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得知洛微有醒来的迹象,姜妍去了一趟医院。
看到陈渡的时候,男人正在和洛微的母亲低声交谈着什么。
一切似乎都在转向正轨。
随后,他们移步到医院楼下的步行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陈渡问。
“我先歇一段时间,再另做打算。”
陈渡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姜妍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马路边的电子屏上正在播放着一则由自己代言的广告,姜妍若有所思,想到了当初裴予把她引进圈子里的记忆至今还历历在目。
如今,裴予离开了,她也与公司解约,洛微也在好转…
正准备拦车,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后车窗降下,露出历迟宴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姜妍站在原地没动:“历总有事?”
“关于解约的后续,以及……丹尼尔的一些情况,你需要知道。”
历迟宴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沉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妍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丹尼尔的事,是你做的?”姜妍率先打破沉默。
历迟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他触碰了不该碰的底线,咎由自取。”他侧目看她,“你没事吧?”
这句迟来的关心,让姜妍偏头看向窗外:“没事。”
“照片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不会流传出去。”
历迟宴继续说,“他用来威胁我的,不过是几张借位的模糊照片,以及你进入酒店房间的监控截图。证据不足,加上他现在自身难保,不会再构成威胁。”
“谢谢。”姜妍低声道谢,语气疏离。
历迟宴蹙了蹙眉,似乎对她这种态度感到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并非回均禾湾的方向。
“这是去哪儿?”
“吃饭。”历迟宴言简意赅,“你从医院出来,还没吃午饭。”
姜妍想说自己没胃口,但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话又咽了回去。
也罢,有些话,确实需要说清楚。
餐厅是顶层的旋转餐厅,环境清幽,视野极佳。
“那晚的事情……”历迟宴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我查了书房和客厅的监控。”
姜妍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抬眼看他。
“监控显示,”历迟宴的目光锐利,带着一丝冷意,“在我和林琨谈话时,夏绵确实动过我的手机。她挂断了你的电话,并且删除了记录。”
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到确凿的证据,姜妍的心还是沉了一下。
那个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家庭教师……
“她已经离开了。”历迟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会再出现在均禾湾,以及小宓身边。”
他的目光渐渐柔软了下来,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现在,你可以回来了吗?”
为了整理一些事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均禾湾了
姜妍沉默着。
夏绵被处理了,所以呢?
她知道解决不了的,是她和历迟宴之间最根本的问题。
“姜妍,”历迟宴看着她,眼神掠过一丝沉色,“电话的事情,是我疏忽,让你受了委屈。”
姜妍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水波,没有回应。
“但是,”历迟宴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你遇到那样的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告诉我,事后宁愿独自面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值得依靠?”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姜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带着疲惫和一丝嘲讽:“历迟宴,依赖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当我的求救信号被轻易切断,当我面对你冰冷的质问,你让我如何依靠?”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你帮我处理了丹尼尔,开除了夏绵,你很有效率,也很强势。但这并不能解决我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
你从未真正地、毫无保留地信任过我。你对我,更多是一种掌控欲,一种觉得我应该在你划定的界限内活动的占有欲,而不是平等的信任和尊重。”
历迟宴眸色骤深,下颌线绷紧:“姜妍,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还不懂吗?”
姜妍面无波澜继续道:“从最开始,你对我就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戒备和试探。
后来发生的种种,包括这次照片事件,你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质疑和追究,而不是站在我身边。
历迟宴,我要的不是一个总是在事后替我扫清障碍的‘救世主’,而是一个在风雨来时,能毫不犹豫与我并肩的人。”
“妍妍”历迟宴眸底渐沉,放在桌面的手指不由得一颤。
姜妍却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她站起身,拿起包,眼神平静而决绝:“合约解除了,丹尼尔的问题也解决了。我想,我们之间……也该回到最初的位置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说话间,她从包里掏出来了什么。
当看到她拿出那枚熟悉的钻戒,放到桌面时,历迟宴瞳孔猛地一缩。
“这戒指,早就该还给你了。”她平静地说完,不再看他脸上是何表情,转身离开。
历迟宴独自坐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面前的菜肴早已失去温度。
桌面上的钻戒泛着耀眼的光泽。
当初他亲自为她戴上这枚戒指时,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明明真实存在。
明明他们之前因为小宓的身世问题,闹得很僵的时候,她也不曾把它归还。
明明他们前不久还在所有人面前默契地扮演着情侣。
明明不久前,她在他怀里,沉默地接受了他的告白。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紧握着水杯,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风暴,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当历迟宴反应过来,拔腿追出去时,姜妍已经上了车。
历迟宴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从面前开过。
那一刻,心脏像是被钝器击中,痛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喉结微微滚动,身侧的手因用力攥紧而骨节泛白。
此时的车厢内,姜妍大脑里闪过前一天的场景。
发鬓斑白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
“小姐,”他声音沙哑,带着旧日称呼的习惯。
“有些事,在我心里憋了很多年。以前觉得不说为好,但现在…我觉得您有权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