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些维多利亚带路明非三人去伦敦城里玩,路明非在车上收到了诺诺的短信。
“喂喂小弟小弟,你要这么感谢我?”后面跟了个做鬼脸的熊猫表情包。
路明非摸不着头脑:“我感谢你什么?”
“为了帮你那小尾巴拿下胜利,姐姐我可真是牺牲巨大啊,现在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把我列入通辑名单了,搞不好明天就有人破门而入用沙漠之鹰爆掉我的脑袋什么的。”诺诺说。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他把娲女的手机借过来看了眼守夜人论坛立刻了解了前因后果。
能从恺撒和阿下杜拉这俩超级猛男和他们手下那一票英雄好汉手里夺走自由一日的桂冠,苏茜靠的当然不是行走在外捡到一根可以变身迪迦奥特曼的神光棒。
而是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
通常在自由一日开始的时候学生会和狮心会都会优先将无关人员淘汰出局,
到了最后会只剩下这两个社团之间进行对等竞争。
老生们自觉无法和恺撒之流成为对手,哪怕使尽手段最终取胜也不过成为空有其名的笑柄,象是当年入校当天拿枪打爆恺撒和楚子航的路明非,虽然他取得了自由一日的胜利但只会被视作“偷袭公平对决的英雄们的卑鄙小人”。
新生联谊会这种东西又该怎么和老牌兄弟会竞争?大家既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也没有团队合作的经验,更何况今年才是第一次允许新生参加自由一日,恺撒和阿下杜拉甚至用不着大军压进只要派出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骨干成员就能把他们按死。
这种情况下无关人等确认被全部清理,有人会从各社团花名册来确认不会有漏网之鱼,随后狮心会和学生会才会开始正式开始战斗。
最后的压轴节目则必定会是恺撒和阿下杜拉的对决,这会决定未来一整年学院会将更多的资源倾斜到谁的身上。
苏茜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在恺撒和阿下杜拉对决开始的时候用狙击步枪处决了前者。
在阿下杜拉愤怒于到底是谁破坏了这神圣的决斗时另一颗来自相反方向的子弹以超过九百米的秒速崩碎在他的后心,弗丽嘉子弹内含的强效麻醉剂侵入这只幼年猛虎的体内瞬间把他放倒。
宿舍楼算是安全区,进入其中就等同于宣布放弃,所以苏茜选择把自己隐蔽在体育馆的脚手架上,这个点位可以纵观全局、把大半个战场收于眼底。
诺诺就在她对面那栋教堂的观察窗。
在狙击恺撒之后小巫女扯掉自己身上的伪装跳起来朝苏茜挥手,她是学生会随后参战的成员,只要诺诺还站着这场战斗就不算结束。
于是苏茜果断开枪狙掉诺诺,钟声响起医护组进场,恺撒和阿下杜拉被唤醒的时候都觉得人生很幻灭。
因为这一届自由一日的胜者既非狮心会也非学生会。
路明非把论坛帖子往下翻了翻,找到了新闻部的分析贴,里面说苏茜之所以能够藏到那时候是因为自由一日从来没有不充许个人参加活动的条例。
这意味着她不是任何一个社团的成员,所以当其他人被通过花名册一一点杀的时候根本没人想到,还有个几周前才添加卡塞尔学院中国小姑娘正把自己纤细柔软的身体趴在脚手架的上面冷冷注视着这所校园正发生的一切。
说来简单可从没人尝试实施过,因为少有人能同时招惹学院中最强大的两个学生团体。
“你们这么干真会被通辑吧—”路明非苦笑,给诺诺发消息。
诺诺秒回:“没关系,兰斯洛特发帖说了,狮心会认可最终的比赛结果,也衷心祝贺苏茜同学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自由一日获胜者。”
“学生会怎么说?”路明非问。
“恺撒说既然阿下杜拉认可这个结果那学生会也认可,他们会尽快从诺顿馆里搬出去-同时恺撒说会建议校长新增一条规则,不充许以个人名义参加自由一日。”
“妈的重色轻友重女轻男啊。”路明非心中暗骂。
当年他在自由一日里干掉恺撒跟楚子航的时候其他人看上去可没这么好说话,那会儿他路明非脑门上就差写着“来照这揍”这四个大字了。
“你不知道啊小弟,我才是牺牲最大的那一个人好么。”诺诺委屈巴巴发来了哭唧唧的表情包,“为了帮你的小妞儿取得胜利我可是当了一回二五仔,现在都不敢回学生会总部报道了。”
路明非说:“你干掉的不是阿卜杜拉吗,他们应该为你欢呼才对。”
“欢呼你个大头鬼,真让人家是傻子啊。”诺诺打字说,“快别说了,刚才那会儿恺撒还来敲门说想请我出去吃饭单独聊聊来着,他们不会想趁我落单打我黑棍吧——我可不出去,先避避风头等你回来了再说。”
路明非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某个视频软件上看到诺诺身披红装手持球棍在一间电话亭里拍摄的照片,那时候她比现在看上去成熟,但仍稚嫩,一授发丝儿咬在齿间,保持挥棍的姿势,前面是被一逢打散的纤细骨头,象是某种怪鸟。
那时恺撒刚跟师姐求婚,他们去试穿红装,结果遇上大地与山之王复苏,成群的镰鼬从地下钻出,诺诺被逼到了狭窄的电话亭中。
她咬着牙不愿服输的样子很倔强,但就是穿着那身红装的时候她仍记得给路明非打那个叫他快跑的电话。
回忆如决堤的水那样漫上来,路明非恍惚间想起当以前师姐讲过一个故事,
她说有天她很想去芝加哥,那天在下大雨于是她就开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在男生宿舍楼下按看喇叭大喊谁陪我去芝加哥谁陪我去芝加哥,恺撒对天鸣枪从三楼一跃而下拔得头筹,就是那时候他们开始在一起的。
这一次诺诺却甚至连机会都不愿给那个骄傲的意大利男人,这也是无意中被改变的命运么?
“好,等我回来带你们去芝加哥玩。”路明非说。
“玩什么?”诺诺不依不饶。
“就是到处逛咯,喝酒什么的——你会喝酒么?”
“开玩笑,我喝酒超猛的!”
“那我请你喝酒。”路明非说。
“一言为定,你要是放我鸽子我就咬死你。”
“哪里的话,我超有钱的,学院给我预支了奖学金!”路明非回答。他倒是忘了,自己早就把奖学金拿出来作了雇佣康斯坦丁离开美国的赏金。
好在这家伙早早抱好了娲女的大腿,再不济如今作为圣殿会唯一的正式骑土怎么也能调用点儿海外资金,总不至于给一分钱恋得卖屁股什么的。
走在伦敦的有种特殊的感觉,不是bj那种干燥的锋利,也不是上海那种潮湿的缠绵,而象是带着煤灰味的、古老的风拂面而来。
这股子风从十九世纪的烟卤里飘出来、从狄更斯的字里行间渗出来、从二战时期的防空洞里漫出来,最后沉淀在走在伦敦城里每个人的灵魂里。
维多利亚亲自驱车载客人们沿泰士河向城内驶去,路明非向外张望,往昔那个疆域横迈七大洲五大洋的日不落帝国正在衰败,甚至连曾为世界中心的伦敦都逐渐被越来越多的新兴城市超越。
但工业时代给这个已经老迈昏再也拎不动大棒的彪悍巨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行人熙熙攘攘,现代工业化的辉光和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混迹一处,如今的伦敦,苍老、年轻、死气沉沉、生机勃勃,完全相悖的词都可以用在它的身上。
远处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路明非想起某个纪录片里说这座教堂在二战轰炸中奇迹般地幸存下来,成为伦敦人精神的像征。
现在它被一群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包围,象一位穿着古旧礼服的老绅士终于离开他的老宅来巡视自己早已车水马龙工厂林立的领土。
薄薄的雨云汇聚,于是河水都象一块被揉皱的铅灰色绸缎那样缓慢地舒展着,对岸的伦敦眼静止不动则如巨人遗弃的玩具。
那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摩天轮,每一个舱室都重达十吨,可以同时容纳25名游客。这栋建筑被设计和建造的时候是为了庆祝千禧年的到来,当时的首相托尼布莱尔在1999年的12月31日宣布对外开放,路明非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还从电视台看到过这个新闻。
“我妈妈来自弗罗里达,她告诉我说她和爸爸是在奥兰多的摩天轮上认识的,坐在那上面可以慢慢等待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是很值得回忆的体验。”康斯坦丁坐着靠河一侧的窗边,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
早在抵达伦敦之前斯诺顿家族就已经对此他们此行的人员进行过调查,知道需要郑重对待的只有路明非和娲女,而康斯坦丁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赏金猎人。
不过维多利亚还是微笑说:“伦敦眼的照明是通过荧光灯实现的,需要手动安装滤色片才能实现彩色照明,你来得不赶巧,这段时间市政府正在对它进行维修不过听内部人员说他们正准备用led灯具代替荧光灯,大概是几百万个飞利浦lorcast照明单元什么的,以后再有机会来伦敦就能看到它转起来了。”
路明非转过头去看康斯坦丁的侧脸,想着这个少年在另一个世界线最终被金属风暴撕裂时的悲哀痛苦,和他的哥哥诺顿终被仇恨与暴怒吞没、要焚灭这个世界的决绝。
他还记得爸爸妈妈,谁说龙王天生就是没有人性的神明呢。
“路师兄想去参观我们的私人博物馆和用来陈列藏品的庄园吗?”维多利亚露出甜甜的微笑,从后视镜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参观私人宅邸已经成为了英伦贵族们与贵客或者老友相会时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如维多利亚所说,在这个过程中蓝血家族的成员会向拜访自己的客人展示他们的私人收藏、艺术品和家族遗产。
不过路老板俗人一个,对富人们追捧的艺术、工艺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
“参观藏品的话就去大英博物馆,里面没准还能见着些从咱们大清朝掳过来的珍贵文物。”路明非耸耸肩,
“相比之下进行这种颇为高雅的活动对我来说还不如去温莎公园骑马。”
“我们有私人马术教练,可以安排陪同,师兄你想去的话可以在皇家领地骑行,顺便参观附近的皇家马既。”维多利业眼睛闪闪发光,“其实我也不喜欢博物馆,倒是马术我很在行。”
“可惜看上去要下雨了,那去梅宝尼克拉里奇酒店享用下午茶吧,我们是那家酒店的股东,不用预约。”维多利业提议。
“西敏寺银行和学院一样喜欢投资酒店餐饮啊。”路明非感叹。
“也不是吧所有能赚钱的行业我们都投资,没人知道西敏寺银行有多少钱,说不定可以买下半个伦敦。”维多利亚说这话的时候倒并不自豪。
斯诺顿家族只是西敏寺银行的重要组成部分,维多利亚对这个组织的归属感并不强。
更晚些时候伦敦又开始下雨了。
不是倾盆大雨,而是那种细密绵长的雨,像无数根银针从天空垂落。
娲女接了个电话之后让维多利亚绕道莱斯特广场,在广场停了车,几个人一起涌入附近的一家唱片店。
老板居然是两个很漂亮的东方女孩,婀挪多姿窈窕可人,脸颊的线条明净明晰,叫人看着很舒服。
其中一个看上去更妩媚些,在见到娲女的一瞬间身上抖了抖,路明非敏锐地觉察到异常。
路明非靠着吧台喝一杯咖啡,店里正在播放大卫鲍伊的《space
oddity》,“groundntroltoajorto——”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和雨声、顾客的低声交谈混合在一起。
他抬头张望,果然在店里的角落见到了正跟自己打招呼的周敏皓。
另一边维多利亚翻看着黑胶唱片。她在“ed“区发现了一张《thedark
sideoftheoon》。
封面上那道棱镜折射的光束在昏暗的店里显得格外明亮。
三十英镑,有点贵,但这女孩看来还是准备买下它。
“那个女人,有点奇怪。”康斯坦丁凑近路明非,指了指更妩媚些的老板娘,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