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

蓝恩神色剧变，几乎要跳起来。

他并非真的愚钝，

联想到之前教宗在万众瞩目下那句“相得益彰”的评语，

再到刚才，

让璃月同样称老师的“加辈”行为，

直至此刻这近乎直白的暗示……他哪里还不明白教宗的深意？

这可不行！

他一直以来，都是将璃月当做需要精心呵护的女儿、妹妹般看待，

怎么可以……

“老师！我和璃月只是……”

蓝恩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澄清，

可话到嘴边，

他不由自主地侧头，目光触及到了身旁的璃月。

那一刻，他仿佛被定住了。

他看到璃月微微低垂着头，

白皙的脸颊上染着动人的红晕，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

此刻充满了羞涩与某种深藏的期待，

而在听到他急于撇清关系的话语时，那期待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转化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蓝恩的心头如同被巨锤狠狠击中，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难道……璃月她……

不，不可能！

这太荒谬了！

他胡思乱想着，大脑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教宗玄晔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尤其是蓝恩那副如遭雷击、世界观仿佛在重塑的模样，

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与感慨。

相比于外部的大敌，

他更在意人族内部的稳定与传承。

他虽因机缘活得远比常人久远，但自知时间已然不多。

在他看来，

蓝恩是最适合的继任者，他拥有连接帝国军方与勋贵的背景，

更重要的是，

他能“拴住”身系人族命运的圣女璃月。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在于，

他看得出蓝恩骨子里并无世俗的权力欲望，

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持国教一贯的中立超然地位，

这才是维系平衡的核心。

两人的结合，既是顺势而为，也是为人族未来，再添一重稳固的保障。

大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窗外透入的光线在尘埃中无声舞动……

蓝恩僵在原地，

大脑依旧混乱，那句“只是”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教宗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眼中那丝玩味渐渐隐去，化作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叹。

这孩子，

天赋心性皆是上选，

唯独在这男女之情上，迟钝得让人扼腕。

若是任由他自己琢磨，

天知道会闹出什么波折，

别重演了当年三代圣女与白龙那般阴差阳错的憾事才好。

“罢了，”

教宗的声音打破沉寂，

“你们之间的事，终归要你们自己理清。”

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先回去吧。出使各国的具体事宜，迪雷特会详细交代于你。”

“多谢老师！”

璃月立刻应声，语气真诚。

她似乎从教宗的态度中汲取了莫大的勇气，

竟在教宗目光注视下，

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蓝恩那有些冰凉而僵硬的手。

蓝恩浑身微微一颤，

下意识地想抽回，却感觉到那只小手的坚定与微微的颤抖。

他低头，

对上璃月仰起的脸庞，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

有羞涩，有紧张，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心头一软，终究没能挣开，

任由她牵着，

有些木然地跟着她向殿外退去。

走出古朴的大殿，穿过长长的、光影斑驳的走廊，

四周安静下来，

只有两人轻缓的脚步声。

殿外清冷的空气让蓝恩稍稍回神，

他动了动手指，

璃月仿佛有所感应，适时地松开了手，指尖似有留恋般地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

走廊两侧高大的彩窗投下瑰丽而朦胧的光影，

将她笼罩其中，

仿佛置身于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蓝恩大人，”

璃月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间漾开圈圈涟漪，

“您知道吗？其实……我喜欢您，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抬眸直视着他，

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羞怯，只剩下澄澈的坦率与孤注一掷。

“是您，将我从那片绝望的泥潭中拉了出来。您是我黑暗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光。”

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微澜，

“是您让我知道，生活不止有苦难，还有温暖。

是您让我看到，人心底还存着善意。

是您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依然存在美好……

还有那只猫咪玩偶，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至今都珍藏着……”

廊间的微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星辉，又带着一丝水汽。

经历了魔族刺杀，

险些与他天人永隔之后，璃月再也无法忍受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

她不想再等待，

不想再猜测，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蓝恩怔怔地听着，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期待。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初见她时的模样。

那个衣衫褴褛、眼神惶恐如同受惊小兽的小女孩，

再到后来她在神殿中一点点变得开朗，

跟在他身后“蓝恩大人、蓝恩大人”地叫着，

那些共同生活的点滴片段，

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璃月……”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试图用理智理清这混乱的情感，

“你还小，或许……或许你只是混淆了依赖和……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你小时候受了太多苦，可能只是……”

“不！不是的！”

璃月打断了他，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激动，她向前微微踏近一小步，目光灼灼，

“我很清楚！”

“蓝恩大人，我非常清楚我对您的感情是什么！”

“那不是对长辈的依赖，不是亲情！”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迷失在亲情错觉里的，是您啊，蓝恩大人。”

看着她如此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神，

蓝恩所有预设的解释和理由，

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自己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