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曲折蜿蜒的乡村小路上疾驰。
引擎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不绝,带起灰雾滚滚,鸟兽退散。
陈遥将父母纳入内景空间,轻装上阵。
一人即全家。
他很享受这种轻装上阵的感觉,又有绝对的掌控与安全感。
无论外面再危险,心中自有一片净土。
陈高峰进了内景世界,感觉十分玄奇。
只是四下走了一圈后,发现空间太小,难以施展拳脚,多少有些压抑。
王月娥休息到现在,呼吸了新鲜空气,喝了干净的热水,感觉好多了。
见老公进来,心情也不再压抑了。
“怎么,见到我苦着个脸,不开心吗?”
陈高峰轻叹一口气。
“哪里,我只是一身本领无处发挥,连儿子都嫌我老,不顶用了。”
“我不嫌弃你就行。”
陈遥只好用意念传音,当空安慰老爸:
“爸,别急,等我回家了,马上就要你帮忙盖房子……另外,内景世界的空间是可以不断扩展的,也许将来能复盖整个陈家湾呢!”
想到复盖陈家湾后自己还得养鱼,陈高峰也不知道自己是好受一些,还是更难受了。
“儿子,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爸,我在骑车,不方便告诉你,等我到家了,会让你和妈出来透透气的。”
安抚好老爸,陈遥仔细观察马路两旁。
灰雾,终于没有继续变浓了。
能见度,停在了五十米左右。
然而,雾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野猪、猪獾、狗獾、狐狸、蛇等野兽啃食庄稼,偷鸡摸狗。
偶尔,还能见到野猪袭击人类,与铁锹或洋叉对峙的画面。
骑在路上,总感觉每时每刻都有野兽埋伏在迷雾与草丛里。
“得抓紧了!”
……
陈遥回到陈湾村,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环湖路与村口小路交接处的路边,歪歪斜斜停了七台车,是在外打工回村的车。
看车牌,五台是从霸都回来的车,两台是从徽京回来的车。
外省的车,今天是不可能回来了。
从两台徽京牌照汽车上的血渍和钝器留下的坑洼看,外省车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奇怪,这些车怎么不开进村里?”
摩托车骑到小路入口,陈遥才发现,小路被人用挖掘机挖出一个三米多深、三米多宽的超级沟壕。
从左边临湖悬崖,挖到右边山石。
沟槽底部,还铺满了锈蚀的铁钉和玻璃碎片。
别说汽车进不来,摩托车、电瓶车也进不来。
想进村,只能徒步爬山。
旁边还竖个牌子,写道——
“前方陈家湾村,外村人止步,本村人喊对面的挖掘机,坐挖铲进村!”
陈遥看了眼,对面确实停了一台破破烂烂的挖掘机。
里面坐了个小憩的老头。
陈遥一眼认出,这是二大爷陈二坤。
陈二坤是前任老村长陈坚珉的弟弟。
年轻时,是开挖掘机的。
那时候也是村里一霸,没少欺负陈遥的爷爷和奶奶,争田时甚至还打伤过他爷爷。
老来生病,加之老村长下了台,人也慈祥了不少,常给陈遥父母送烟酒,赔不是。
这也正常,农村那些身体不好、儿孙又不在身边的老年人,对村里有车的青壮年都是毕恭毕敬的。
哪天病犯了,才有人能在第一时间给他们送医院去。
陈遥没想到,灰雾入侵,二大爷挺到现在没死,甚至又开上了挖掘机。
他隔着沟槽,朝二大爷喊道:
“二大爷,是我,陈遥!”
陈二坤忽然探个脑袋出来,面露惊色,却装作老年痴呆:
“什么遥?”
“陈遥。”
“你也姓陈?”
陈遥皱眉,没听说二大爷老年痴呆,怎么连他也不认识了。
“我爸是陈高峰,我妈是王月娥,您想起来了没?”
“陈高峰……我们村有这号人?你可能搞错了,隔壁镇也有个陈家村,你去问问。”
“您老糊涂了?算了,我自己上山!”
陈遥悄悄将摩托车纳入内景世界,转眼爬上了山。
老头也没看清楚,扯着嗓子大喊道:
“山上有变异的野猪,你不要命了?”
这逻辑,这口才,这贼灵通的消息……
陈遥忽然意识到,老村长一家这是打算独占全村的资源,在末日里当部落首领了。
乱世将至,执法队人手不足,文明秩序近乎崩塌,维持部落秩序总比彻底混乱强。
老村长家据说有猎枪,俩儿子和一个女婿都在县里上班,这个点想必已经回来了。
新村长是个响应振兴乡村号召的邻镇大学生,末日持续大半天,可能已经回家了。
二大爷深挖沟槽,把回村的大车、小车都拦在外面,普通村民就算进了村,机动性也大打折扣,根本无力反抗。
陈遥不得不佩服老村长的战术果决!
见陈遥爬上山坡,二大爷张口便喊:
“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啊……外人进村了,有外人进村了!”
见恐吓没用,二大爷连忙拿出手机,准备给老村长大哥打电话。
正在这时!
陈遥翻山越过沟槽,一跃跳上挖掘机,一脚踹开驾驶室的机门。
老头左手拿手机,颤颤巍巍没拨通。
右手拿一把菜刀,指着陈遥大喊道:
“你小子想干什么?我有心脏病!我去年还给你爹送烟送酒了,这么快就忘了吗!”
陈遥戴上手套,单手夺了他的菜刀。
啪!
一巴掌呼在老头脸上。
假牙都给扇飞了……
又反手没收了老头的旧款苹果手机。
“二大爷,原来你认识我爸啊!”
之所以戴手套,不是怕打死人,而是怕留下指纹,或一不小心手被菜刀划伤。
附近没有摄象头,也没有路人,执法队不会相信一个连同村人都认不出来的老头。
至于老村长一家,他根本不带怕的。
老头被陈遥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眼神惊恐地盯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娃儿,半晌回不过神来,捂着脸大哭:
“我以为你们搬家了,你、你……我要死了,我心脏病犯了啊!”
说完,眼一闭,头一歪,假装晕死过去。
陈遥不惯着他,跟上一巴掌,让二大爷真的晕死了过去。
“没有文档就擅自挖沟,破坏道路,不给同村人放行,打你几巴掌不过分吧?
拿你手机,是要保留证据报警。”
说完,陈遥上山稍稍躲了一会。
见陆续有人爬山进村,二大爷睡的格外香甜,始终没醒来,他才徒步进了村。
……
村头第一家,就是寡妇周雅琼的家。
房子很新,是买村里的旧房子翻盖的,看起来象别墅。
周雅琼的儿子名叫张烁,此刻正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手持一把木棍与菜刀绑成的砍刀,用来威慑每一个路过的成年男人。
旁边,还有几条小狗。
张烁十三岁,今年刚上初一,半大小子,个子快接近陈遥了,虽然有些微胖,但相貌还是很帅气的。
还是个小学霸,一直把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陈遥当偶象。
见到陈遥从门口路过,他放下砍刀,兴奋地凑了上来:
“小遥哥,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村了,我妈都气哭了!”
陈遥听的是一脸懵。
仔细想来,临行前把家搬空,确实象是要搬离陈家湾。
可为什么你妈会气哭呢?
突然,他想明白了!
看来,昨晚六婶给自己介绍的,不是他姐张晨晨,居然真是他妈。
难怪当时老爸、老妈的反应那么大……
陈遥只见过十几次周雅琼,印象中身材很好,确实挺漂亮,很有气质的那种漂亮。
不过几年农活干下来,白淅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身材变得壮实了不少,少了点韵味,多了些朴实的乡土气息。
陈遥最喜欢她的一点,是老公死了也没传出什么绯闻,辛辛苦苦把俩孩子拉扯大。
“没打算搬家,只是去街上买东西。”
陈遥笑着说道。
张烁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咦,陈叔叔和王阿姨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遥随口应道:
“爸妈身体不好,我把他们安置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了,我回来看一看鱼塘。”
说起鱼塘,张烁忽然皱眉。
他四下看了眼,确认没人,才把陈遥拉进家去,小声提醒说:
“小遥哥,我跟你说,咱村的刘村长辞职回家了,老村长临时组建村委,两个叔叔都回来了,凭一把猎枪让全村投票。
然后把村里的斧头、电锯、砍骨刀什么的全都没收了,一家只留一把菜刀,把你家也搬空了,还要拿你家的鱼塘充公。
这件事是投票决定的,全村三十八户,只有我家投了反对票。
我偷偷打电话上报镇执法队也没用,每家每户都在打,电话排队,根本打不通。”
陈遥心想,我家是我自己搬空的。
他也没有解释太多。
想必老村长家真以为他搬家了,才这么早就对他家鱼塘动歪心思。
末日发展的太快了……
他刚从镇上回来,执法队光是镇中心都管不过来了,在镇执法队恢复秩序之前,下面各村只能自救,无可指摘。
担心村民感染后失控伤人,收走斧头等伤人武器,也有一定道理。
唯一的问题是,把鱼塘充公还太早了,村民远没有到没了鱼吃就要饿死的地步。
“放心,我有办法。”
张烁怕他冲动,连忙劝阻道:
“你一个人可别冲动,他们有猎枪,要不你在我家先住着,再慢慢想办法。
我妈和我姐在后山摘桃子,我打电话让她们下来。”
“不用了,我先去鱼塘看看。”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张烁豪气干云,双手握紧自制的砍刀。
陈遥理解这小子想要家里有个顶梁柱的急切心情。
但现在,自己遭了难,张烁还坚持帮他镇场子,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回想这几年,爸妈帮过张家几次小忙。
自己也在学习和篮球上帮了张烁不少。
还记得,去年打篮球时,这小子就半开玩笑的说过,他妈喜欢大学生。
陈遥拍了拍张烁的肩膀。
眼前瞬间弹出一行字幕——
【一位十三岁的健康少年,拥有极高的火系异能天赋,有很大的几率觉醒,极其崇拜宿主,使其臣服宿主后可纳入内景世界!】
没想到,还是个小天才!
末日里,火系异能不但能战斗,还有各种实用的地方。
陈遥对他妈没心动,对他姐妹心动,对这小子心动了。
而且,本身就崇拜他的人,才容易对他心悦臣服,快速纳入内景世界。
那些单纯在武力面前屈服的人,很难称得上臣服二字。
“你长大了,家里没男人可不行,保护好你妈和你姐!”
说完,陈遥又从背后摸出一把斧头,偷偷塞给了张烁。
“这把斧头你让你妈藏好了,不到危及性命时千万不要使用,如果遇到更麻烦的事,打我电话,或是来鱼塘找我。”
“可你——”
“记住,我是最强的!”
陈遥转身离开张家楼房,走进了村子。
张烁连忙用衣服把斧头裹住,上山送给了妈妈和姐姐。
又担心陈遥有事,从山上悄悄跟过去。
……
陈遥阔步走在村里的水泥小路上。
村里接近一半的青壮年都回来了。
有几家死了老人,正在忙前忙后,准备明天的葬礼。
其馀家,门口也都坐了个看门人。
有些人眼神混沌,明显不太正常。
有些人满眼血红,用狗链摔在门口,已在失控边缘。
即便正常人,见到陈遥也只是惊讶,碍于老村长一家正在捞鱼,没人敢打招呼。
哪怕陈遥主动打招呼,也没有人回应。
村中心岔开两条路。
一条通往北村,是老村长一家的方向。
一条通往南村,是陈遥家的方向。
南村村尾。
陈遥回到用堤坝围起的十亩鱼塘。
夏天湖水很少,水位降的厉害,十亩萎缩成了五亩。
陈遥远远看到塘边,老村长陈坚珉领着村里几个水性好的人,在塘里拉网捞鱼。
还好,鱼塘面积足够大,岸边泥又深,没船的话,沿岸边拉网捞鱼的效率很低。
见陈遥回来了,老村长脸色大变:
“陈遥,你爸妈呢!”
陈遥阔步走了过去。
“他们暂时不会回来,有我在就够了。”
说完,便取出二大爷的旧款苹果手机。
“二大爷开挖掘机破坏公共道路,还故意装疯卖傻不让我进村,等我进了村,他又污蔑我打人,碰瓷晕了过去。
还好我拿了他的手机,里面都是证据。
我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对老年人重拳出击呢,大爷您说对不对?”
陈坚珉今年刚满七十岁,个子很高,腰杆挺直,眸光锐利,头戴一顶老式的军绿色村长帽,发白的短须根根如刺,气势很足。
他听出陈遥的言外之意,背着手说道:
“你别激动,现在是这么个情况。
末日很可能要来,咱村的刘村长跑了。
打电话通知镇上,镇上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所以,由村里归来的所有村民共同选出临时村委,你家早上搬离村子,就没通知了。
为了对抗末日,村委决定对村子施行紧急封控,团结一致,提高每个人的生存概率。
你是大学生,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你更应该明白,这是所有村民的意见,不是我一个老头子决定的。”
陈遥听的连连发笑。
不愧是老村长,没什么文化,当了几十年村长,说的也头头是道。
在他印象中,老村长就一直很有手段。
哪怕前几年因为贪墨公款被人举报到镇上给撸下来了,村里的老头和老太太们也仍然佩服他,新村长上任几年了,还经常求他帮忙解决邻里纠纷,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七十岁了还精神矍铄,腰板挺直,和二大爷的状态有着云泥之别。
在陈遥看来,常年欺负人没有获得相应惩罚的人,在物质和情绪方面都会高人一等,自然精神矍铄,健康长寿。
陈遥发现自己跟老村长比起来,气势自动矮了三分,还稚嫩的很。
还好,有内景世界给他撑腰,就算在村子里撒泼打滚也是无敌的。
如此,他才能心平气和地与敌人对峙: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缺了一样东西。
鱼塘确实是村里的公产,但我家有合法的承包合同,想要拿塘里的一万斤鱼充公,临时村委必须要拿到合法的镇上审批文档才行。
没有文档,我不承认所谓的临时村委。”
陈遥掷地有声,逻辑严密,无可辩驳。
陈坚珉绷着个老脸,知道遇到硬茬了。
乡镇社会秩序尚未完全崩坏,作为曾经的村干部,他还不能乱来。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吓一吓也好。
于是,他的二儿子陈冲,带两个不到二十岁的侄子,提着斧头,很快来到了鱼塘边。
陈冲又高又壮,同时还挺了个大肚子。
以前是混混,后来去当了几年兵,没改造成功,回来继续当混混,在县里帮人催债。
他平生最讨厌大学生,见到陈遥就烦。
来到鱼塘边,他左手提溜斧头,右手指着陈遥,厉声喝道:
“陈遥!现在是末日,我劝你识相点。
我儿子陈达在徽京觉醒了异能,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是优秀人才,如果听话,我们非常欢迎你添加村委。
不听话,陈家湾不欢迎你,可以滚了!”
听了儿子软硬兼施的发言,陈坚珉很是满意,跟着补充说:
“末日来临,你父母第一时间搬走,正说明你们根本就没把陈家湾当家。
这块鱼塘,包括鱼塘里面的鱼,都是陈家湾的公产,村委会动用任何手段保护公产。
出于好心,我可以自掏腰包给你十万块钱的补偿款,你最好能认清形势!”
陈遥把形势认识的很清楚。
此刻,他在气势上被老村长镇压,身材上被陈冲镇压,在人数上更是被所有人镇压。
唯有在法律上,他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鱼塘是公产,等镇上文档下来再捞就行了,你们急什么?胖头鱼在塘里受灰雾的影响很小,急着捞出来是浪费。”
“你小子真混啊!”
陈冲瞬间火了,一双豹眼瞪着陈遥,提着斧头冲了过来。
老村长眼看事态要失控,连忙拉住儿子,扭头对陈遥说:
“是不急,你这几天不要离开村子,文档马上就会下来。”
说完,便让捞鱼的人收工。
陈遥冷笑一声,转身回家。
远处观望的张烁也跟着松了口气,连忙回家向老妈报喜。
北村岔路。
回家路上,陈冲气不过,扯着嗓子说道:
“爸,末日不能太仁慈,欧洲、美洲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还有什么法律,咱可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得吃得喝!”
老村长瞥了眼二儿子,自从孙子打电话说自己觉醒了异能,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老二了。
“唉,怕就怕,这末日叫咱东洲给治了。
你去村口看看,你二叔到底是什么情况。
顺便派人上街去打印一份假的文档,先堵住陈遥的嘴再说。
至于鱼塘,再等几天也不迟,这几天派人看住鱼塘和村子入口,别让陈遥捞鱼或跑了。
另外,半夜派人去把张家桃子收了,半夜邻居都睡着了,女人会加重恐惧,不敢反抗。
要是人人都学陈遥造反,这个村就乱了。
明天用摘来的桃子在环湖路边摆摊,可以换到不少好东西。”
一想到张家的桃子,陈冲就想到小寡妇周雅琼的曼妙背影。
摘桃时间又在晚上……
“嘿嘿。”
陈冲本能地淫笑了一声。
陈坚珉冷着脸,呵斥道:
“你别嘿嘿,一大批无人机正在往镇执法队运,先别碰人家寡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许节外生枝!”
陈冲瞬间不嘿嘿了。