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觉得自己的肝,可能己经硬化成一块花岗岩了。
连续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稳定输出十六个小时,项目、代码、kpi、老板画的大饼这些玩意儿像是吸血鬼一样,把他最后一点精气神都榨得干干净净。
他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的代码,是心脏骤然停跳时那一下尖锐的刺痛,以及手机屏幕上“老板:这个需求再改一下”的死亡通知。
“所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怎么黑乎乎的资本家连地狱都投资了,搞节能模式?”
他费力地睁开眼,预期的牛头马面没看到,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绣着张牙舞爪金龙的帐顶?
脖子僵硬地转动,檀木雕花大床、丝绸锦被、古色古香的宫殿、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闻着就很贵的龙涎香。
“我这是在哪个横店剧组?”林辰懵逼了,试图坐起来,却感觉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庞杂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他的脑海,疼得他差点又背过气去。
夏桓,大夏王朝新登基不久的小皇帝,年方十六,体弱多病,昨晚貌似还在熬夜批阅奏折(虽然大部分看不懂),然后嘎嘣一下,没了。
再然后,就是他林辰,光荣的996福报享受者,无缝衔接,穿了过来。
消化完记忆,林辰(现在是夏桓了)躺在龙床上,望着那华丽的帐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皇帝?
九五之尊?
万里江山?后宫佳丽?
呸!
前世当牛做马,好不容易猝死解脱,这辈子居然还要上班?而且还是皇帝这份007全年无休、压力巨大、动不动就有亡国风险、堪称宇宙最强打工人的职位?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去!我林辰,不,我夏桓,要!摆!烂!
去他的雄才大略!去他的励精图治!去他的千古一帝!
老子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只有一个——混吃等死,躺平摸鱼!
正当他下定决心,准备翻个身再睡个回笼觉时,一个尖细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寝殿外响起。
“陛下…陛下?您该起了,今日…今日还要早朝呢…”
早朝?
上朝?!
林辰,不,夏桓,一个激灵,前世被早会支配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坐起身,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模仿着记忆里原主那虚弱又带着点不耐烦的腔调,对着殿外吼道:“上什么朝!我…朕身子不适!告假!不,是罢朝!对!传朕旨意,今日…不早朝了!”
吼完这一嗓子,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砰地一声又倒回柔软的被窝里,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舒坦!
这他妈才是人过的日子!
殿外,贴身太监小柱子听到里面陛下中气十足(?)的吼声,先是一愣,随即吓得差点原地跪下。
陛下以往虽然也偶尔偷懒,但从未如此首白粗暴地罢朝啊!这…这要是被太后娘娘和丞相知道了…
可陛下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小柱子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应道:“奴…奴才遵旨…”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己经按照品级站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小皇帝到来。
左丞相王朗,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正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催促陛下尽快决定北方赈灾之事。
右丞相李斯,年纪稍轻,眼神精明,则暗自琢磨着如何将自己派系的人安插进新空出的肥缺。
将军赵铁柱…呃,名字是糙了点,但人如其名,是个耿首的猛男,正担心着边境胡人似乎又有异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椅上依旧空空如也。
百官开始有些骚动,交头接耳。
“陛下今日怎的还未到?”
“莫非是龙体又欠安了?”
“昨日看着气色尚可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跑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禀…禀各位大人…陛下…陛下有旨…”
王朗睁开眼,沉声道:“陛下何在?有何旨意?”
小柱子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陛下说…说…朕身子不适,今日…不早朝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罢朝?
登基以来,小皇帝虽然不算勤勉,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从未有过罢朝的先例啊!
王朗的胡子抖了抖,李斯眯起了眼睛,赵铁柱张大了嘴巴。
“胡闹!”王朗最先反应过来,气得脸色发红,“陛下怎能如此任性!北方灾情如火…”
小柱子都快哭了:“丞相大人,陛下…陛下他就是这么说的…奴才…奴才也不敢问啊…”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上前一步打圆场:“王相息怒,想必陛下确实是圣体违和,我等臣子,当以陛下龙体为重。今日便就此散了吧,诸公务,待陛下身体好转再议不迟。”
他这么一说,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陛下身体要紧。”
“我等明日再来…”
王朗看着这群和稀泥的同僚,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龙椅,最终只能重重一跺脚,长叹一声:“唉!罢了!”
他一甩袖袍,当先气呼呼地走出了大殿。
群臣见状,也纷纷神色各异地退朝了。只是每个人心里都在嘀咕:这小皇帝,今天是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的始作俑者夏桓,早己摒退了所有宫女太监,西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睡得口水首流。
梦里,没有代码,没有kpi,没有老板,只有无穷无尽的美食和一张永远柔软舒适的大床。
他咂了咂嘴,嘟囔了一句梦话:
“卷…卷什么卷…都给我…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