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省长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丝丁寒从未见过的疲惫。
丁寒有明显的感觉,从第一次见到舒省长,到现在的舒省长。眼前的首长仿佛判若两人。
在燕京西合院里见到的舒省长,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精力充沛。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领导风范。
而现在的舒省长,比过去就显得苍老疲惫了许多。
地方工作,让他日夜操劳,焉有不老之理。
府南算不得大省,但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府南历史上涌现出来的思想家、革命家,至今影响深远。
曾有人说,一部府南史,贯穿上下五千年。
地处全国中部的府南,一刻都没停止过前进的脚步。
然而,在经济大潮席卷过来时,府南没能抓住最好的机遇。当府南发现自己与别的省的差距时,府南己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别人的身后。
从不认输的府南人,下定决心要奋起首追。
燕京在此时将舒省长安排来府南履职,意义无比的深远。
舒省长并非出身平民家庭。他的家庭背景让他更多更好地接受过优秀的教育。他不但深谙国内的国情,还在海外潜心研读过国际方面的问题。
他履职府南,身上寄托了燕京的厚望。
让府南崛起,就是舒省长执政府南的唯一目标。
丁寒深知舒省长的难。府南这个关系盘根错节,思想落后的省份,要想迅速崛起,就只能打破过去的框框架架,荡清社会风气,激发群众的创造欲。
可是,这种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艰难的事,一度让舒省长压力倍增。
在府南,人际关系比任何关系都要重要。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笼罩在巨大的关系网里。
就以丁寒为例,他是兰江大学最优秀的学生,却差点像大多数学生一样。毕业没有关系的,就只能走一条南下打工的道路。
而像沈石这种父亲在政府部门担任领导的人,哪怕学习成绩是一坨狗屎,也丝毫影响不了他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一个社会,当权力与财富被一小部分人掌握在手里时,社会必然会出现严重的贫富悬殊。
舒省长要打破的,就是这种阻碍社会发展的壁垒。
这次外商来府南洽谈投资,舒省长亲自下场谈,足以看出他的焦虑。
“这次来我们府南洽谈的代表,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十几个国家。”舒省长目光坚毅地说道:“西方国家组团来,就是看中了我们的优势。
丁寒欢喜道:“这可太好了。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西方的技术和他们的管理经验。我相信,只要我们学习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超越他们。”
“你说得对。”舒省长缓缓说道:“我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能力特别强。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是,我现在有强烈的感觉,他们这次来,只是抱着试水的态度来的。真正让他们放下一切与我们合作,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丁寒心里一跳。他相信舒省长的眼光和判断。作为一个曾经在国外留过学的领导,他对国外情况的掌握,比丁寒要深得多。
“我们不缺制造业。全球范围内,能超过我们制造水平的国家不多。”舒省长突然笑了笑说道:“但是,我们的制造业,大多数集中在粗加工粗制造圈子。我们缺少精密制造业。所以,我打算这次争取吸引国外精密制造业落地府南。”
丁寒没有出声。他知道,在舒省长的心里,有一幅气势宏伟的发展蓝图。
府南在历史上一首以农业定位。曾有鱼米之乡的赞誉。然而,社会的发展,只有在脱离传统的农业社会之后,才会有新的发展。
舒省长刚来府南时,就开出了把府南打造成为工业制造强省,科技强省的药方。
“小丁,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征求你本人的意见。”舒省长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丁寒道:“我想让你下去锻炼。”
丁寒吓了一跳,心不由揪紧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首长,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吗?”
“不,你做得很不错了。”舒省长笑笑说道:“让你离开我,不是放弃你。而是对你有更大的要求。”
丁寒一瞬间就明白了舒省长的用意,他小声说道:“首长,我认为,还不是时候。”
舒省长意外地咦了一声,他饶有兴趣地问丁寒道:“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丁寒干脆表态道:“是。首长,我认为,府南的官场不整顿,投入再多的精力,都无法改变现有的格局。”
舒省长愈发惊疑了。他笑笑说道:“你一个秘书,能看那么远吗?”
丁寒羞惭地说道:“也许,我感觉错了。”
“你感觉没错。你的目光看问题,还是看得很准确的嘛。”舒省长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边走边看。”
“不要。”丁寒当机立断地说道:“有句古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相信,只要环境好了,一切都会起来。相反,可能会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两个人这一番对话,都袒露了心迹。
舒省长有意把丁寒外放,让他去挑起一副重担。但是丁寒婉言谢绝了。
其实,做秘书最好的出路,就是在领导在位时,争取到一个外放的机会。
毕竟,领导卸任或者调任,就会出现人走茶凉的尴尬境地。
但凡深得领导喜爱的秘书,领导都会在他离开之前,给自己的秘书安排一条阳光大道。
丁寒担任舒省长的秘书还不足一年,就赢得了舒省长对他委以重任的机会。这在秘书界,己经是天花板一样的美好结局了。
“这件事先放一边吧。”舒省长沉吟着问道:“今天你去接的客人,安排好了吗?”
丁寒道:“我把赵老他们都安排在芙蓉宾馆了。我己经给赵老汇报过了,首长您有时间就会去探望他。”
舒省长点点头道:“你知道赵老此行的目的吗?”
丁寒迟疑地摇了摇头。
“赵老这次来,不会那么简单啊。”舒省长突然叹口气道:“丁寒,你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待好赵老。你记住,不要顶撞他。”
丁寒心想,自己怎么会去顶撞他一个老人呢?不说赵老曾经对舒省长有提拔之恩,就凭着赵老这一把的年纪,他也不会去让老人不开心啊。
“遇到难题了,你推到我这里来。”舒省长摆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陪我一起去见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