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这学校里能教什么?”路明非瘫在椅子里剔牙齿,肚子圆鼓鼓,脸上的神情幸福得象是沉睡的婴儿,简直容光焕发。
学院主流菜式单一,一周七天烤猪肘炖猪肘烩猪肘换着花样儿的把那猪肘子塞进学生们肚子里,象是厨子脑子里就横着一根猪肘。
可真到了花钱点餐的时候他们又能展现出米其林厨师级的厨艺,法国菜意大利菜德国菜都做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恺撒以前跟路明非说只要你花得起钱,他们甚至能弄来阿尔马斯鱼子酱和阿尔巴黑松露这种顶级的食材。
前者来自伊朗,这种鱼子酱外观呈晶莹剔透的金黄色,通常选自超过百岁的珍贵白鱼,市场单价超过25000美元;后者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且无法人工培育,产量稀少,导致了它的珍稀昂贵,目前仅在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的克罗地亚发现过,单价能达到35000美元。
当然鉴于路老板除了奖学金之外并无额外的收入,所以就算陪他一起吃饭的都是明艳妩媚的四朵高岭之花,他也委实点不起太贵的东西。
无非就是浇柠檬汁的煎鹅肝和配起司的鲱鱼卷,碳烤小羊排香煎牛里脊什么的,雪白的餐布中央摆着盛了香槟的冰桶。
周围环境也颇有些典雅讲究,倒象是某个大教堂的圣堂,枝形吊灯盛开在餐桌的上方、垂下的灯丝象是流苏的坠子。
这种环境这种菜式,倒非常适合在某个凄风苦雨的晚上与自己心爱的女孩遥相对坐,
说笑亲吻,隔着摇曳的烛火对视,风吹灭烛光的时候黑暗就氮盒的降临下来,情拉丝儿的氛围中暗香浮动。
好在虽然并非那种衣香鬓影烛影飘摇吃过这顿饭咱俩就好一顿凿的二人约会,在场也没谁会是怯场的人。
大概也就苏茜稍微碘点儿,可毕竟与其他人都算熟识,大家都挺放得开,饭也就吃得挺开心。
“昂热说让我教你们高等数学,我寻思这么多年了我连微积分都还没搞清楚,就让他好好想想,是不是想让我上课的时候带你们出去掏鸟蛋。”娲女也瘫着,
“然后你们学校就开设了一堂中国人文社科。”
“研究人文干嘛,让混血种在墨西哥湾请妈祖、学着福建人搞全球免签那一套?”
“你妈,不要对妈祖不敬呀!”娲女。
这时候衣看得体面带微笑的服务生带来了pos机,路明非用自己那张百夫长的黑卡学生证付了钱,五个人就吃掉了差不多四千美刀。
好在如今路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用过大钱的人了,曾经在索斯比拍卖会上也是能花出去上亿美刀的土包子暴发户,区区四千刀——还真是刀刀砍在心坎上。
这学院里教授都有自己的独立公寓,姜菀之的研究生宿舍则被分配在苏茜和诺诺他们隔壁。
路明非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帮两个姑娘把东西拎回了寝室。
按理说娲女和姜菀之之一个是身份地位连校长都不得不尊敬的中国使臣、另一个则是这间学院里相当少见的驻校研究生。
这种情况校工部应该老早就等在餐厅门口准备着,帮她们把行李带回宿舍。
可自由一日越渐临近,大肌霸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主要还是加固学院设施的防御能力,以及把医务室清理出来足够大的空间让摔破了头的学生有个安家之处。
因为东西有点多所以大家都没有空着手来去,连苏茜和诺诺都帮着拎了包,把娲女安顿好了之后几个人又去姜菀之的寝室。
路上他们遇见了兰斯洛特,这个来自法国巴黎的贵公子显然很有绅士风度,主动请缨要帮女孩们拿上行李爬去五楼,不过被一脸警剔的苏茜拒绝了。
路明非有点不明所以,诺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象是只手脚的猫,她压低声音说:“你最好上点儿心,兰斯洛特托他们同年级的女生来给苏茜送过好几次晚餐邀请,
虽然都给拒绝了,不过挖墙脚这种事情挖到就是赚到,鬼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你又不主动点儿,万一那小妞傻乎乎真就给打动了呢?”
路明非撩起衣摆擦了擦额角的汗。
苏茜真是很棒的女孩啊,以前没有接触过所以不太清楚,这一次路明非跟她也算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深入了解就能知道这妹子漂亮又体贴、精致又细致,从不让你觉得麻烦也从来都让你如沐春风,真说没有心动连路明非自己都不信。
人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漂亮妹子要追到一个男生无外乎撒撒娇就能成功80,剩下那点儿随随便便洒洒水就能填满。
对苏茜的心意路明非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他确实从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以前在学生会当主席那会儿倒也确实有过不少女孩给他写情书,可大多在了解到这家伙坐拥一整个白色蕾丝美少女舞蹈团之后就知难而退了伊莎贝尔那若有若无的情感也被她埋得极深,
甚至路主席都压根儿不知道这妹子到底是不是外界传言那样对自己暗生情·妈的你要真喜欢倒是说啊,害得老子在学院打了五年光棍儿“小樱花你是在展示你那强有力的腹肌吗?怎么,不想努力啦?”路明非正擦汗的时候,娲女从他面前蹦蹦跳跳的过去,顺手在路明非分明的腹肌上拍了一掌,
“是不是想少走几十年弯路?想的话晚上来找我,阿妈给你留门。”
她说这话时看牙笑,脸上表情贱兮兮。
路明非捂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想理你。”
等路明非把行李给姜菀之搬上了五楼,终于能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苏茜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蹬着她那双带点帮子的凉拖鞋哒哒哒的跑回自己的寝室。
片刻后她又跑回来,裙摆因为出了点汗而贴着修长的双腿,手上端了看上去还崭新的砂锅。
“我做了绿豆冰沙,解暑。”她说。
“果真是贤妻良母,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臭小子。”诺诺像只耗子似的凑过去,追不及待往砂锅里瞅。
苏茜被说得脸颊通红,伸手去捏诺诺的脸蛋,小巫女怎么会甘心示弱,咯吱咯哎的挠苏茜的痒痒肉,两个人闹作一团。
“下午怎么安排?”娲女脱了鞋袜赤脚踩在被拖得光的瓷砖上,两条纤细的大腿交叠。
路明非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眼珠子就跟黏在那双白淅娇嫩的小脚上一样,只觉得每一片指甲都晶莹得象是白玉。
“你想怎么安排?”
“我猜小樱花你一定不会这么没出息、都来学院这么久了还没交到什么朋友吧?”娲女翘着二郎腿,很有些混黑道大姐头的风范。
“能否不要这么戳人心窝子—”
有些人生来就是个开心果,在哪里都可以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而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努力别人都把你当个笑话,哪怕你已经过得很惨了也会有人看见你象是看路边的杂草那样想要踩上一脚。
路明非以前有过低谷也有过巅峰,他见证过人性的卑微也见证过人性的伟大。
他这种人从不主动吐露心扉,所以别人看他永远都是那副焉了吧唧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所以在他成为学生会主席之后有人说路明非是近几十年来最难相处的领袖,没人能读懂他的心思;也有人说他是学生会创建以来最接地气的主席,你能在阳光餐厅看见这家伙穿个裤夹着人字拖没精打采和任何一个人坐在一起吃一碗炒饭,也能看见他挤在商场门口购买周末打折的热狗。
可不管站在哪一个角度来看路明非,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其实是个朋友很少的家伙。
路明非这人真是慢热得可怕,只把那些真正跟他掏心窝子的人当做自己的伙伴。以前楚子航对他好,所以楚子航不见了他说什么也得把那家伙找回来。
“听说下午帆船部的人要在密歇根湖畔集训,我们跟着去玩帆船咯。”诺诺被嘴里的一大口绿豆冰沙冻得直打哆嗦,她抬起头来,看向路明非,
“总不能真一直在寝室里憋着吧?出去见见世面,和兄弟们打成一片。”
“哪种意义上的打成一片?”路明非嘴贱。
帆船部名义上属学生会管辖,而学生会又是恺撒的一言堂,添加这个组织的卡塞尔学院学员都是些个人英雄主义冲昏了脑子的傻逼。
鬼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路明非这些日子风头无两压过加图索少爷而冲冠一怒为蓝颜,
在玩帆船的时候下黑手。
“就是拓展你的人际圈子咯,虽然是s可毕竟还没有展露峥嵘,大家这会儿都还在对你的能力进行观望。可总有一天这间学院里你会成为说话远比恺撒和阿巴斯都管用的那个人,而且我估计这一天来得不会太迟,那时候你总不能举目四望连个熟人都没有吧?”诺诺说这些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就是有一种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线、她用大姐头的身份在对自己淳淳教悔时的模样。
路明非看了眼娲女,小祖宗对这事儿似乎挺期待,眼晴闪闪发光,脚趾头象是在打架。
他再看看苏茜。
“你们去,我下午有事。”苏茜仰着小脸。
联系到诺诺上午还说这姑娘在射击馆练习射击,路明非点点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姜菀之按着膝盖坐在床沿:“你们要么是新生要么是故地重游,我这都从剑桥毕业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蛮久才下定了决心要回来念个研究生,总得先拜拜码头,我就不去了。”
听闻姜菀之口中拜码头这三个字路明非肃然起敬,恍然间有一股拎着菜刀走出村口准备仗剑天涯的小年轻忽而碰见江湖上早已顶顶大名的古墓派女侠时的敬畏。
路明非以前既看金庸也看古龙,古惑仔之类香港早期黑社会电影也看得不少。
对这种江湖黑话很有些向往,只不过去东京之前他就是个跟着恺撒瞎混的狗腿子,没人拿正眼看他。回来成了学生会主席也得注意仪容仪表言谈举止,更不能把这些听上去拉风得没边儿的黑话放在嘴里。
最终路明非也没得过性格原本就倔强的诺诺,和对帆船这项活动显得颇感兴趣的娲女。
学院其实距离密歇根湖畔还稍有一小段距离,等路明非开车带人抵近的时候集训早开始了。
今天的风相当合适,由北向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十几条白色的帆船鼓起球帆被风带着飞渡一个又一个浮标。
周德刚老先生驱车把那辆被路明非留在芝加哥的座驾迈巴赫送来了山顶校园,然后乘坐娲女来时的直升机离开,可谓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现在路明非正安坐在副驾驶上,沿着在红杉林里穿过的环山公路上慢悠悠地开去湖畔。
远远看去那座码头占地面积居然很有些广阔,建在一片深水湖湾里,灰白色的水泥柱子上面铺上合成金属板就成了卸货的栈桥,周围堆着被上了锁的货柜。
只是依靠列车进行补给的话是远远不够的,尤其学院仍在扩建冰窖和冰窖下方那个超级避难所规模的情况下。
所以他们有时候也会用湖上货轮来走水路运输。
靠湖的一角伫立着巨大的灯塔,夜间那座灯塔的气灯总是开着,以前路明非会晚上来这里钓鱼。
作为学生会那时候的领袖,帆船这种相当热门的运动路明非当然也得会,并且在伊莎贝尔的要求下他还得精通。
那时候路明非不愿意,说我宁愿坐游艇也不想光膀子和一群猛男劈波斩浪互相赞叹对方的胸肌。
小秘书就微笑着说游艇其实是一个开派对的工具来着,强大的发动机烧着油带你前进,申板上音乐缠绵香槟酒折射灯光,这种生活当然很棒啦。
她说主席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当然很有钱,学生会近几十年来积赞下了外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就算在你任职的这些年随意挥霍过上皇帝般的生活也没关系。
“可就算是英勇善战的棕熊,泡在蜜饯里最终也会失去所有的战斗力,被山的深处来的猛虎咬断喉咙。哪怕恺撒也会象是锻造精钢那样磨砺自己,帆船这种考验技巧和力量的运动当然也是磨砺的一种方式。”
因为帆船没有发动机,陪伴你的永远都只有风。
你要跟风当朋友、有时候也跟它战斗,雨过天晴的时候船在风中飘行,没有发动机的声音,也没有宽散的甲板和躺在泳池边的比基尼女郎,但那才是所谓航行。
面对这个危险的世界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当然,还有那股子永伴身边的风。
帆船部是学院中热衷于这项运动的学生们自发组织的社团,不过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帆船都属于他们。
学院也有公用的资产,只是得交押金。
娲女说她要玩帆船校董会当然得上心,半个小时前就空运来了崭新的白色单体帆船。
路明非在车里换上泳裤,跳出来的时候引起了那些聚在码头附近、观望帆船比赛的女孩们的注意。
可这家伙踏上帆船的时候注意到的却是远处那个冲在最前方的家伙。
大臂的线条流畅,象是古希腊时期遗留下来的大理石雕塑那样坚硬、美丽,而紧绷的缆绳则质感十足,灌满气流的风帆鼓起来,冰冷的湖水溅起在那男孩赤裸的巨大胸肌上。
恺撒。
路明非确实记得这间学院里有那么几个极其热衷玩帆船的家伙,如恺撒,如叶胜。
自叶胜入学之后,金羊毛杯已经连续三届在卡塞尔学院与芝加哥大学的帆船比赛上落进这个双臂极长的大男孩领导的队伍里。
后来叶胜与酒德亚纪一起添加执行部,恺撒又成为了帆船队新的领队,于是芝加哥大学遭遇了更加令人沮丧的失败。
那边娲女和诺诺也换上了让好身材一览无馀的连体泳衣,为了防止因为鼻血喷出而导致的贫血休克路明非明智地尽量避免把眼睛转过去。
为了防止船头漂移他先解开船尾的缆绳再解开船首缆绳,只保留一根缆绳临时固定最后一脚踢掉。
因为此时无风路明非不得不跳下水中,弓起背让雄狮般的肌肉群潮水般起伏,推着帆船慢慢驶出码头。
这令人血脉贡张的一幕象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顶起天穹,极强的张力和极吸睛的身材让岸边的女孩们眼睛发亮。
等推出码头后路明非才跳上帆船,迎风升帆、将船头转向风向约一个小锐角。
主帆升起、前帆升起。
缭绳收紧。
因为风从侧面来,这时候算是横风航行,路明非将帆半放开,风帆鼓起,帆船劈开忽然汹涌起来的浪,迅速追向前方的船队。
诺诺在腋下夹着救生衣,白淅的双足在沙滩上微着,小腿紧绷弧线优美,另一只手则在眉宇上方拢着小帐篷,远远的向着路明非的背影眺望,酒红色的眼晴在阳光下沁着妩媚的光。
她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以前没玩过帆船吧?这么熟练?”诺诺看向几乎被缆绳缠起来正生闷气的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