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尺寸超过两米的大型无人机。
八旋翼，与灰雾颜色相仿的灰色涂装。
下方挂载了一个扩音器、一枚炸弹和一挺机枪，极具威慑力。
不过，一旦进入陈遥十米范围以内，就不存在什么威慑力了。
几十个悬空的平底锅，组成了远、中、近三层包围圈。
陈遥面前一尺，还有张晨晨为他挡枪。
在内景映射的十米范围内，无人机的任何物理动作，包括突然机动，扣动扳机，释放炸弹，都逃不过陈遥的瞬间感知。
而在无人机的上方，还悬浮着一把猎枪，枪口对准了无人机的电池位置。
陈遥抬头看去，有些眼馋。
炸药和机枪是末日硬通货。
他甚至有能力强夺这架无人机，但没有后台远程控制，无人机只是废铁。
眼下，他不知道对方所属机构，目的是什么，背后有没有真人控制，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没有真人控制，只要无人机时刻传回数据，自己身份暴露，事后也可能被通辑。
思虑片刻，陈遥举起双手，直接开口：
“不要开枪，我不是丧尸！”
无人机随即绕着陈遥盘旋。
飞了一圈之后，才回应道：
“我们是卢安市避难所的巡逻无人机，请你报明姓名、籍贯和变异程度！”
陈遥听的出来，这是提前录好的女声。
“陆大友，籍贯江南省徽京市，暑假来同学家里玩，结果遇到末日，侥幸活了下来，目前是觉者丧尸，意识非常清醒。”
“你是如何生存到现在的？”
“杀普通丧尸。”
“是否有过伤害普通人类的行为？”
“没有。”
“根据江南省最新的一号文档，未曾伤害普通人的觉者丧尸拥有人权，现邀请你添加新创建的卢安市避难所，为人类存续贡献一份力量，也会大大提升你个人的生存概率！”
“是强制的吗？”
无人机沉默了。
片刻之后。
真人介入。
陈遥听到控制这台无人机的真人女声。
“并非强制，但觉者丧尸无法做到长时间的绝对冷静，总有失控的时候，如果发现你在野外有伤害普通人的行为，无人机会毫不尤豫地向你开火，而卢安市避难所有镇定剂，能够克制你的情绪失控，促进你体质进阶。”
“卢安市避难所现在有多少活人？”
“这是战略机密，恕我无可奉告，不过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等第一轮救援工作结束后，野区会断电、断网，电力供应和局域网络仅限于各地避难所。”
陈遥猜测，并不是东洲无力维护网络和电力供应，毕竟现在人口锐减，也不需要多少电力，而是担心觉者丧尸利用互联网快速组织起来，形成反人类联盟。
眼下，他也并不依赖于电和网络。
“感谢邀请，但我还是想回徽京。”
“去徽京也可以，这台八旋翼无人机有足够的电量带你先去卢安市落脚，然后会通过交换觉者的方式，将你移交至徽京避难所，这是你回徽京最便捷、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陈遥仔细探查，无人机下方确实有个隐蔽的挂钩，机腹被还有固定人体的背带。
“抱歉，基于目前的末日环境，我无法相信任何人或组织，在野外生存变强、搞清楚一切真相后，我一定会添加官方避难所。”
“既然如此，卢安市避难所随时为你敞开大门，祝你好运，陈遥先生！”
说完，无人机便一溜烟飞走了。
陈遥先生？
陈遥没想到，无人机隔着有七八迈克尔，中间还有灰雾遮挡，居然能通过面部扫描查询到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对无人机没袭击自己感到惋惜，但陈遥还是很欣慰。
作为一个人口不算多、经济也并不富裕的地级市，卢安市的秩序居然还没崩。
“陆有为说江南省只有徽京、苏锡和霸都三座城市的避难所能成，未必准确。”
陈遥隐约察觉到，觉者丧尸似乎成了某种末日战略物资。
至于进了避难所，觉者丧尸是不是真的有人权、不会被切片，还不能下定论。
当然，他目前还不是觉者丧尸，但目标是成为觉者丧尸，继而觉醒异能。
苟在野区，他的能力不容易暴露，不但资源会更多，也不用上缴避难所。
至于危险，来自人类的枪械对他最危险。
对陈遥来说，还是那句话：
农村大有可为！
……
今天，是末日第三天。
陈遥打开手机。
在断网之前，要经常看看最新的新闻。
刚好看到江南省灾情室早上发的短信。
截止目前，末日持续超过四十八小时，灰雾浓度稳定，江南省野外人口持续锐减，丧尸总数量同样在减少。
根据各洲最新研究成果，所有丧尸都是在灰雾开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变异的，目前还没有找到逆转的方法。
但通过镇定剂、营养液和人工训练，有希望将普通丧尸慢慢进化成觉者丧尸……
这是目前各洲重点研究的方向。
普通适应者或觉者丧尸，切忌直接吞食失控的丧尸，会加剧自身变异或失控。
为此，江南省各大避难所通过无人机向野区幸存者远程收购丧尸或丧尸尸体。
开出的条件有很多。
诸如食物，水，各种日用品，药物，镇定剂，营养液，以及避难所入住名额。
短信里有各避难所的电话号码。
目前可以打电话联系附近的避难所，创建联系后会获赠一块长续航的战时连络器，方便断电、断网后与各避难所保持联系。
“还得是东州！”
不过，陈遥很好奇，这个营养液是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为什么避难所连丧尸尸体都收？
上网看看新闻。
大部分日常应用都不更新了，很多网站已经失联。
几个微信群，也不再有人说话。
好在，抖音、微博、小红书之类的社交应用仍持续维护，还是有不少活人的。
陈遥想看看避难所的内部消息。
可惜，没有任何视频或消息从各地避难所传出，似乎是有网络管制。
陈遥特地给陆有为发一条消息。
也没有收到回复。
“看来，是避难所封锁消息了。”
目前，网上活跃的账号消息，基本上是野区幸存者或觉者丧尸发的。
各种谣言满天飞。
什么中州准备方舟计划，抛弃地球。
什么避难所拿觉者丧尸做切片，搞什么永生计划。
什么营养液都是拿丧尸尸体提取的。
什么觉者丧尸很快就会顿悟修仙，终将统治蓝星。
还有什么野兽一天一个样，十米巨兽，狂蟒之灾，野兽喷火，还有成千上万的乌鸦变成秃鹫啃食丧尸……
还有什么中州军队向太平洋仍核弹，灭杀哥斯拉。
当然，也不一定都是谣言。
毕竟，陈遥自己就见过能撞开钢筋堡垒的巨型野猪。
目前，根据较为可靠的野区视频：
普通丧尸会吞食附近一切能消化、有营养的东西，缺乏食物后甚至会互相攻击。
随着进食，丧尸的体型不会变大，但力量和敏捷都会提升，牙齿和指甲会快速变长、变尖、变硬，有的丧尸甚至能使用工具。
它们暴躁，嗜血，愚昧，但慕强，很容易被附近的觉者丧尸吸引、控制和领导。
觉者丧尸很少单打独斗，通常会领导一群普通丧尸，形成丧尸部落，联合狩猎巨兽，或攻击别的丧尸部落。
这样的团战，每时每刻都在野区上演。
而官方无人机一般不会下场干涉，只在事后和赢家做点交易。
到目前为止，东洲十三省仍没有关于异能的消息传出，连这方面的谣言都很少。
与此同时，美洲和欧洲终于有零星的避难所连上全球网络了。
很多眩耀或招聘视频转到东洲网络上。
陈遥看了眼，欧美所谓的避难所，基本都是资本家和政客为核战争提前准备的末日地下堡垒。
食物，水，电力供应，生活物资，游戏机娱乐产品，专业的医生，服务员，调酒师，厨师，陪酒的美女，全员小女孩的唱诗班……一应俱全。
东洲网友都看傻眼了，都末日了，还能过上如此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许就是资本世界的优越性，时刻预防末日。
此外，欧美也有更大型的避难所。
只要联系觉者乐园，通过觉者认证，乐园会派无人机全球接应。
当然，东洲除外。
美洲的无人机无法进入东洲领空。
灰雾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人类一步步进化成异能者。
普通人类终将被淘汰，未来，是属于异能者的时代。
“美洲炒概念是有一手的。”
……
放下手机，陈遥准备把附近山上的野猪一网打尽，尤其是昨晚那头猪王！
通过网上的新闻和视频，以及自己这几天所见所闻，陈遥意识到了一点——
蓝星上的一切生灵，都是资源。
变异的野兽和丧尸都需要资源进化，直至它们自己也进化成觉者丧尸的资源。
蓝星的食物链从未如此清淅过！
意识进入内景世界，陈遥把狩猎猪王的想法告诉内景众人，听听大家的意见。
正在草坪上挥刀练武的张烁，听到要狩猎猪王，格外兴奋。
“好耶！不把这头猪王杀了，它早晚要下塘偷鱼吃，还可能报复小遥哥。现在让我吃丧尸，我可能下不了口，但要是吃丧尸野猪，无论是红烧还是火烤，我都是可以的！”
正在给新房刷漆的陈高峰，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分析道：
“儿子，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就算是从山上撞下来，山脚的泥石也有松动，能撞动钢筋堡垒的野猪起码有上千斤，你要是被它撞一下，人就没了。
不如，我们在鱼塘里设陷阱，等猪王上钩下了水，在水里开枪崩死它！”
张烁反驳道：
“叔叔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从现场的血渍和脑浆看，猪王昨晚头肯定被刺穿了，没那么快恢复的。
猪王那么大的体型，顺着脚印上山很容易找到，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免得被邻村丧尸们渔翁得利！”
陈遥若有所思，两人说的都挺有道理。
“晨晨，你怎么看？”
张晨晨正坐在自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嘴里裹着棒棒糖，低头玩变装、化妆类小游戏。
内景世界里没有网络，快把她逼疯了。
好在，外面世界也快断网了，她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
“男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不如趁现在还没断网，你帮我下载一些好看的片子，我才有动力帮你们杀野猪。”
陈遥蓦的一怔。
十七岁少女都开始下片了？
“你喜欢什么片子？”
陈遥好奇地问。
张晨晨撇了撇嘴，随口说：
“把王义博主演的电视剧全下载下来，我就指着这个度过馀生了。”
原来这个片子？
陈遥当然是狠狠地满足她。
“好，就宠你一次！”
见陈遥罕见的配合，张晨晨忽然慌了，隐约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这次的杀猪行动……不会死人吧？”
“应该不会。”
陈遥平静说道，随后，开始联网下载王义博主演的电视剧。
张晨晨连忙关了手机，认真建议道：
“我觉得，小烁还是太冲动了，应该听咱爸的，守株待兔！”
陈遥思来想去，做了决定：
“也好，我们先守株待兔，看猪王会不会上钩，就算引不来猪王，引一些野兽来也好。如果猪王不上钩，我们明天再上山看看。”
张晨晨这才松了口气，兴冲冲地要帮陈遥准备绝妙的陷阱。
陈遥将她显化出来，让她自由发挥。
张晨晨领着陈遥来到对门山，昨夜放置堡垒的平坦泥土上。
她把陈明明的尸体挂在松树上，生火烤至金黄，撒上孜然。
又弄了个果盘，放上熟透的烂桃子。
让陈遥老妈煮一锅鱼头汤，洒上麻油……
三合一，齐活了！
陈遥看傻了，有种要你命三千的美感。
“你确定这三种东西加一起就能吸引变异的野兽？”
张晨晨白了他一眼，故作深沉地说：
“你当过丧尸还是我当过丧尸？
虽然它们各香各的，但荤素搭配，足够引诱丧尸！”
陈遥将信将疑。
不过，为了不打消晨晨难得的积极性，他还是同意了晨晨的做法。
一切搞定，陈遥坐在附近钓鱼。
张晨晨灵机一动，准备在陈遥身上也撒点孜然和麻油。
陈遥感觉，这小妮在公报私仇。
“我也当诱饵？”
张晨晨义正言辞道：
“你可是适应了灰雾的适应者，丧尸口中的极品美味！”
陈遥这次不再惯着她。
“那好，你变成我的样子，再撒上孜然和麻油当诱饵，坐塘边钓鱼。”
张晨晨顿时慌了。
“可、可我不会钓鱼啊……”
陈遥准备好鱼竿和手机。
“假装钓鱼，会看电视剧就行，王义博的电视剧已经下载好了。”
“那你呢？”
“我找个隐蔽的草丛睡觉，你要假装我不存在，不要时不时看我。”
“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呢！”
“你现在一个人能打我十个以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你口中的香和玉。”
“你……不理你了！”
张晨晨没办法，只好变成陈遥，原计划撒的孜然和麻油，改成喷老妈的香水。
坐在小板凳上，两腿夹住鱼竿。
手机搭膝盖上，低头看电视剧。
陈遥则找个隐蔽的草丛躺下休息，身上还弄了些树枝、树叶屏蔽。
嘴里叼根狗尾巴草，难得悠闲。
休息之前，他还不忘体型晨晨。
“从现在开始，为了隐蔽，我们俩的对话都靠意念，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只要抬头看天，然后在大脑里表达出来就行了。”
张晨晨咧着嘴，感到一阵别扭。
“那也太难受了……你有烟吗？”
陈遥本想大声地呵斥她，想了想，都到末日了，她还是异能者，抽烟也没啥。
“烟很多，但你只能在外面抽。”
“废话，我妈在里面，我也不敢抽啊！”
就这样，张晨晨以陈遥的外形，一边抽着老村长家的软包华子，一边看王义博主演的电视剧，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呛烟……
陈遥感觉自己上了年纪，不懂现在小年轻的精神世界了。
有一说一。
张晨晨调制的诱饵确实有两把刷子。
鱼塘里的鱼比平时活跃了不少，甚至嗷嗷乱蹦，纷纷跃出了水面。
陈遥大致看了眼，鱼塘里大部分鱼都没有变异。
少数变异的鱼一步步吞噬同类，体型迅速变大，最大的已经超过十斤了。
陈遥趁鱼塘里大部分鱼还没有变异，顺手捞了一百多条，纳入内景的小鱼潭里，留着给老爸、老妈和周雅琼三个普通人吃。
剩下的鱼，他倒是希望能快点变异，最好是能进化出一条鱼王来。
到了中午。
陆续有蟒蛇、松鼠、狗獾、老鹰和乌鸦等来到鱼塘附近驻足观望。
偶尔叼走一条鱼，或是在陈明明尸身上啄走一口肉，陈遥也没有去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过，通过对各种野兽的观察，陈遥也终于确定了一点——
动物和人类一样，变异者碾压适应者，最后野外只剩下变异种了。
变异种除体型变大外，其馀都差不多。
双眸血红，爪牙变长，口涎滴落，速度和敏捷提升，身体外层还有不同程度的腐烂。
……
傍晚。
天色暗沉，西天的水雾中渗出一抹红。
张晨晨看了一天电视剧，也有些乏了。
“天黑了，晚上还要继续吗？”
陈遥觉得，野兽的夜间视力远超人类。
“当然，晚上才是决战时刻。”
“可我怕黑。”
“怕黑有充电灯。”
张晨晨无话可说。
她长伸了个懒腰，忽然想上厕所，问了陈遥一个灵魂问题：
“我要小解，应该站着还是蹲着？”
“废话，当然是站着！”
“我怕站着动作不熟练，会露出破绽，更怕碰到你的那个……”
陈遥冷笑道：
“那也是你自己的东西，不是我的，没见过的东西，你是没法百分百仿真的，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就行了。”
“我不管，我就要蹲着，一头猪难道还在乎我怎幺小解吗！”
张晨晨理直气壮地说。
这种小事，陈遥也懒得下命令逼她。
张晨晨得意转过身，快步走上山去，尽量远离陈遥变态的监控范围。
至十米边缘，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算了，就在这里尿。”
她脱了裤子，背对陈遥蹲下身来。
反正是陈遥的屁股，她也不怕被看。
正要嘘嘘，忽见前方草丛萤火飘摇。
揉了揉眼，定睛看去。
一双丧尸的血眸正直勾勾盯着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