一颗定心丸：“不过您绝对放心！临来之时，大佐阁下特意交代，此次交易，由我全权负责！一切事宜，我都可以代表大佐阁下做出决定！”

早田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吃多了身体不适，分明是野尻那个肥猪故意摆架子。如今有求于人，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早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希望野尻大佐早日康复…宫本君，里面请。”

两人进入包间，屏退左右。早田也不再绕弯子，首接对身后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将一个沉甸甸的小木箱放在了桌上。

早田打开箱盖，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小黄鱼。在清晨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宫本君，这是第一批定金，按照约定数额。” 早田将箱子转向宫本“我们希望…贵方能够尽快安排…并且，务必…送货上门。我们现在兵力吃紧，实在无法派出部队接应。拜托了！” 他强调了送货上门。宫本扫了一眼金条，眼中闪过贪婪，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笑容。他并没有立刻去清点，表现的对早田很是信任。

“早田君，您太客气了。您放心，我们第西师团做生意，最重的就是信誉！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送货上门，这是自然，包在我们身上！” 他拍着胸脯保证，语气轻松仿佛八路根本不算威胁。

双方很快签署了一份简单的协议。早田看着那份文书，手都有些颤抖，但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事情办完，早田谢绝了宫本假意提出的宴请，一分钟也不想多待，立刻返回了河源县。他现在只希望粮食能平安到来，至于其他的早田己经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