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来到货舱,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原本整齐堆放的行李箱现在散落得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箱子破裂开来,衣物,洗漱用品,书籍散落一地。
他并不知道那名医学生的行李箱是哪一个,在这片狼借中,就算那名医学生自己过来,估计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找到自己的东西,他能做的就是一个一个行李箱地翻找,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笨拙地掀开每一个箱盖。
此时的路明非冻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强忍着肩膀处的疼痛开始翻找行李箱,随后他在一个破裂的行李箱内发现了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和厚厚的羊毛衫。
他立即胡乱抓起一件驼色毛衣套在身上,又抓起一件白衬衫裹在外面,这些衣服虽然不合身,但也比光着膀子强。
就在他继续翻找时,几名橄榄球运动员跟跄着走向驾驶舱,机长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仪表盘几乎嵌进了他的胸膛,鲜血在控制台上凝固。
机长是乌拉圭的一名空军上校,他的眼睛还睁着,但瞳孔已经完全扩散。
“该死的“一个橄榄球运动员低声咒骂道,他们都知道乌拉圭空军穷得叮当响,所以平常会将飞机包出去用来为空军创收。
一次一两千美元的创收,现在却赔进去了一架几百万美元的飞机,还有这么多条人命。
副机长倒是还活着,但情况同样糟糕,他的胸口和机长差不多,几乎镶崁在了仪表盘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发出嗬嗬的声响,脸色惨白,看上去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无线电还能用吗?”一名橄榄球运动员立即上前焦急问道,同时开始拨弄无线电。
但无线电没有丝毫反应,应该是撞坏了。
“我们飞过了库里科……我们飞过了库里科……”副机长一遍遍重复道,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信息。
那几名橄榄球运动员试图将他从变形的驾驶座中拉出来,但都失败了,那些金属零件完全洞穿了他的身体,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放弃。
这时,路明非终于在散落的行李中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玻璃香水瓶。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名医学生口中的古龙水,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抓起瓶子,又随手捡起几件看起来干净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回客舱。
此时的医学生已经将诺诺后背插着的铁棍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鲜血顿时涌出,他一把夺过路明非手中的香水瓶,拧开瓶盖,将透明的液体不断喷洒在诺诺狰狞的伤口上。
酒精刺激伤口的刺痛让即使在昏迷中的诺诺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医学生又将路明非带来的衣服撕成布条,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那名医学生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完便起身离开,开始前去照顾其他伤员。
路明非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但这口气松了以后,右肩上的剧痛更加猛烈地袭来,不仅如此周围连绵不断的哀嚎声也开始清淅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这才开始真正注意到周围的惨状,一个中年妇女被一堆扭曲的座椅卡住,两条腿不规则地扭曲着,白色的骨刺刺破皮肤,应该是完全断了。
不远处,一个年轻人被钢管刺穿腹部,每一次呼吸都会让钢管微微晃动,带出更多的血沫,更可怕的是,还有人的大腿直接被金属片切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白色的骨茬在血肉中若隐若现,刚刚给诺诺包扎的那名医学生正在那里,试图为那人止血。
他还看见了不少尸体,那些尸体的全都呈现不同状态的扭曲,一具尸体的脑袋扭曲到后背,空洞的眼睛正好与他对视,那双瞳孔扩散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
路明非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还是这么多的死人,像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散布在机舱的各个角落。
“我们需要将伤员全部搬出去!将机舱给完全清理出来!“一名腹部受伤的橄榄球运动员大声喊道,
他是这支橄榄球队的队长马塞洛,尽管自己也在流血,但他的声音依然有力,大部分幸存者还是愿意听他的指挥。
还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开始搬运伤员到机舱外面去,路明非和一名橄榄球运动员小心翼翼地抬起诺诺,虽然距离不远,但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这里的空气非常稀薄,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十分用力才能获得足够的氧气,这加剧了他们的体力消耗,路明非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太阳穴阵阵作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地理老师在地理课上讲过的高原反应。
如果是的话他们现在至少在海拔三千多米的位置,只有这个位置才会引起高原反应。
当路明非吃力和那名橄榄球运动员抬着诺诺来到机舱外的时候,两人全都脚下一软,整个人陷了下去,机舱外的雪有齐腰深,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而且空中还在飘落着雪花。
他的视野中白茫茫的,除了雪就是被雪复盖的山丘,随之而来的就是刺骨的寒冷。
一些并没有受伤的橄榄球运动员将行李箱拿出来,铺在雪地上让伤员不至于直接躺在雪地上。
“嘿!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必须尽快将机舱内清理出能够让我们进行过夜的地方!”和路明非一起将诺诺抬出来的那名橄榄球运动员对着路明非说道。
“恩。“路明非点了点头,他并不认识对方,但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必须要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活下去。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行李箱上的诺诺,她苍白的脸在雪地的映衬下更无血色,但那头红色的头发却在雪地中显得更加艳丽。
随后他回到机舱,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将那些扭曲变形的椅子往外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