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依言将铜符借给了异能管理局第七科研所。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泡在研究所那间戒备森严的最高级别实验室里。实验室通体由特种合金打造,墙壁上布满了监控能量波动的传感器,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防爆玻璃隔离平台,那堆青铜甲胄的碎片就散落在平台之上。
一群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的研究人员围绕着平台忙碌着。他们动用了激光三维扫描、粒子束探测、超精密度显微分析等各种尖端设备,试图解析每一块碎片的微观结构和能量残留。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调整角度,如何尝试用微弱的能量流引导,那些蕴含着古老榫卯结构的青铜碎片,就如同拥有某种“惰性”一般,顽固地保持着散落状态,彼此间拒绝产生任何有效的连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挫败感,研究似乎陷入了僵局。
陈枫静静地站在隔离区外,透过厚厚的玻璃观察着。他对这些高科技手段不甚了解,但凭借望气术的敏锐感知,他能察觉到那些碎片之间,其实存在着极其微弱、却错综复杂的能量丝线残留,只是这些丝线仿佛陷入了沉睡,缺乏一个核心的驱动点。
几天过去了,进展微乎其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叹道:“不行,物理结构的榫卯是死的,但它们的‘结合’似乎需要一种特定的‘能量签名’或者‘指令’来激活,我们找不到这个关键。”
陈枫的目光扫过平台上的碎片,眉头微蹙,忽然开口问道:“我记得,当时甲胄解体时,还有一张青铜面具。怎么没看到面具放在一起?”
旁边一位年轻的研究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指着旁边一个单独的小型特制保管箱说道:“哦,陈先生,面具在这里。我们初步分析过,面具的铸造工艺和符文体系虽然与甲胄同源,但它的结构是独立的,没有明显的物理连接部件,更像是一个单独的配饰或者象征物。所以我们先把它放在一边,集中精力攻克甲胄主体的拼接难题。”说着,他熟练地打开保管箱,取出了那张造型狰狞、双目空洞的青铜面具,随意地放在了主平台旁边的一个辅助台上。
面具被取出,静静地躺在那里。实验室的灯光下,它表面的铜绿显得愈发幽深,那张开的诡异嘴角和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众人的徒劳。
陈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张面具吸引了过去。起初只是好奇地打量,但看着看着,他的心神仿佛被那空洞的双目吸入。那并非纯粹的空洞,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滋生,像是有无数细不可闻的丝线从面具上蔓延而出,轻轻缠绕住他的意志,牵引着他。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深长,眼神开始有些迷离,脚步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着辅助台挪动。周围研究人员还在激烈讨论着甲胄碎片的能量共振频率问题,嘈杂的争论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变得模糊而遥远。雷震正在另一边与项目负责人低声交谈,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陈枫的异常。
陈枫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缓缓抬起,伸向了那张青铜面具。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青铜表面时,一种触电般的颤栗感瞬间传遍全身!但这不是抗拒,而是一种诡异的契合感。
他拿起面具,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在那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他将面具缓缓举起,对准了自己的脸庞。
就在面具即将覆盖面孔的刹那,陈枫的意识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挣扎,但那股牵引力太强了,如同催眠师的指令,瞬间淹没了这丝清明。
“咔嗒。”
一声轻微的贴合声响起。青铜面具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了陈枫的脸上。
瞬间,世界变了!
实验室的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陈枫的“视线”穿透了面具,或者说,面具成为了他新的感官接口!他“看”到的不再是物质的实验室,而是无数条细密如蛛网、闪烁着幽暗光芒的能量丝线!这些丝线从面具内部蔓延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精准地连接向平台上每一块散落的甲胄碎片!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磅礴、充满了远古战意与杀戮气息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陈枫的脑海!他的身体,在这股意念的驱动下,如同提线木偶,迈着沉稳而诡异的步伐,朝着中央平台走去。
当他的距离接近平台不足两米时,异变陡生!
嗡——!
平台上所有散落的青铜碎片,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同时轻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在实验室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些碎片无视了地心引力,纷纷悬浮而起!
它们在空中互相碰撞、旋转、寻找着彼此,发出“砰砰锵锵”的金属交击声,仿佛一场无声的舞蹈!这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所有碎片就如同归巢的蜜蜂,化作一道道青铜流光,朝着戴着面具的陈枫激射而去!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而精准的扣合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胸甲、肩甲、臂甲、腿甲、战裙所有部件仿佛拥有生命般,自动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严丝合缝地穿戴、拼接在陈枫的身体上!整个过程流畅而迅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仪式感!
最后一块护心镜般的组件“铛”一声嵌入胸口!整套青铜甲胄完美地覆盖了陈枫的全身,将他渲染成了一尊来自远古的青铜战神!甲胄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以陈枫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陈枫!”
“天啊!发生了什么?!”
“警戒!最高警戒!”
研究人员们吓得连连后退,撞倒了仪器也浑然不觉。雷震更是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隔离玻璃前,用力拍打着玻璃,大声呼喊:“陈枫!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陈枫!”
然而,陈枫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在甲胄加身的那一刻,他的意识己经被拖入了一个血与火的幻境!
他仿佛站在一片苍茫辽阔的古战场上,天空晦暗,旌旗蔽日。脚下是泥泞的血土,耳边是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和垂死的哀嚎。而“他”,或者说,这具甲胄曾经的主人,正穿着这身青铜战甲,如同虎入羊群般在敌阵中冲杀!
手中的兵器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敌人的刀剑砍在甲胄上,只能迸溅出零星的火花,无法伤其分毫!战甲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和速度,所向披靡,脚下伏尸累累。那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霸道意志,以及杀戮带来的原始快感,如同烈酒般冲刷着陈枫的感官。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溅在面具上的粘稠感,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
这画面一幅幅闪过,充满了暴戾、征服和一种睥睨天下的孤独感。不知过了多久,这血腥的幻象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陈枫!陈枫!回答我!你感觉怎么样?!”
雷震焦急的呼喊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终于穿透了幻境的余波,传入了陈枫的耳中。
陈枫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实验室的中央,全身被冰冷的青铜甲胄包裹着。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处传来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着西肢百骸,仿佛轻轻一动就能撕裂虚空。与之伴随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和漠然。
他缓缓转过头,透过面具空洞的眼窝,看向玻璃窗外一脸惊惶的雷震和其他研究人员。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平静或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陈枫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青铜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嗡鸣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
“感觉?”他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缓,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在评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感觉特别好。雷组长,此刻我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这语气中的疏离和潜藏的狂傲,让雷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他们所有人都错了。那张被视为配饰的面具,或许才是这套蚩尤战甲真正的中枢与控制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