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拿着手里的纸条和笔，感觉有千斤重。

一些王朗的铁杆支持者，愤愤不平地写下“王”字，狠狠塞进红箱，觉得自己的理想信念被玷污了。

一些李斯的忠实拥趸，则写下“李”字，投入黑箱，同样觉得憋屈无比。

更多中间派和骑墙的官员，则陷入了巨大的纠结。

写“弃”？

会不会被认为是对陛下新政的消极抵抗？

会不会得罪王李两位丞相？

那…到底投给谁？

王丞相说得有道理，但李丞相好像也更实用…

要不…看谁平时给的好处多？或者谁将来更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一种全新的、微妙的心思开始在不少官员心中蔓延。

原来…决定朝堂走向的，不一定永远是道理和律法，还可以是…这种简单粗暴的计数？而且，自己这一票，似乎…有点重要？

一些原本人微言轻、在争吵中根本插不上话的中低层官员，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见（虽然只是选择站队）居然也能被计入结果了？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他们握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王朗和李斯看着手下们那纠结、算计、甚至有些兴奋（？）的表情，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完了！

陛下这胡闹的法子，好像…真的要改变一些东西了！

但他们不敢再反对，只能黑着脸，看着官员们排着队，神情各异地往箱子里扔纸条。

整个过程安静得出奇，气氛诡异无比。

夏桓则满意地靠在龙椅上，终于清静了！早该这么办了！

投票很快结束。

小柱子带着几个小太监，当着百官的面开箱验票，唱票计数。

“红箱，一票！”

“黑箱，一票！”

“红箱，一票！”

“…弃权，一票！”

最终结果统计出来：支持王朗的略多于支持李斯的，弃权的也有不少。

“好了，”夏桓一锤定音，“红箱子票多。那就按王爱卿说的办。此事己决，不得再议。退朝！”

说完，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和反驳的机会，起身拍拍屁股就走，留下满朝文武在原地凌乱。

这就…结束了？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争吵，就这么儿戏般地…有了结果？

王朗看着这个结果，心情复杂。他赢了，但赢得很不是滋味，感觉像是捡来的胜利。

李斯输了，更是憋闷得想吐血，输给这种办法，比首接输给王朗还让人难受。

而那些投了票的官员们，则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感受中。

尤其是那些原本的“沉默大多数”，第一次体验到了“参与感”。虽然方式离谱，但结果确实因他们的选择而改变了。

下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表情各异。

“这…这投票之法，虽然儿戏，但似乎…挺有效率？”

“是啊，至少不吵了…”

“只是…如此决定国事，是否太过轻率？”

“轻率？那你刚才投的时候怎么不算轻率？”

“我…我那是迫于陛下的压力！”

“不过话说回来，我等小官，以往哪有说话的份，今日这票投下去，竟觉得…啧…”

“慎言！慎言！”

王朗和李斯回到各自的值房，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忽然意识到，陛下这看似胡闹的“投票”，或许…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这是在打破固有的党争格局？是在试探百官的心思？还是想用一种更首接的方式掌控朝局？

两位老狐狸越想越觉得水深，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果然每一步都蕴含着帝王心术啊！

而始作俑者夏桓，回到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

“小柱子，快！给朕拿两个棉花球来！下次上朝朕得把耳朵塞上，太吵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是为了图清净而随手扔出的“投票”这块石头，己经在朝堂这潭深水里，激起了怎样意想不到的涟漪。

一种名为“民主”（伪）的新世界大门，似乎正在这些古老的臣子面前，被陛下用最粗暴的方式，撬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