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倒映会议室内的景象,山田站在前面,眼神扫向会议桌。
会内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在这,全都神态各异地盯着他。
“站在那吧。”
会议桌左侧首位的吉纲冷漠的看过来,说话间,他干瘦的脸上被挤出好几个极深的褶子,一颗大光头看起来就极为凶戾。
山田闻言听话的背好双手,站在会议室最前方,接受众人的审视。
“山田,我问你,平冈组长是不是你杀的?”
右侧首位,西装革履的松井若头神态轻松,他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摆弄头发,说话间抬眼瞧了过来。
“是。”
山田点头承认,当时周围有太多小弟,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狡辩。
“为什么要杀他?”松井收回小镜子,若有所指的向他笑了笑:“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八嘎牙路!!松井!”被阴阳怪气的吉纲暴怒起身,手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
两人又象往常一样针锋相对起来,山田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这俩家伙现在是不是都以为冬山老师到了对方手里?
松井派出的平冈被自己所杀,自然会认为人被我带走了,而自己所说冬山被救的那番话也被吉纲当成了谎言,被认为是背叛了他。
也就是说,他现在成了吉纲、松井两股势力共同的敌人。
成了他们的共同敌人,会内几乎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这么快召开的审判大会也是两方人员共同出力的结果。
不出所料,一个小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把肋差。
“山田组长,请接刀。”
看着那把刀,山田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屋内的争吵声渐渐退去,吉纲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家法有定,凡自相残杀、不忠不义者,必以切腹惩罚。”
“山田,动手吧。”
吉纲和松井冰冷的看过来,三合会内所有干部的视线汇集到一起,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滋生。
目光中,山田沉默良久,慢慢握住那柄短刀。
这一刻,在迎来那痛苦的死亡之前,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冬山老师当年为何在势力最巅峰时选择退隐,突然想要远离斗争?
这个问题他从五年前便开始思考,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答案。
答案就是,极道,只适合没有感情的疯子。
一旦有了感情,从疯子变回了人,便一定不再适合这里。
就象以前的冬山老师,就象现在的自己。
握起肋差放到眼前,他跪在地上,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山田,我为你介错。”
吉纲拎着一把武士刀慢悠悠来到他的身后,双腿分开,刀刃悬在他脖子上方。
要死了。
会议桌旁,干部们的表情各异,虽然山田平日威望不错,在做的一大半人都希望他死。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可以死,规矩不能毁。
处在视野最中心,山田眼中一片平静。
死亡,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只要自己死了,所有人都不会有麻烦了。
想起昨晚拿到的那份停车场监控记录,那个男人鬼魅般的身影全都被拍的一清二楚。
把这个视频拿给吉冈,最起码能证明冬山老师被人救走并不是一句谎话,他也并没有背叛。
更不会被双方人马逼着切腹自尽。
但那样一来,老师和那个男人将会陷入无尽的危险,疯狂的吉冈会做什么谁都不清楚。
现在这样就好,就让那个男人安安全全的带着老师走吧,自己一死,老师便不会再有半分危险。
切腹,自己的确需要切腹认错,但不是向社团认错。
昨晚自己竟真的对老师动了杀心,我的确是不忠不义之人啊。
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点亮了山田坚硬的脸庞。
他左手拄在膝盖上,右手握着短刀,锋利的刀尖直指腹部。
突然,他大喝一声:
“御免!”
话音未落,右手便猛的向腹部刺去。
同时,吉纲的武士刀也高高扬起,准备一刀斩断山田的头颅。
轰隆——
震耳欲聋的闷雷突然炸响,刺目的闪电倾刻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野。
铛——
山田下意识在强光中闭眼,手却突然一轻,手中的肋差瞬间被打到空中。
短短一秒过去。
风呼呼吹,雨滴依旧噼里啪啦的打着玻璃。
山田下意识想去抓地上的肋差,但眼睛却有些睁不开,刚才被强光晃的有点难受。
朦胧中,他视线扫过会议桌,发现本该无人的吉纲座位上此时竟坐着一个带着般若面具的人。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从桌子上流淌下来,将地面给染成红色。
一颗光秃秃的人头突然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屋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山田仿佛感觉到什么一般,抬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那里正赫然站着吉冈的无头尸体!
他双眼猛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诡异的身影。
“松井,是谁?”
般若平淡的声音回荡,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正慌张摆弄手机的人。
蓝光一闪。
一颗头发茂密的头颅就咕噜噜滚下,正好滚到山田脚边。
与此同时,一个手机飞到他的怀里。
“接电话。”
般若的声音传来,被彻底吓傻的他手忙脚乱的接起。
同时,心里觉得这个般若的声音隐隐有点耳熟,以前好象听过。
等一下,这不就是昨晚那个男人吗?
他还记得那诡异的水花,和男人恐怖到极致的实力。
他看看周围,原来这位竟然能把三合会总部的安保当做空气吗?
恐怖如斯!
心中已经海浪滔天,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山田吗?”
山田眼前一亮,熟悉的声音让他定了定神:“是冬山老师吗??”
“呵呵是我,一会再叙旧,现在我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老师?”
“杀掉谁,能帮助你尽快掌控三合会。”
听到这个问题,又看看坐在座位上轻松写意的般若,最后看了看全都被吓得如鹌鹑一样的同事。
他瞬间懂了。
“山田,点名吧。”
般若面具下,陆沉平静地说:“你点到谁,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